想着,眼泪决堤,她对自己全盘否定,从此后将一无是处。
“你在哭?”蓦地,恍如春风似得声音在头顶响起。
叶鹿一顿,随后更加用力的拥住自己的腿,脸藏在臂弯里,她不抬头。
赢颜站在她面前,缓缓的皱起眉,随后撩起袍摆在她身边坐下,“你到底怎么了?不入梦就算了,入梦了就是哭。难不成,申屠夷欺负你了?”
“你滚开,别在这里烦人。”不抬头,她听着赢颜的声音就讨厌。
“若是你说滚开就滚开,那么从此后也就不用入梦了。别哭了,若真的是申屠夷欺负你,或许我可以帮你报仇。”抬手,他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动作很轻。
“滚蛋!”抬手拂开他的手,叶鹿继续抱着自己的腿,说什么也不抬头。
反应这么激烈,赢颜被打开的手也停在半空,看着她,他脸上的笑缓缓消失,“你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跟我说说。”
“用不着你管,赶紧滚蛋,别烦我。”偷偷的把脸上的眼泪抹掉,叶鹿身子一扭,背对着赢颜。
“你抬头。”赢颜靠近她,抓住她的手臂,强硬的将她拽了过来。
“放开我。”挣扎,可是她的挣扎却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她乱挥着手,赢颜看着她,她打人的方向完全不对。
皱起眉头,赢颜盯着她,随后用力的将她拽到自己面前,扣住她的双肩,“你看着我!”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我的眼睛瞎了,我什么都看不到了。”双臂被控制,她便用双腿,乱蹬一阵,除了有两下踢着了赢颜外,其余全部踢空。
赢颜看着她的眼睛,哭的通红,可是却失去了光彩。
放开她的双肩,赢颜两手捧住她的脸,不眨眼的盯着她的眼睛,可是她的眼睛还是那样,就好似两个美丽的珠子安在脸上,没有任何的色彩可言。
瞳孔没有焦距,尽管是‘看’着他,可是又根本没有看他。
“你干什么?放开我,看见我瞎了很开心是不是?姓赢的,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若不是你抢走了我的两条命,我现在也不会看不见。”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他身上,这一切都是有据可循的,没有因就没有果,这里面就是有他的责任。
“我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失明,但是你现在不要急,这世上定然有治好你眼睛的办法。”放开她的脸,赢颜看着她,褐色的眸子几许沉重。
“用不着你假惺惺,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我能看见的就是黑暗。姓赢的,你离我远点儿,从此以后也不要入我的梦,说不定我就复明了。”说着,她摸索着撑着地面站起身,转身就要走。
可是这草地却不平坦,走出去两步,她就一脚踩在了一个坑洼里,随即跌倒趴在了地上。
赢颜快步挪到她身边,弯身将她扶起来,“这是梦,你想去哪儿?就待在这儿,我走。”
甩开他的手,叶鹿看不见他,可是却想象的到他的模样。
最后看了她一眼,赢颜果然退到了一边,几米之外,他停下,不再发出任何声音,静静地看着她。
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叶鹿摸索着又坐在地上,她无法走路,身边没有申屠夷,她就只能待在一个地方,动也不能动。
一时半会儿的出不了梦,叶鹿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人打扰,她只觉得天地安静,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她在黑暗之中,可赢颜却不是,但看着她,他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黑暗。
不禁想起以前,她总是十分灵动,表情丰富,尤其那双眼睛,各种情绪尽在那眼睛之中。
但现在,她就恍若是个木偶,除却灵魂还活着,身体却死了。
无声的深吸口气,赢颜挪动脚步,缓缓的走向她。
“别过来。”在马上要接近她时,叶鹿忽然开口。
停下脚步,赢颜看着她,“即便看不见,你还是知道我走过来了。”
“看不见,耳朵就好使了呗。我现在唯一管用的感官就是耳朵了,若是它再不好使,我就和植物人没什么区别了。”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好像更灵敏了些。
“既然耳朵好使,那么暂时你就用耳朵。医治眼睛,循序渐进,说不定等你眼睛治好了,你这耳朵也成了顺风耳了。到时,怕是连一等一的武功高手也不如你耳聪目明。”原地坐下,赢颜轻声的说着,恍似春风。
冷嗤一声,叶鹿抓一把青草扔出去,“姓赢的,你还会安慰人呢?我谢你啊!”
“不要再伤心了,总是会想到办法的。”没有因为叶鹿那讽刺的语气而不悦,褐色的眸子倒映着她那没有光彩的脸庞,这根本就不是她,她不是这样的。
没有再说什么,叶鹿慢慢的转过身体,背对着他。
赢颜是仇人,可是如今一个仇人居然在她面前说出这些话来,一时间,她所坚持的一切似乎又都崩塌了。
真不是真,假也不是假,黑不是黑,白也不是白。
生命,命运,因果循环。
所经历的开始如同走马灯一般的在脑子里闪过,上辈子,这辈子,她的眼睛所能看到的异象,其实自己不过一个凡人。
蓦地,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头顶一片清凉,随即遍布全身,一时间,那些压在心上的沉重似乎都不见了。
身体一抖,叶鹿长长的舒口气,醒来了。
尽管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她却知道,自己从梦境中出来了。
和梦里一样,她心上身上都没那般沉重了,轻飘飘的,很轻松。
睁开眼睛,触目所及的还是黑暗,看着这黑暗,却没有那么慌了。
“申屠夷?”开口,却没有得到回答。
深吸口气,随后她摸索着起身。
摸到床边,她缓缓的将双腿放到床外,然后俯身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鞋。
费了一番功夫穿上,之后站起身,开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看不见,想要迈步就很困难,每一步都要运足了勇气,否则这一脚真的迈不出去。
因为害怕会撞到什么,害怕会跌倒,所以心里会更慌。
尽力调整自己的心态,即便真的摔了,这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也根本摔不疼。
安慰着自己,她心里的慌乱果然弱了很多,一步一步,凭借着记忆,她果然走到了屏风前。
摸着屏风,朝着一侧走,最后走到了屏风边缘。
绕过屏风,又走了三步,就摸到了门。
弯起红唇,和她记忆里的没有偏差,这样她就能顺利的走下楼去。
一脚迈开,脚却一下子撞到了门槛上,她赶紧抓紧了门框,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深深地吸口气,叶鹿再次抬脚,这次抬高些,果然迈过了门槛。
“你怎么出来了?站在那儿,不要动。”蓦地,申屠夷的声音传来,下一刻,他身上的气息伴随着一阵风扑面而来,然后便落入了他怀中。
揽着她,申屠夷眉头微皱,“自己不要乱走,若是摔倒了怎么办?上次你就从这楼梯上摔了下去,头破血流,腿也断了。听话,以后不要乱走,我来抱你。”说着,他弯身将她横抱起来。
弯起红唇,叶鹿摸索着搂住他的颈项,“申屠夷,其实我自己能走,放我下来,然后你看着我,我能一直走下楼。”
“你没有必要自己走,我抱你。”看着怀中的人,申屠夷低声的说着,语气坚定,又诸多关怀。
“那我就真的成了废人了,眼睛看不见,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要依靠他。
“不要瞎说,明天我便将别处的丫鬟都调过来,无论想做什么,都有人代替。你什么都不要做,好好的吃药敷药,你的眼睛一定会复明的。”即便是照顾她一辈子,也不成问题。
“听你这样说,我倒是挺高兴的。不过,我还是想自己来,你就让我自己走吧,我想最起码要自如的在这小楼里走动才行。”说着,她挣扎着要下去。
挣不过她,申屠夷将她放下,却仍旧眉头紧锁,看着她的脸,仔细的查看她每一个表情。
“你怎么不吱声?该不会,你以为我要寻短见吧?你可别往那处想,我呀,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命了。胆小如鼠,胆小起来连自己都怕。”说着,她推开他的手,然后朝着楼梯的方向走。
申屠夷随即跟上,就在她身后,能保证随手就抓到她。
挪到楼梯口,她伸手抓住了楼梯的栏杆,所有的重量都倚在栏杆上,然后开始往前迈步。
缓慢的,一只脚落下去,准确的踩在了一阶,她笑,“看,我能走。”
申屠夷黑眸微闪,痛色沉浮。
迈另一只脚,申屠夷看着,随即道:“再向前两寸。”
听着他的话,那只虚空的脚又向前挪了两寸,然后落下,正正好好的踩在了下一阶。
成功了两次,她心里就有了准头,一阶一阶,每一步都踩得准。
紧跟在她身后,申屠夷不眨眼的盯着她的脚,直至走下最后一阶,叶鹿笑出声,“一共十六阶,每步迈七寸,以后再走这楼梯,我都不会摔倒。”
“没错,不会摔倒了。”在她身边看着她,申屠夷微微垂眸,然后抓住了她的手。
回握,叶鹿转过身子面对他,“前些日子我太慌张了,特别的害怕。可是刚刚醒来,我发觉我没那么怕了。我不能变成一个废人,眼睛瞎了,可别处还活着。申屠夷,只要你不离开我,什么困难我都能克服。”
“谁说要离开你了?”上前一步,申屠夷将她拥入怀中。如此娇小,她靠在他怀里,真的如同一只小鹿。
环住他的腰,叶鹿弯起眉眼,“不离开就好,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
“我们成亲。”低头,申屠夷在她发顶亲了亲,随后道。
闻言,叶鹿顿了顿,“我可以考虑一下么?”
“不可以。你没有考虑的权利,我是申屠四城的城主,在申屠四城,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会管。娶你为妻,这事儿更没人能管,状告无门,你就认命吧。”抚着她散落在肩背上的长发,他淡淡的说着,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