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里?”我放下手中凉了的水杯,不安地站起身。
“你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他按住我的肩让我坐回去,“我去政教处解决网上照片的事。”
“你要怎么解决?”
“安然,一切因我而起,你并没有错。”
我心一沉,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下来。
陈教授下半辈子光辉前程就栽在你手里了……
班长那句话不断盘旋在我脑海。他难道想要揽下一切罪过,为我洗脱谣言?
“安然,你还小……”
“不要!”我又一次抱住他的腰,“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在意了。”
“你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我不是孩子了!”
陈天瑾揉着我的头发,许久才点了点头:“那就一起去。”
我舒了口气,渐渐松开了陈天瑾。交握的手让人十分安心,我伸手开门。
“安然。”
我闻声回头,顿时眼前一黑。
……》 作者有话要说:图片已删……
chapter 44
我醒来时,不知已经过了多久。墙角的空调呼呼吹着暖风,我站起身,一阵眩晕,脖子后方痛得要命。
蓦然想起被打昏前的事,我暗叫不好,连忙冲出了办公室。
一路没碰到人,却惊倒了不少,一个个全都骂我疯子。气喘吁吁跑到政教处,五六个人当中,第一眼望见陈天瑾。
陈天瑾看着我,眼中无措一闪而过,片刻又移开了目光。我被斥责了几句,无非是说我三邀四请还跟领导似的摆架子。
我尽量不去看陈天瑾,低垂着头却依然头晕目眩,后颈酸痛不已。面前几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子唾沫飞溅,我却完全没有听明白他们说了什么。另外有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大约是发帖子的人。
陈天瑾应对自如地接下所有问话,三言两语,简介明了。
似乎听到开除和辞职之类的词,我有些站不稳。耳边再次响起刺耳的电话铃声,直教人寒毛倒竖。
大家静了下来,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陈天瑾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投向这里。
最后,接电话的人用双手轻轻挂下电话,颤颤说道:“乔厅长马上就到。”
乔厅长?我还在苦苦思索这个称呼,几位老师已经陆续出了办公室。陈天瑾望了我一眼,也走了出去。我恍恍惚惚,失了魂魄般跟了出去。
笔直的路口行人寥寥,被称作校长的人正在和陈天瑾进行交涉。那个学生也不断向旁边的老师解释什么。
阳光暖暖地照在眼前,我却更加眩晕,移开眼望向道路的另一边,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唐露露跑在前面,走在后面的似乎是小白。
与此同时,道路另一边,一辆锃亮的轿车缓缓驶来,稳稳停在了面前。校长亲自上前开车门,对着比他小了至少十岁的乔厅长唯唯诺诺。
另一边小白和唐露露终于走近。
唐露露担心地看着我:“你脸色很差,怎么了?”
关切的声音离得很远很远,周围的一切——相互恭维的领导,忧心忡忡的唐露露,发生口角争辩不休的小白和老师同学,沉默不语的陈天瑾……这一切仿佛都与我隔着一层屏障,毫无干系。
阳光倾洒着,我有些昏昏欲睡。正要阖上眼,却被迎面飞来的一本书砸醒。捂着额头回过神来,看见地上的凌乱地躺着一本书,翻起的半边书页上能够看到“人身权利”四个颇讽刺的字。
额边火辣辣的刺痛唤醒我的意识,对面砸了我的学生一脸鄙夷地看着我。哈,他难道不觉得看着一个同性恋会弄脏眼睛?
那学生挑衅地看了看小白,想必是与小白发生口角,意欲借此激怒小白。
周围的老师领导以及路人纷纷注视着这边。果然人性总是有阴暗的一面,发生矛盾之后没有出现纷争便会燥火难熄。
在我看来,那群人就像喜欢看斗蛐蛐的围观群众,总以为自己逗了蛐蛐,实际上被逗的是他们自己。
被砸一下又如何?我陈安然贱命一条活得依然自在。
我微微勾起唇角,看见那学生脸上的鄙夷神情渐渐僵硬。他一定没有想到我会笑出来,最后鄙夷之色一扫而尽,却仍固执地瞪着我。
人心果然是种奇妙的东西,下一秒它让我见证更为出乎意料的事情。
只听“啪啪”两声之后,那人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唐露露。
唐露露高傲瞥了她一眼,朗声道:“我男友的隐私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不止我愣了,包括校长在内的众老师也都愣了。
那学生好容易回过神来,促狭地对着唐露露笑,满脸狰狞得像是想要撕人的恶鬼:“你男友跟男的乱搞,你还替他说话?”
我站在一边揉着额头,突然觉得自己就像看不懂戏的局外人。
唐露露称自己和我是情侣关系,恐怕远远不能说服那些亲眼看过照片的人。即使是做无用功,她竟也愿意尽一份力。还有开学第一天翘课来帮我说话的小白,与人争得面红耳赤,险些也要动手打人。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校长在慌乱地给领导解释方才发生的一幕。陈天瑾目光幽幽飘了过来,又幽幽飘向别处。我别过头,闻见小白身上的阳光气息。
“没有用的。但是,谢谢你们。”
他的手颤颤伸向我额头。我退了一步,对他摇头。
已经害惨了陈天瑾,不能再害一个。
是时,道路尽头又远远驶来一辆车,领导回头顾望,对校长说道:“应该是我女儿来了。”
校长点头哈腰。车稳稳停住,校长再次亲自打开了车门。
一只高跟鞋落地,声音清脆,仿佛敲在我心底,回声不绝于耳。只见陈天瑾缓缓上前,拉住那只纤柔的手,将她搀扶出来。
Tina——我早该想到,乔厅长的女儿自然是乔缇娜。
一双娇俏的大眼睛,深情款款注视着车前一表人才的陈教授。
这一幕十分熟悉,似乎是在两年前的雨天,陈天瑾也是这样搀扶着Tina下车,礼仪周到,落落大方。
“原来这就是乔厅长的千金,乔小姐。”
Tina挽着陈天瑾的手,半个身子都黏了上去。听着校长的恭维,她缩在陈天瑾身侧,面带娇羞:“应该改称陈太太了。”
又是一波眩晕袭来,一颗飘摇的心仿佛被瀑布冲刷而下,一落千丈,永不翻身。
事情便这样结束了?
作为Tina的丈夫,厅长的女婿,陈天瑾的话显然是最有说服力的。原来陈天瑾之前的应付原来不过是拖延时间在等待Tina的援助,他早已经算计好了一切。果真是个可怕的人。
他执意不让跟来,甚至把我打晕,竟然只是为了向我隐瞒他和Tina的关系。他是怕我伤心,还是打算继续骗我?
我全身无力地看见Tina依依不舍地离开陈天瑾的肩膀,缓缓朝我走了过来。
她左手握着胸前的围巾,无名指上的钻石耀眼夺目,刺得我更加眩晕。
她满是歉意地低着头:“安然,给你添麻烦了。我代天瑾向你道歉。”
惹麻烦的是我,她居然说给我添了麻烦。不管她是出于礼貌还是别的什么意图,只屑我的一句话,一切便与我脱开干系,何乐而不为?
我点点头。
她轻轻地笑了,清新得像是开在阳光下的茉莉。
不远处的校长诚心叹道:“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更远处,是陈天瑾看不真切的双眼。
眼前一切化作纯白一片,我闭上眼,全身一软,瘫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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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5
周围满是消毒水味,眼前一切雪白雪白。头顶上,点滴管里仿佛有滴答滴答的催眠曲。
最不和谐的是顾秦那张帅到欠打的脸:“我迟来一步,似乎错过了好戏。是Tina送你来医院的,Tina人不错哦。”
我茫然不知所云:“我怎么了?”
“医生说你睡眠不足,疲劳过度。你的医药费可是我付的。”
“我没钱还你!”我冷冷说着,别过头去,后颈袭来一阵酸痛,我不禁倒吸一口气。
“你慢点。”顾秦小心替我整了整枕头,微笑道,“不用你还,天瑾会替你还的。”
陈天瑾付钱我可更还不起!我支着绵软无力的胳膊,吃力地爬起身,手边一根针管晃来晃去。我一阵不耐烦,伸手扯开。一下床,竟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你要去哪!”顾秦一边扶住我一边按铃召唤护士,“你疯了么?!”
“滚开!”
“别生气。你要是想去洗手间我帮你。”
被他按在床上,我无力挣扎,也不想说话。
“又在闹别扭了。天瑾不是不来看你,他只是不方便。你也知道这种时候……总之你先安心休息好,等出院了,我安排你们见面。”
见面?如果能见面我找一把匕首捅死他!
我冷哼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
顾秦幽幽的声音继续萦绕:“你要是想哭,就哭吧。我不笑话你。”
我恼然抄起枕头砸向他。他头一偏,枕头砸中了门口进来的人。
“这是在干什么?”唐露露茫然拾起枕头。
唐露露身后跟着小白。
顾秦欣喜道:“你们来得正好,看着他别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