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瑶心口一窒,这一刻,份外的难堪。
脸色青白交织,手指紧紧的捏成拳。这一幕,她最不想让他看见,偏生就给他看见了。
他会如何想?
两家门楣算起来,她身上流淌的是皇室血脉,生的比他尊贵。可德亲王不过是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嫁给他是高攀了。更遑论,他本人本就极为的出色。
她小心翼翼的经营,努力的拉近与他的距离。
可眼下,她就像被撕去华丽外衣的小丑,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手指一根一根的收紧,骨节泛白,凤瑶眸子里情绪翻涌,最后归于平静。绝美的容貌依旧娇艳,只是白的厉害,却仍是笑了一下:“这回,你甘心了?”
“我、我……”德亲王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碰上云初回府,看着凤瑶平静的神色,却比她震怒时还要来的可怕,慌张的说道:“其实、其实不打紧,当日你回门,女婿也给了我银子……”
凤瑶猛然抬头。
德亲王看着她的眼神,心中惴惴。
凤瑶目光冷厉,似桃花瓣的唇血色尽失。良久,突兀的笑了一声,只觉得这春日里的太阳竟比夏日还要灼眼。
嘴角有着自嘲,她拼命的想要遮掩的事,他却是早已知晓。
“瑶儿……”德亲王不安的唤道。
凤瑶看着仍旧无一丝动静的马车,她心里感激他,留给她尊严。缓缓的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突然似支撑不住一般,身子一晃,采芙连忙扶住:“小姐,您怎么了?”
凤瑶站直了身子,一把推开采芙,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过云初的马车时,车帘子被清风吹卷,凤瑶透过缝隙看着不知何时站在马车外的云初,墨发白袍被清风吹拂飞扬。
“小姐。”采芙忧心忡忡的唤道。
凤瑶微微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采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小姐不傻,只是太在意姑爷。”采芙疼惜的说道,只觉得这情太伤人。
是吗?
凤瑶缓缓的阖眼,将心里翻涌的情绪全都遮掩在薄薄的眼皮底下。
**
荣王府外
德亲王看着凤瑶的马车缓缓驶离,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袖兜,腆着脸走到云初的马车道:“小婿,这你都看见了。”
云初面色阴沉,寒冷如冰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淡漠无情的说道:“那日书房之事,你可记得?”
德亲王心肝儿一颤,他说若找凤瑶要银子,定要他悔不当初!
恍然梦醒,德亲王眼底闪过恐慌,干笑道:“这、这都是误会。”
云初踏下马车,经过德亲王身旁时,步伐微不可见的一顿,擦身而过。
德亲王一口气还没有松下,剧烈的疼痛袭向他的双臂:“啊——”
石韦嫌恶的说道:“再有下一回,卸掉你的手!”
德亲王痛的险些昏过去,双手被扭脱臼,这只是他的警告,告诉自己他言而有信。
云初偏头看了德亲王眼底的神色,微微蹙了眉,拂袖进府。
得到消息匆匆而来的荣王妃,见到云初,探头张望了一下:“你碰见亲家老爷了?”
云初摇了摇头。
荣王妃狐疑的看着他道:“我得到信了,你别瞒我。上回他找凤瑶要银子,凤瑶没给,我送了几百两给他。”
“谁让你送的?”云初目光一敛,淡漠的说道:“他要银子是贴补凤玉,银子都给陈江拿去赌。日后再来找凤瑶,只须告诉门仆不必通传。”
荣王妃暗暗吃惊:“竟是这回事?”莫怪凤瑶不给银子,她倒是好心做坏事了?
云初不再多言,回了秦楼。
荣王妃心里觉得对不住凤瑶了,她不该听信云方氏的挑唆。
“亲家老爷定是不将世子妃当成女儿看待,若是真当女儿疼爱,不会做出令她在府中受轻视之事来。何况,大婚那日也很糊涂。王妃莫怪奴婢多嘴,世子爷看得通透,亲家老爷如此德行,不必往来也好,不过平白令世子妃难为。”凝玉替凤瑶说话。
“罢了,你去知会门仆。”
**
凤瑶收整好心绪,进了雅间。
姜绾已经到了多时,见到凤瑶进来,微微浅笑:“来了。”
“那日宫宴你可以参加,为何不去?”凤瑶看着姜绾清瘦了不少,原本尖细的面颊,苍白憔悴。
“祖母想退了献王的亲事,我母亲不愿意,以死威胁祖母,婚约便一直在。大伯出事,姜府受了牵连,我若无事人一般去参宴,旁人该会如何笑话指点我?”姜绾眼底有着落寞,更多的是她不想要努力,希望姜府就这样落败。皇后与献王的眼界看不上她,自动解除了婚约。她是被退婚的人,今后定难以出嫁,便遂了她的心。
“都说我心思繁重,其实是你才对。”凤瑶知道她放不下元一,
不下元一,可又能如何?
姜绾抿唇不语。
“我今日来也不为劝说你,你心里如何想,现在也不必与我说。我遣人给玉玑子先生送了拜帖,明日你随我一同去拜访他。”凤瑶顿了顿,语气轻缓的说道:“那时候你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来的路上,凤瑶想了很多,她逼迫自己过掉心中的那个坎。纵然德亲王一事,令她觉得在他心里更卑微,可他定不会因此轻看了她。的确如采芙所言,她太在意他,所以将这些外在看得太重。
父母与出身不能选择,重要的是在于自己。云初他站在如今的地位,那都不是荣王府赋予他,而是他个人努力所得。
这辈子她摆脱了罪奴的身份,为什么不能凭借自己的努力,站上一个高度?
姜绾轻轻的笑道:“元一,他离开了国寺。方丈说他去云游,不知道他归来之日。”
凤瑶目光微敛,他们二人相互有情,却不能在一起。元一留在国寺,不过是放不下姜绾。如今姜绾与献王订亲,已经找到归宿,所以他离开了盛京。
“我母亲找了他,当夜里他走的。”姜绾心里厌恶姜家,可那是生养她的姜家,她又能如何?握着凤瑶的手,真诚的说道:“恭喜你,成为女夫子,我期待你将文兴私塾发扬光大。”
凤瑶坚定的点头。
离别回府,已经到了日落,天际霞光烧红了半边天。
凤瑶站在秦楼,看着碧波荡漾的竹枝上,对上阁楼上一双漆黑深幽的眼眸。凤瑶愣了愣,攥着丝帕的手不由的松开,心里虽是想通了,但终究有些尴尬。
云初神情淡雅,清润如水的眸子里给她一种体贴的温暖。
他不说话,只是立在窗前,给她一个眼神。
凤瑶微微勾了勾唇,这一刻,觉得他是懂她的。
抬脚走进屋子,便瞧见管家行色匆匆的走来:“世子,长顺街出了命案,办案的官差在旁边捡到世子妃的玉簪,如今京兆尹李大人亲自来府里查问。”
凤瑶一怔,手下意识的摸着发髻,眼底闪过一抹冰芒:“是谁?”
“陈江!”
第八十四章 做你真正的妻子
长顺街地处偏僻,并没有人瞧见陈江是被谁打死。
李尺根据现场发现的玉簪,找到荣王府来,询问了凤瑶这段时间她在什么地方。
凤瑶将自己的行踪交代,李尺随后遣人去问了水月楼的掌柜与姜绾。
荣王妃看着凤瑶的目光起了微微的变化,若人不是她杀的,为何玉簪与会陈江的身上?
“昨日,父王将我头上的玉簪给拿走,问我要过几次银子,拿去贴补陈家。恐怕这玉簪父王拿着给了凤玉,被陈江拿走,所以玉簪出现在他的身上。”凤玉微微一顿,询问道:“李大人调查过他,可知他嗜赌?会不会是欠债之类的原因,引起的命案?”
“对,那日我碰见瑶儿,她原是梳着头出去见了亲家老爷,回来却是披头散发。”荣王妃心里松了口气。
李尺一怔,他并未开展调查陈江的身份,第一时间来找凤瑶。他与荣王府关系匪浅,事关荣王府,便先排查掉凤瑶的嫌疑。如今,听她这么一说,觉得许是有可能!
“告辞!”李尺带着人走了。
云初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不妨从德亲王入手。”
李尺领悟云初话中之意,吩咐一部分人去了赌坊,他则是带着人找德亲王。可事发之后,德亲王进宫去了。
此刻,德亲王跪在慈安宫,老泪纵横的向太后娘娘哭诉:“母后,陈江实在是太过可恨,他逼迫玉儿找儿臣要几千两银子,若是不给他便将玉儿卖到窑子里去。玉儿再不济,她也是皇亲血脉,如何能被人如此糟践了?”
“所以,你就一不做二不休?”太后简直要被德亲王气死,他幼时聪明伶俐,精心培养。可不知为何,竟是越大越浑不吝!
德亲王静默不语。
太后扶额,捻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埋汰道:“你好歹是一个王爷,就这么出息?陈家不过一介庶民,凤敏虽是皇后所生,可皇后如今自身难保。嫁给陈江是皇上的旨意,凤敏心里并不愿意。如今陈江一死,指不定她心里如何高兴。”
德亲王想说他不是忧心陈家,而是怕萧宁与云初,可又怕太后骂他没有出息。
“皇上当真是太闲,推出劳什子平等?当真是笑话,君主与百姓之间如何能平等?就怕这个档口,你杀了陈江一事宣扬出去,他便拿你开刀。”太后皱了皱眉,愈发觉得有可能。
德亲王不甚在意的说道:“母后,儿臣许久不曾在宫中陪您,这次便多住些时日?”
太后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出息!”
看着德亲王离开的背影,太后捻着绣帕擦拭着尖利的指套,眼底闪过暗芒,萧宁竟敢打凤源,将他赶出府去?唇瓣掠过一丝冷笑:“你去查查陈江这件案子进展如何了。”
高文走了几步,便听到太后说道:“将萧宁传进宫。”
高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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