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那温小姐也是知道辰逸的,林老爷家这位风流俊逸的公子真是远近闻名了。温小姐名叫月露,年十七,她还有一位妹妹名叫月微,年十五;这两位女儿都是温大人的正妻所生,当真也是苏州城里才貌双全的姐妹花,姐姐温柔贤惠,妹妹活泼开朗。其实,这温月露小姐早在那元宵节之前就已注意到辰逸了,早就听说那林家的公子生的俊俏,但却顽劣,常常所行事迹不和人之常情,对此她本是嗤之以鼻,谁知两年前在寒山寺一遇,辰逸那身飘飘白衣,就像一位在云端飘下来的男子,从此便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相思的种子;而那日的元宵节是她特意打听好了的,每年苏州的元宵灯会定少不了林公子的身影,于是她便早早来到,专程在此等候,为的就是能见一见朝思暮想的人儿。哪知在她低眉含羞之际,辰逸已被众人簇拥向翠香楼的方向走去,只是那不经意的回眸相视,却不知有没有被他记在心里。
温小姐听说林老爷亲自上门提亲,按捺不住自己喜悦的心情,每一夜都做起了跟辰逸携手一生的美梦,心想,自己迟早会是他的正牌夫人,翠香楼那些人只不过是些风尘女子,怎能跟她这位都督府出身的千金小姐相比?现在且由着他,并没有将这些风流韵事放在心上。
一段时间以来,在那个清净悠闲的青山中,辰逸和蕙兰有过一段美妙的日子,犹如世外桃源中的神仙眷侣,虽然他们谁都不说,但是那样的温柔和谐,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现如今,回到家中,才又将她们一一想起,想起翠香楼里在她面前做什么都可以的青溪,想起被他惦记的新月姑娘,还想起那位仅在朦胧中有过一面之缘的温小姐,可是这又有什么紧要?如今,只有蕙兰,这个抛下一切随他的女人,才是他心底最想要的梦。不行,他要即刻启程,山水迢迢,如今的他就像蕙兰此时的心,背负着相思和相爱,最怕是此时的离别。也许,只有最相爱之人才会日日夜夜出现在彼此的梦里。这次他要渭川跟他同行,路上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他们说好,明儿天一黑,瞒着家人出发。
蕙兰依旧在那深山里等待,望穿秋水的等,前日刚刚下过一场秋雨,一阵风来,寒意袭人,那单薄的衣襟都不能抵挡逼人的寒气,蕙兰急切的盼望辰逸的归来,她知道他会来,因为每个梦里都有他的影子,告诉她他会回来。只要辰逸回来,无论在哪,无论还有多少苦要受,她都愿意,哪怕不要什么官家大小姐,哪怕在这深山老林一辈子,她也愿,只要跟辰逸静静的相爱,天涯海角她都会抛下一切相随。就在她跟着辰逸走的那刻起,所有的一切她都打好主义。
一天下午,忽然,蕙兰她感到心剧烈的乱跳,她有一种不好的预兆,令她坐立不安,是不是辰逸,他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没有离别时的执手相看泪眼,分别以后,却是日日以泪洗面。如今,她每天对着泰山祈祷,只愿她的爱人平安。彭彭,一阵敲门声,蕙兰紧张的心一下子露出最温暖的笑容,准是辰逸回来了,她慌忙跑去开门。却发现,她做梦都没想到的人出现在眼前,是方靖琪。
看到他,蕙兰连吃惊的心情都没有了,而是害怕。她知道他们两家曾许过婚约,如今她却不声不响的跟随辰逸而去,是不是遭到方家记恨,竟然找到了这里?
由于马不停蹄的赶路,蕙兰看到靖琪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她还是先把他请到了屋子里,未等靖琪开口蕙兰先问道:“方公子,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变数
靖琪欲言又止,然后很急切地说道:“顾小姐,这个以后慢慢说,今天我来,是要告诉你,顾伯父出事了。”
“父亲出事了?什么事?”蕙兰刷的变了脸色,焦急地问道。
“我们长话短说,肯定是朝中有小人在皇帝面前进了谗言,皇上竟然不分青红皂白把伯父关进狱中,你的两个哥哥也被控制。今天我就是带这个消息给你,要你马上回家。”靖琪说道。
接着他又说:“顾姑娘,你不要着急,我们两家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我父亲正在想办法营救伯父。”
蕙兰听到这里,心一下子像掉入一个很深很深的冰窟,瞬间被冻结,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往后退了一步。
“方公子,谢谢你这么远跑来告诉我消息。我们现在就走吧?”蕙兰遏制住自己想要爆发的情绪,非常冷静的对靖琪说。
靖琪环顾四周,就是这么一间冰冷简陋的小石屋,就连基本的生活用品都很匮乏,蕙兰怎么会承受这样的苦?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顾小姐,怎么就是你自己一个人?”靖琪问道。
蕙兰忙回答:“叫我蕙兰就好了,不要这么客气。那人姓林,名辰逸。前几天要回苏州去办点事情,如今还未归来。”看到眼前这位如此关心她的人,此时此刻她不想做任何隐瞒。
“片刻,也不能耽误了,我们上路吧。”靖琪说道。
蕙兰毫不犹豫的跟他返回京城,二人同骑一匹马,一路快马加鞭,直奔家里。
回到家中,蕙兰看到院子里一片凌乱,走进屋里,看到椅子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低着头默默不语,正是母亲。她奔过去大叫:“娘,你怎么了?娘?”看着现在的母亲就像一位行将就木之人,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喷涌而出,涨得眼睛生疼。
母亲缓缓抬起头,一副老眼昏花的样子,她看出是女儿回来了,抱住蕙兰又是一阵痛哭。
离家半年未到,一切都物是人非。往日家庭的欢声笑语,健谈的父亲,疼爱她的哥哥,本来还很年轻的母亲,犹如瞬间在眼前消失一般。曾经有着花花草草的院子,如今尽被枯藤缠绕。
“老天啊,你这是为何?”蕙兰在心里大声的呼喊,倚在墙上早已抽泣的不成样子。
靖琪将她扶起,递上一块手帕替她拭去眼泪,温柔的劝说道:“不要这样,哭是解决不了事情的,我会在这里帮你照看伯母,父亲那边正在想办法营救伯父跟哥哥。”
蕙兰接过手帕擦干眼泪强忍住哭声,看着精神已有点恍惚的母亲,就像有千斤巨石压迫着她的心。她先给母亲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梳好瞬间斑白的头发,扶母亲去休息。
随后她问:“靖琪,父亲现在在哪里?我该如何去营救父亲?告诉我好吗?”
靖琪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如何去营救?父亲在朝中还是有一些人脉的,哪怕花再多的钱,求再多的人,也得把伯父救出,你先不要太担心了。奔波了一路,你很累了,我去找点吃的。”
蕙兰看着靖琪,不但没有因为她跑出去而生气,而且还这样关心、照顾她们,从心底里感激,却只是慢慢说出几个字:“谢谢你,靖琪。”
靖琪只是冲她笑了一笑,随后转身而去。
蕙兰心里百感交集,她知道因为自己的任性外出就给家里添了很大的麻烦,让父母操了很多的心,如今家里又遭了这么大的变故,此刻她万分自责。
家里的事情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可她毕竟在心底承诺过无论如何要在那山岳间等辰逸回来的,她曾发誓要等到明年桃花盛开,现在,是不得已才离开的。
靖琪拿来饭食,令绿珠去热,虽说绿珠是府上的丫鬟,但顾家一直拿她当个女儿对待,出事以后,绿珠也是哭的死去活来,却丝毫没有办法。看到蕙兰归来,她只是低头强忍着泪水,把饭端到蕙兰面前,“小姐,先吃点饭吧。”
两边这么痛苦的纠缠让她怎么吃得下,她的心剧烈的怦怦跳着,就要跳出来似的,一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的心就这么先知般的剧烈跳个不停,前几日她有过这种感觉,担心过会不会辰逸在路上有什么差错,原来是靖琪告知家里出了变故。这次心跳的更加厉害,好像还有什么更巨大的事情要发生一样,跳的有一种令她呕吐的感觉。“绿珠,我吃不下,你先吃了吧,好妹妹。”
“蕙兰,来,先不要想太多,我们一起吃,如果你再挺不住,那伯母谁照顾?”靖琪劝说道,先让蕙兰坐下,随后,他又把顾夫人扶了出来。
蕙兰就像一个僵住的木偶一样,两口米饭还未进到嘴里,哇的一声眼泪喷涌而出,父亲不在,辰逸不在,你怎么知道想念的滋味?
靖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不知该怎样安慰,只是用手帕帮她擦掉泪痕,那些巨大的痛苦又怎么能擦得完?
辰逸自那日跟渭川偷偷在家跑出来以后,便日夜兼程,一路朝泰山奔去,此时的他思念蕙兰的心亦是急切的。
“公子,这次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妞,竟然把你的心栓的这样紧?嘿嘿。”渭川边走边开玩笑。
“见到你就知道了。也许,你还是不知道。”辰逸说。
对啊,渭川怎么会知道呢?关于蕙兰和辰逸的情爱,也许这世间不会有第三个人明白,即便见到二人又怎样,她只不过是一个旁人看来长相标致、能诗善画、温柔贤惠的姑娘,哪一个官宦家的女儿不是如此?他不过是一个旁人看来风流潇洒的俊逸公子,哪一个富贵豪绅家的儿子不是如此?在初见的那一刻起,甚至是前生的前生起,他们都不知道是多少个轮回之前,灵魂就已经找寻和等待,直到今世才相遇。这些岂是旁人能懂得?只有二人心里最明白。
渭川对于辰逸的回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便再问。
越到接近泰安州,越是寒气逼人,路边衰草枯杨,北方的初冬天气异常清冷和干燥,只有达达的马蹄声和溅起的尘土飞扬。
辰逸已熟悉了此地的地形地貌,抄最近的路直奔桃花峪,去他们的山间小屋。桃花早已落尽,也不见了叮咚的山泉,哪怕消逝一切,也只要蕙兰还在。
那间小石屋,本已被遗忘多年,对他们来说却是最温暖的存在。眼看要走进了,辰逸脸上浮出迫不及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