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扯着他的衣角:“再回去坐会儿吧。”回过头,看见几个孩子在夕阳下嬉闹着,雪中点点阳光闪烁,仿佛遥不可及的梦。
“别和他们抢了。我们已经霸占很久了。”
我不依不饶地拉着他:“我把他们撵走。你要是不会玩,我推你。”
他自始至终,头也未回:“推得再高,也只是绕着一点旋转。我不觉得那是自由。”
我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仿佛那瓶还在,那酒已空了。没有童年的心,应该很空吧?
我走到他身边,摊开手掌:“瑾,把手给我。”
他看了看我的手,又看了看我,许久才缓缓伸出手。我一把拉住,揣进我衣兜里,紧握着,揉搓着,试图温暖它。
他眼角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安然,我……”
我竖耳等他下面的话,却被拥入一个拥挤的怀抱中。那心口冰凉,似在等我触碰。而我伸出手,一片虚空。
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陈天瑾几乎每天都有空。我俩成天腻在一起,我很不厚道地放了小白数次鸽子。最后小白忍无可忍,不理我了。
大年三十,碰巧中学门口遇到。小白骑了辆自行车,不但逆行,而且上了人行道,喝醉酒似的走得歪七扭八。我一喊他,他就径直朝我撞了过来。
说到底,小白还是心软,我好言好语劝了几句,他就原谅我了。我骑着小白的车,载着小白往我家去。
路上,小白很哀怨地说:“这才毕业多久,你就忘了老同学了。咱们十五年同窗,就比不上你那终将颜色早故的美娇娘吗?”
我笑道:“幼儿园一起光着屁股堆积木也算同窗?”
“咱俩算不算青梅竹马?”
我干笑:“算,当然算。”
小白在后面呵呵笑着:“安帅你记不记得你对我的山盟海誓?”
我想了想,没想起来。我说:“你跟着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八九不离十了。把这话告诉你女朋友,看你女朋友给你弄桌山西菜”
“他貌似不喜欢吃酸的。”
“安帅女朋友到底是谁?有没有想过带回家给你爸看看?”
“有这个打算。”
“恐怕你不敢吧。”
我轻笑:“怕我爸抽我。”
如果我跟我爸说我在和陈天瑾交往,我爸会是什么反应?想到我爸拉着陈天瑾的手说“我们家儿媳真是一表人才”,我顿时不寒而栗。
车骑到我家,小白翻身上车,对我挥挥手道了声“新年快乐”。我朝他点点头,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他人影,才转身上楼。
……》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下一章很狗血
诸位看客请看完再更换硬化氪金犬目。否则,新犬目瞎掉,渊少概不负责。
chapter 35
大过年的,家家户户已经贴好了对联,惟独我家门上空空如也。我打开门,家里静悄悄的。爸妈大概是去看我奶奶了。上回我去看过奶奶,她除了气色不太好,没什么特别的。
等到天都黑了,爸妈都还没回来。我饿得头晕眼花,终于耐不住性子,去打电话。方按出三个数字,门锁响。放下电话,听见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余下一阵空洞的回响,震得我心里发怵。
我跑到客厅,我爸正脱外套。
“爸,我妈在陪奶奶?”
我爸脸色阴沉,鼻子里“嗯”了一声。见他一副随时会发火的样子,我识相地往房间里躲。
“站住!回来。”我爸命令道。
我怯生生退了回去,我爸犀利的眼光逼视过来,看得我抬不起头来。
“你去看了奶奶几眼?”
貌似只有两三次。我支支吾吾说不记得了。
“知不知道奶奶为什么住院?”
“精……精神消耗过度。”似乎我爸是这么告诉我的。
“知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辞职?”
我懵了:“辞……辞职?”不是退休吗?
抬眼看见我爸眼里全是血丝,像是嗜血的恶魔。我不自觉地退了一步。我爸趋近一步,冷笑道:“天瑾没告诉你他是怎么害你奶奶身败名裂?你他妈和罪魁祸首搞在一起!天瑾是你什么人,你知不知道?!”
我心跳仿佛骤然停息,只见我爸扬起大掌,想不起闪躲。脸上瞬间挨了一巴掌,顿时天旋地转,唇齿间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
终于还是败露了。
“跪下!”
我双腿挺直,捂着火辣辣的左脸,畏惧地看着眼前暴戾的男人。他按住额头,似乎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再开口,声音平静了许多:“安然,你和他不是那种关系,对不对?”
我瞪着双眼,一言不发。
“你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逼近我,言语急促而狂乱,“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说啊!”
我紧闭着嘴,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你他妈不肯承认是不是?!”他吼叫着,扯住我的衣领,扔垃圾一样轻而易举将我摔到地上。
我闷哼一声,痛得蜷起了身子。
眼前摔下来一叠照片。我直起身子,看清楚最上面一张——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男孩被困在青年和跑车之间,腰上搭着青年的手,两人亲昵地依偎着,看不清在做什么。
我心一沉,抬头看见我爸脸色铁青。他冲我吼道:“老子养你十八年,不是叫你躺在男人身下承欢!”他声音渐渐颤了起来,“你当爸爸不知道吗?那时候你才上高中,也就不追究了,爸不想害了你啊。”
十八年,回想起来,仿佛前面不痛不痒的十六年都是过往云烟,直到那人出现,我的生命才像是被照亮一样,每一天每一秒清晰起来,甚至刻骨铭心。
老师又如何?叔叔又如何?倒是眼前的人,我唤他一声爸爸,他曾经是如何对待他年幼的弟弟?
也许彼时在医院洗手间外,他已经知道了一切。不点明?果真是不想害了我?对儿子前途的顾虑,还是对早年被抛弃的弟弟的愧疚?
我一向把这称为,虚伪。
他或许在那里听见了全过程,却听不明白我们言语深处的至情至性。因为这人是虚伪的。而这社会,也是虚伪的。
所以,社会听不懂这种爱情。
陈天瑜跪下身,颤颤的手掌扶住我的肩膀,说起话来更是颤不成声:“安然,你是被逼无奈的对不对?别害怕,他拿什么威胁你了?安然……”
我害怕吗?我陈安然会害怕?我格开他的手,迎视他,让他看清我眼中是否有他所说的畏惧。
“安然,他是男人啊!”陈天瑜擒住我双肩,失了心一般前后摇晃,“你只是一时好奇对不对?你根本还小,什么都不懂。你并不是真的,对不对?”
“不是,”他是在侮辱我的感情,我攥紧双手,“我不是好奇。”
“不要,安然,你放弃他。随便你找什么样的女孩,爸爸不干涉。”
他抱紧我,像是害怕失去了我,却不知道我早已经抛弃了他,从他那掌打下来起。
“不要再见他,你迟早会忘记他的。爸爸不想失去你。”
谁能告诉我,亲兄弟的怀抱为何截然不同?一个抱得再窒息,也是温柔如水,一个抱得再珍惜,也是心如刀割。
“安然,你离开他,这样会毁了你的。他是你叔叔啊!在社会上,走到哪里都会被唾骂。”
因为爱上身为同性的叔叔而被唾骂?难道陈天瑜这样的人才是正常人,而我是异类?陈天瑜在用他的狂乱,我的镇定,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跪坐在我面前,仿佛一夜苍老的眼睛在正气凛然地告诉我我走入了歧途:“安然,你不应该被唾骂,陈天瑜的儿子不能冠上同性恋乱伦的耻辱。忘记他,或者只记得他是你叔叔。”
我不为乱伦羞耻,我为陈天瑜这样无情无义的父亲羞耻。
让我忘记陈天瑾,不如让我忘了我是谁!我只想快快去到陈天瑾身边,再也不要面对这些刀锋一般的呵责痛斥!
“安然,听话,回来我身边。你还是爸爸的好儿子。安然?”他抬起我的头,手掌轻轻拂过我额前的头发,声音缓慢低沉,“安然,你说,说他是你叔叔。”
曾经,陈天瑜是我最崇敬的人,我喜欢他慈爱的抚摸,他宽厚的拥抱。
但那是曾经,现今他是陈天瑾恨的人。
陈天瑜不是没有悔过,所以我并不与他划清界限。如果他成全我,他还会是我父亲。
一切还可以挽回。
我虚弱地开口:“别逼我。”
“是你不要逼我!”他猛然揪住我衣领,“你给我说!说他是你叔叔!说啊!”
疯了吧,一切都疯了吗?
我扯了扯嘴角:“他是……”有些沙哑,我清了清嗓子,声音清脆明亮,“他是我爱人。”
一个耳光,更是清脆明亮。我整个头被打偏过去。
陈天瑜站起身,我看见他的手颤个不停:“你知不知道羞耻?!”
面前的地面落下几滴泪水,砸在地上,溅在我手背上。我敏锐地察觉到,眼泪的主人不懂爱。
他不懂被爱人的目光注视时,不由自主现出的笑容。他不懂情人久别重逢紧紧相拥时,脱口而出的承诺。他不懂恋人十指交握相互依偎时,温声细语的关切。
陈天瑜哑着嗓子说道:“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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