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已经走了好几日了”,小二紧接着说道。
“又走了?”顾贤不免露出心中的失落。
顾贤这位大哥很是疼惜自己的小妹,找不的蕙兰的下落,自然很是担心。他们孤男寡女的还会去哪呢,他在心里想着,忽然想到蕙兰的性子,不会是隐入大山里头了吧?记得蕙兰在还小一点的时候读到陶渊明的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她就着了迷,说有朝一日若也能够在南山下东篱把酒,便不负此生了。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真是搞不懂这个妹妹的心思。
休息一夜,顾贤开始往山中进发。
来到泰山脚下,顾贤抬头仰望,这真是一座令人望而生畏的大山,且不说这直插云端的高度,单看这巨大的石头就足以看到它的厚重,难怪千古的圣贤都要来此膜拜,历代的帝王更是迷恋,这巨大的石头就像那坚不可摧的权利,牢牢地扎在地下,冲向云霄,连接着天与地,阴和阳。
就当他打算向上攀登之时,忽听旁边几人议论,从此处向西约二十几里路程,有一处地被称作人间仙境,名曰:桃花源。顾贤想他们会不会在那里呢,与其去爬这高大的山还不如先去那里打听一下呢,找人要紧。
顾贤走的跟辰逸和蕙兰并不是一条路,但终究还是到了都要经过的地方,这里的景色真是秀美,顾贤也被此时的景色吸引住了,但还是一心想着妹妹,于是便匆匆赶路。走上最后一个高坡那一片桃园便映入眼帘,远处看,纷纷落花在空中飞舞,就像天上的仙子甩着绫罗的水袖翩跹起舞。
今日,阳光明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此地,由于青山绿树碧水的掩映,丝毫觉不出夏日的炎炎与闷热,反而是丝丝清风沁入心脾。
辰逸非要拉着蕙兰再次寻访桃花源,“我们现在不已经身在此处了吗?”蕙兰问道,“不,我带你去看这世上最美的桃花。”今天辰逸兴致很高,拉着蕙兰便要出门,“人家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梳,都凌乱了。”蕙兰一边说着一边跑回屋里挽起散乱的秀发,插上一支翠绿色的发簪。换上她那件白色纱缎衣服,跟着辰逸出了门。辰逸依旧是一袭白衣,腰间挂着一副玉佩,且带上了他的玉笛。
夏日山间的凉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襟,蕙兰此时的心情就像小溪的水那样明亮澄澈,不知为何,有辰逸在身边相伴,她总是那样安心踏实。她望着身边这位男子,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是什么,只是一味的跟随,或许此刻,沉默更胜过万语千言。
台阶、落花,是了,她忽然记起,这片桃园就在梦中出现过,如今她是置身梦里还是梦外,自己也分辨不清了。在那片偶有落花红浮出的溪水边,有一块光滑的巨石,辰逸席地而坐,吹起玉笛,水击石清脆的声响仿佛也在为他们伴奏,笛声悠扬,随风流去,响彻在山谷的每一个角落。蕙兰不由自主的舞了起来,白飘飘的纱缎衣裳跟那明艳的桃花,起起伏伏,她把玉簪一拔,如水的秀发垂直腰间,飘飘然,舞出一曲天下最为明艳的恋歌。
吾本是,桃花女,衷肠未诉泪如雨,君若看到桃花泪,可知桃花几多苦;
吾本是,桃花女,只是与君心相许,今宵为君把歌唱,句句都是伤心曲;
吾本是,桃花女,朝朝暮暮为君舞,看尽人间多少事,知己只有吾和汝;
吾本是,桃花女,梦里与君做诗侣,但愿天下有情人,总有一天成眷属;
吾本是,桃花女,一片芳心请记取,他年桃花盛开日,朵朵带去吾祝福。
笛声停,水袖止,看着那个石上端坐之人的背影,那样的飘忽不定,像这笛声,更像山间的清风,来来去去看不清开始,捉不住结局。刹时,蕙兰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
☆、独怜幽草涧边生
在还没有爬到这坡顶的时候,顾贤已经听到了那婉转清丽的笛声,循着声音下去,就在那桃园边的大石上,他看到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想必此人便是了。等他走近,却看到也是一身白衣的女子站在溪流边,正望着远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蕙兰。
“蕙兰”顾贤大叫一声,这熟悉的声音令思绪纷乱的蕙兰猛然回头,
“哥哥”,她惊讶的叫道。
“哥哥,你怎么到了这里?”她看着自己散下的头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此时辰逸也在石头上转身下来,看到蕙兰的哥哥,正要上前行礼,顾贤却抢先说道:
“想必这位就是林公子了?”
“在下正是。”辰逸回答。
“此人真是面皮皙白长相精致,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难怪蕙兰这样跟着他;但,眉宇眼角间流露出来的却是多情、飘忽不定。”顾贤在心里想着。
转而对蕙兰说:“母亲看你偷偷跑出日夜担心,这里岂是能够长久待的地方,此处风景虽好,这几日想必你也欣赏够了,跟我回去吧?”小妹的心性顾贤这位大哥是再清楚不过了,骂不得更打不得,所以才这样好言相劝。
“哥,人家好不容易出一次门,你就容我多住几日嘛!”
蕙兰哀求的说道。其实她最不舍得还是辰逸。只要辰逸在的地方,哪怕不是这里,她都同样留恋。关于这点顾贤也是清楚的。
“大哥你是最了解我的,你回去跟娘解释好不好,我在里很好,等这桃花一谢我就回去。”
蕙兰的脾气生来执拗,顾贤知道拿她没办法,但看她在这里并没有受什么伤害,只好作罢。
“好吧,但愿你尽快归家。朝中还有事情,明日一早我就回京,愿你保重。”顾贤说道。又看了看辰逸,说:“林公子,请多关照。”辰逸点头。
次日一早,顾贤就走了。送走哥哥,蕙兰却是心事重重,她不禁想起那日在家,母亲对她说起方家求亲的事,方公子人的确很好,可是感情之事不能勉强,她从没有对方靖琪有过情感上的幻想,而身边的这位却是她朝思夜想的梦。这是上天的安排还是自己中了那《牡丹亭》的毒?此人一入她的眼帘便重重的撞开那情爱的大门。
此时这一切,她都不敢相信,更不可思议。
回到他们的山间小石屋里,辰逸忽然对她说:“这段时间我们已经领略到了此处的美景,我们也一块儿见证过圣人登临处,泰山美景尽收眼底,此生无憾了。我想出去几日。”
蕙兰就像很清楚似的,对他的话并不惊奇,问道:
“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还有一点事情需要处理,你再此等我,等我回来。”蕙兰点头应允。
是日晚上,外面并没有月光,漆黑的夜笼罩着整个山谷,蕙兰掌上蜡烛,端坐在椅子上,斑驳的烛影在她的脸上跳动,像一位在油画里的女子。虽然明日就要分别,但他们俩个并没有话,只是一味的坐着。
一早,蕙兰替辰逸打点好行李,不知今日一别,还有没有见面的可能,她在心里这样想着。看着眼前这位男子,虽然已是相处过一段日子,但却无比陌生,她永远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这个男人就像一阵温暖的春风,轻抚过她的脸颊,而后吹向远方,只留下永远都触不到的温暖。
“等我回来。“辰逸轻轻拉过蕙兰的手,双目深情地注视着蕙兰的眼睛,”嗯“蕙兰只是点头,他将她揽入怀里,蕙兰只是顺从着他的动作。时间就在此刻停止多好,这样的场景只在梦里罢了,谁知往后的命运如何,又有谁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辰逸走了,走的时候,她并没有多么伤心,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直至那一抹白色消失在粉色桃花的尽头,蕙兰转身回到小屋里,她一个人望着这空荡荡的石屋,触摸着到处一片冰冷。这个她跟辰逸并没有多少回忆的地方,霎时,整颗心就像被掏空了一般,仿佛巨大的一股暗流要将她吞没,止不住的抽泣令她蜷缩在小床上。
辰逸不在的日子,她每日都到隔壁婆婆家去,陪婆婆说话,否则,那比山谷还大还要空荡的寂寞瞬间就会将她淹没,实在是太可怕了。好心的婆婆每每对她都是劝说:不要再等那人了,他是不会回来了,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我看着你,就知道此处不是你要待得地方,更不是你的归宿。她还是倔强的坚守自己的内心,他还会回来的。她曾在心底偷偷对自己承诺过,定要等他回来,她要等到明年桃花盛开的时候。不忠于心灵于她无疑是一种折磨。
三日、五日、八日、十日,辰逸走后,蕙兰数着日子度过一个又一个漆黑又寂寞的夜。执着的守候是因为她知道他定会回来,此时她是极度懂他的女子,因为有情,所以才懂。
辰逸走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途经滁州,并在此做了短暂的停留。“独怜幽草涧边生”,这不是辰逸一直的风格吗,他想起曾经在这个河边有一位美丽的姑娘,不知此时佳人还在不在?她是一位穿布衣的农家姑娘,初见他时,她正在河边浣纱,辰逸走到河边问道:
“姑娘,这里有没有人家?天气干燥,小生路过此处想讨口水喝。”
姑娘见到辰逸这位眉目清秀的公子,微微笑,把他带到家里。村子后面那口古井里的水清冽可口,正好解了这赶路人的渴。这位姑娘虽是粗布短衣,长相却不俗,眉宇间透出一种婉约安静,与世不争,辰逸顿时起了怜爱之心。后来他才知道姑娘名叫新月,出生的那天一弯新月如一片柳叶悬在天边。辰逸望着姑娘的眉梢出了神,久久不愿离去。
如今他又一次来到那间小木门前,此时木门紧锁,再也无法叩开。辰逸又来到那条小河边,水依然清澈的哗哗流着,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位仅有过一面之缘勤劳善良的姑娘,还有她如春风般的微笑。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辰逸禁不住想起了这首诗,他沿着小河徘徊了良久才离去。
专程路过滁州,只不过就是为了能再见一见这位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