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稳而慢的走向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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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樨阁乱作了一堆。
德亲王妃心里记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在屋子里踱步。
回禀的人,皆是没有瞧见德亲王,眼见着吉时要到了,德亲王妃心中愈发的煎熬。
凤瑶眸子里凝结了寒霜,这个档口不能因着没有人背着上花轿,便不成亲了。与耽误吉时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母妃……”
话未说出口,便瞧见萧然风尘仆仆进来,站在外屋道:“姑母,若不嫌弃,侄儿背表妹出府。”他原是想着过来帮忙,却未料到进府便碰见人找德亲王,一寻思,便知是为了何事。
德亲王感激的说道:“然儿,有劳你了。”
萧然走到凤瑶的面前,背对着她蹲下身子:“表妹,表哥背你上花轿。”声音清朗如玉。
这一刻,凤瑶心里对萧然是感激的,轻轻趴伏在他宽厚的背上。
萧然看似清瘦,脚步却很稳健,背着凤瑶走出内室。听到屋子里传来德亲王妃的哭声,凤瑶忍不住落泪,到底相处了那么久,心里生出了感情。
滚烫的泪水落在他的后颈里,萧然脚步微微一滞,他庆幸赶过来了。
婚礼是女子一生中最珍贵、重要的典礼,饶是他不愿娶她,也不想她留下遗憾。
快步走到府外,看着外面的情况,萧然脚步一顿,面色大变。托着凤瑶的手紧了几分,似在努力的压抑着某种情绪。
前方德亲王背着同样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站在花轿前,只是轿门前面隔着大红喜袍的云初。
云初面色冷沉,方才德亲王背着人从他身旁过去。他看着搭在德亲王肩上的手,只一眼,便认出不是凤瑶的手。这双手白皙细腻,可凤瑶的比她的要纤长细嫩。
她身上浓郁的茉莉花香刺鼻,而凤瑶喜干莲花泡茶,身上也有着淡淡的莲花香。
因此,觉得有诈。
“瑶儿,国寺后山白玉兰花开了吗?”云初一袭大红喜袍,金线滚边,清逸俊美。唇角清浅温和的笑意,却蕴藏着刺骨的冰冷。
喜帕下,凤玉辨不清他的神态,只是清雅嗓音里的温和是她从不曾听见过。即使他唤的是凤瑶,可依旧忍不住**。
但是,他的话,却令她心头一紧,陡然紧张。
玉兰三月开花,如今娇花正盛,奈何她不能开口。
德亲王怕来不及,替凤玉回答了:“玉兰已开,国师快些让本王将新娘送上花轿,免得误了吉时。”随着他话落下,萧然背着凤瑶走出府门。
云初眸子深沉似海,周遭的空气迅速冻结。
德亲王丝毫不察,催促道:“吉时到了!”
“姑父,您背上背着谁?”萧然站在德亲王的身侧,手背上青筋鼓动。不论他如何,姑母都忍了。如今他连凤瑶的婚事都要搅乱!
凤玉是何身份?不过一介庶女,嫁进荣王府是打荣王府的脸!
何况,这还是圣上赐婚!
怎得就这般拎不清?
德亲王转身,看到萧然背着凤瑶,面色变了变,知道是瞒不过去了!
“胡闹!你背着凤瑶出来作甚?”德亲王脸色霎时铁青,怒斥道:“王妃教导的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还不快点回去,免得耽误了玉儿的亲事!”
见他先发制人,萧然冷笑道:“姑父这话是何意?今日是大表妹与国师的大喜之日,怎得变成二表妹了?婚礼是人生大事,不可儿戏,姑父未免太过糊涂?”
德亲王沉声道:“其实玉儿才是王府的大小姐,只是当初稳婆搞混淆了。”
萧然怔然,一时反应不过来,抬头看向云初。
云初乌眸沉沉,面如覆霜:“谁是大小姐这是贵府私事,皇上圣旨严明德亲王府凤瑶与荣王府云初婚配。莫不是,当初王爷名字也弄混了?”
德亲王面红耳赤。
白素素告诉他,皇上的圣旨写的是德亲王妃大小姐与荣王府世子婚配,那么凤玉是大小姐的话,也不算违背了旨意。
可眼下,云初告诉他圣旨提名了!
德亲王被酒精腐蚀的神智愈发的混沌,理不清。
“王爷将一房庶女,且是不洁之人替嫁进荣王府,将荣王府置于何地?”云初嗓音凉薄,透着丝丝冷意,凉如肺腑。
德亲王心骤然一沉,惊愕的看着云初,未料到他对王府这腌臜之事,了若指掌!
他挑明凤玉是大小姐,那么便是恢复她庶女的身份。即使她是王府庶女,可自个并无实权,一般世家都嫡子都不会娶庶女。更何谈是权势滔天的荣王府?
进退维艰。
“母妃派人四处寻父王,却未料到父王背着庶姐出府替瑶儿嫁人荣王府。不惜违背旨意,坏了我的声誉,着实令我心寒。父王若执意要成全了庶姐,您生养了我这么多年,自然惟命是从。”凤瑶清冷的嗓音不高不低,周遭看热闹的百姓,却听得清清楚楚。
瞬间,恍然大悟,不由得交头接耳,将凤玉在玲珑阁的丑事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
云初平静无波的看了凤瑶一眼,翻身上马。
德亲王想要一不做、二不休,可到底没有这个胆量得罪了荣王府。
耳旁回响了凤瑶的话,转身想要回府,可滴滴滚烫的泪珠砸落他脖子里,脚似生了根,挪不开半步。
一时间,气氛诡异起来。
凤玉的啜泣声,愈发的清晰,宛如魔咒一般萦绕在德亲王的耳畔,经久不散。
德亲王狠了狠心肠,心想他将凤玉嫁进荣王府,云初问罪,他至多拿德亲王府去换,他带着萧宁与凤瑶回封地。只要萧宁与凤瑶一日在他的身旁,萧府便不会放任不管!
脚方才抬起,便响起德亲王妃惊怒的声音:“你敢将她放进花轿里,我便做了这大舜国休夫第一人!”
德亲王身形似被定在了原地。
“萧然,你杵着作甚?莫要耽误了你表妹的吉时!”德亲王妃满目厉色,德亲王如芒刺在背,不敢反驳。
萧然背着凤瑶上前一步,朝花轿行去。
凤玉紧紧的攥着手心,猛然从德亲王背上跳了下来,朝花轿奔去。
采芙与芙蕖从后抓住凤玉。
云初手指微动,石韦手从袖中伸出,指间夹着几根银针,蓄势待发。
倏然,一顶粉红色的轿撵由远及近,前面一人吹着唢呐。轿撵在荣王府花轿后方停下,喜婆看了看两位身着大红嫁衣的人,迷惑道:“哪位是凤玉凤小姐?老妇是陈家派来迎接凤姨娘回府,莫要耽搁了吉时。”
陈家?
众人一时缓不过神来,哪个陈家?
凤玉却领悟出来,陈江!
那一日犹如江潮般涌来,恐惧席卷凤玉全身,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停止了挣扎。
采芙与芙蕖将凤玉过去,对喜婆道:“这位便是。”
喜婆感激的看了二人一眼,凤敏身边的心腹映红手脚麻利的拖拽着凤玉上轿。
凤玉霎时回过神来,尖叫道:“放开!放开我!我并未允了陈江的亲事!”双手乱舞,拼命的挣扎,对德亲王求救道:“父王,快救救我,凤敏她要害我!她要害了我!”
德亲王张了张嘴。
德亲王妃脸色稍霁的说道:“都是一场误会,府里两位女儿同时出嫁。只是王爷一时弄错了,这才生出这么多事儿。”
众人恍然,原来是搞错了。凤玉当初与陈江在玲珑阁翻云覆雨,如今纳凤玉为妾很正常。只是德亲王拎不清搞错了,凤玉心大,这才想要将错就错。
德亲王彻底闭嘴了。
映红将凤玉塞到花轿里,凤玉踢蹬着要下来,嘶声喊道:“父王,你快救救我!太后娘娘说了,若是我嫁给国师,她给咱们善后……唔……”映红利落的将手中锦帕塞进凤玉嘴里,厉声道:“起轿!”
花轿抬起来,唢呐声吹响,凤玉不甘的嘶吼声被淹没。
石韦将银针收起,递了眼色给喜婆。
喜婆连忙打起帘子,萧然将凤瑶放进花轿里,对云初道:“表妹今后交给你了,定要善待她!”
“嗯。”
云初面容清隽,目光迥然,低沉的应允声,许下了承诺。
迎亲队伍远去,德亲王妃心里的伤感被这场闹剧弄得烟消云散。冷眼看着示好的德亲王,冷笑道:“我在琴园等你!”转身进府。
而躲藏在府邸一侧的白素素,看着凤玉被一顶粉色轿子抬走,脸色刷的惨白。
完了!
她心里打着算盘,凤玉嫁进荣王府,她便哄着德亲王将她送姜大老爷手里要回来。
可如今,什么都完了!
目光里闪过一抹怨毒,不甘的看着空荡荡的门庭,绞拧着锦帕,转身走到巷子深处。
骤然间,一匹骏马电闪般奔来,白素素心里想着事,察觉时,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
嘭——
人被撞飞,重重的跌落在地上,白素素眼前发黑,尖锐的痛楚从四肢百骸涌来,一口气没有上来。眼睁睁的看着马蹄照着她胸口踏来,惊惧的瞪圆了眼,想要避开,可全身散了架一般,动弹不得。
“噗——”
马蹄践踏在她胸口,吐出一口鲜血,面色狰狞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涣散的眸子里,蕴藏着痛苦与不甘。
一道人影匆匆蹿去对面巷子里的马车旁,低声汇报道:“少爷,死了。”
昏暗的马车内,秦子楚端详着新买的玉扳指,点头道:“处理干净了,毕竟是大喜的日子,沾了血总归是不吉利。”
冬木担忧的说道:“少爷,相爷让你别派人杀了白素素。”
秦子楚皱眉:“我有派人杀了她?”
冬木嘴角动了动,秦子楚的确没有派人,只是让一匹马踩死了白素素。心里想着,如何应对相爷的怒火。
“走!去荣王府参加喜宴!”秦子楚将玉扳指扔在锦盒里,闭目靠在车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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