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起手,想要把它扔掉,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收手,再度打开绣花荷包,把荷包放在枕头下面,把天珠护身符替紫苏戴在了手腕上。
快到傍晚的时候,月凌穆穆还没有回来,梨江很担心自己的妻子,就唤紫凤去湖泊找一找月凌穆穆。
紫凤心里本意是不想去,看到梨江似乎很心切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拿下了初衷,暗暗一叹,什麽话也不说就离开了梨江的家。
去湖泊,他不认得路,在径道上遇到年轻姑娘时,因为担心会被别人误会是搭讪,没敢拦住她向她问路,可遇到了小夥子或是老大爷,却总是遭到冷淡甚至是得不到回应。
对於这个不欢迎他的地方,他是越来越厌恶了,几乎马上就想离开这个村寨,偏偏紫苏仍是昏迷不醒著,令他只能硬著头皮强忍住这份压力。
前方,径道分成了两条岔路,紫凤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凭著直觉往右边的岔路走,刚只走出了五步,他身後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紫凤?你要去哪里?”
紫凤回头,看到月凌穆穆缓缓从另一条岔路走上来,当下止步,回答道:“梨江叫我出来找你。”
月凌穆穆说:“他敢让你一个人出来找我,一定是很担心的,咱们赶快回去罢。”便往紫凤走过的那条路而行。
紫凤退回去,跟著她一直走,顺便问一声:“你只是去湖泊岸边散步,怎麽这麽晚才回来?”
月凌穆穆一边走,一边实话道:“我散步了一下以後就去山神碑那里了,一段路来回花了些时间。”
紫凤没有再说话,跟随著她,沈默著回到了梨江的家。梨江看到月凌穆穆平安地回来了,欣喜万分,同是问月凌穆穆为何这麽晚才回来,月凌穆穆也同是那样回答了。
紫凤直接走进宅子里,来到方木桌前,桌案上空空的,什麽东西也没有,他正巧有些口渴了,东张西望了一下,也不见壶子,便回头,打断梨江与月凌穆穆的谈话。
“喂,梨江大夫!哪里有水?我口渴。”他大咧咧地朝他这样喊著。
梨江回头望了屋里的紫凤一眼,对面前的月凌穆穆说:“我去给这个麻烦的男人烧茶,你先进去休息。”
月凌穆穆轻轻地点了点头,缓步走进了屋里。
“哪里有水?”紫凤看到她进来,再度问了一声。
“梨江已经去烧茶了,一会儿就有了,你先忍一忍吧?”月凌穆穆告诉他。
紫凤在桌子前坐下,趁著无聊,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片小纸,又掏出了小袋,取出一点儿烟丝,做成了简单的卷烟,夹在两指之间。
月凌穆穆见了,很会意地拿来了铜质的方形打火机,紫凤接了打火机就点燃卷烟露在外面的一端,又把打火机放在桌案上,自顾缓缓吐云吐雾。
过了许久,梨江端著一壶清茶回来了,放在桌案上,掀起盖子,把盖子放在壶子一旁,让从壶子里冒腾出来的热气缓缓散去。
屋子里,清茶的热气与卷烟的烟雾缠绕在了一起,缓缓上升,时间也在此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紫凤捏著烟头,很习惯地要往桌案上摁,只差一点儿就要碰触桌案,被梨江抓住手腕及时阻止。
“这样不好的习惯,不能留在我家里。”这个男子,用严肃的目光盯著他,语气跟往常相比,却是多了一份严谨。
紫凤抬起头,看著梨江的面庞,道了一声‘不好意思’,就把手收了回去,起身离开位置,走到屋外,弯下腰,把烟头熄在了地上,再回到屋里。
倒了夜深的时候,月凌穆穆从房间里走出来,敲了敲梨江房间的门,唤了梨江几声,但那时候,梨江已经睡熟了,房间里没有人声回答。
月凌穆穆随即走开了,下了楼,提著一盏灯,在楼下的诊室里,拉出药柜里的一个小抽屉,小心翼翼地将丝线状殷红色藏红花取出了一小撮,放在杯子里,然後提著灯拿著杯子出了诊室,到灶房去了。
烧了一壶热水,注入杯子里,很快地,杯里变成了一片血红,等到不太烫手的时候,月凌穆穆就将这杯藏红花水喂给紫苏服下,反复将杯中三五条红丝冲泡,最後连带红丝也让紫苏一并喝进肚子里去。
藏红花和虫草这两种药材,梨江通常不随意给外人用,都留给月凌穆穆,因为月凌穆穆极为需要这些药材调养身体,在这方面,梨江显得很自私。
紫苏昏迷不醒,月凌穆穆知道她更需要这种珍贵的藏药,背著梨江深夜取药冲泡它,喂给紫苏喝,也是出於无奈之中的无奈。
出了紫苏的房间以後,月凌穆穆准备把杯子拿去洗干净,她要把残留在杯子里的藏红花的气味消除掉,不让梨江发现,梨江的鼻子对於药材极为敏锐,是很容易就嗅出来的。
下楼时,她也特意把脚步声放得很轻,下到了第三个阶梯的时候,她被身後陡然响起的男声惊吓住了。
“月凌,这麽晚了,你怎麽还没睡?”
月凌穆穆猛地回头,看到上头楼梯口上立著一个人,由於很昏暗,她看不清楚对方,不过,对她来说,那个声音怎样听都不像是自己丈夫的声音。
“紫凤……?”她猜测地问了一声。
“嗯。”上头楼梯口上立著的那个人轻轻应了一声,走下来,到她身边,又疑惑道:“这麽晚了,你怎麽又上又下来来去去?”
月凌穆穆晓得他知道了自己在这个深夜的举动,道歉著也同时请求他:“不好意思,我已经走得很轻了但还是把你给吵醒了,不过,麻烦你不要把我今晚的事告诉梨江。”
紫凤其实并没有睡著,之前还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夜晚很寂静,门外的响动纵然是小小声,他的耳朵也能察觉到。
他对她说:“我听到你叫梨江,但是你没叫醒他就下了楼,然後又回来了,现在又下了楼,本来我可以当做没听见,不过後来觉得太奇怪了才出来看看。”
月凌穆穆垂眸,答道:“没事,我只是拿些东西给你妹妹喝而已。”
紫凤很感兴趣,问她道:“你给紫苏喝什麽?”
月凌穆穆说了实话,“是梨江给我调养身体的珍贵药材。”
紫凤微微吃了一惊,“你把自己的药分给了紫苏?那万一不够用了,你……”
月凌穆穆很是平静,说道:“没关系的,只要能治好紫苏,我其实也没什麽。”又加嘱咐一句,“你可不能告诉梨江,这样会增加他的压力。”
紫凤异常无奈,微微点头。
月凌穆穆又对他说:“回去睡吧!我把杯子洗干净了就回去睡了。”
紫凤看著她的暗影缓缓地往楼下去,片刻以後,才缓缓抬步返回房间,掩上房门,躺回场上,在床上,他还是无法睡著。
睁著眼,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紫凤心里想著两件事,第一件事自然是紫苏的病情,第二件事,是他一直不敢确定的事──这件事,与梨江有著千丝万缕的关系。
时间越久,他越是不想离开这个宅子,倒不是在这里住得舒适,而是因为梨江。他好好地呆在香港的时候,美女见过不少,泡妞也是经常的事,虽然有时也对同性戏言过,但他一直坚信自己是爱女人的,如今,他开始觉得不了解自己了。
梨江有一张俊秀的脸,在高原雪域里出生以及成长,皮肤并不白,紫凤睁眼还是闭眼,怎样都不能将这个男子想象成是女人,但却是鬼使神差地对他很喜欢,很喜欢。
这种感情就像是爱情,或许,这其实就是爱情,紫凤自己并不确定,一直,一直,都在苦恼著,不断扪心自问,以至於没有睡意,脑里,已经被这件事完全占满了。
不去想的唯一办法就是早点带著紫苏离开这个村寨,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要见到那张面孔,再也不要想起那个名字叫做梨江的大夫。
紫苏不醒,他每日都得面对著梨江,每日都得呆在这个村寨,每日都得叫著那个名字,心里的打算远远不能够实现。
举起双手,完全捂住脸,他不由觉得这是上苍送给他的惩罚,惩罚他在香港时那些轻浮无度、过於骄奢欺人的生活。
作家的话:
今天是儿童节,多更一章算做福利~
天珠,又叫天眼珠,是藏地珠宝之一,可以当做首饰也可以做护身符~
这种宝石挺贵的,而且也有假的,假的也不便宜……
关於藏红花的食用,泡水时最好一次抓一大撮,汁水连带著藏红花一起喝下去,这样才有药效~
不过它容易上火,尤其是在例假那几天服用的时候……
也不用为了抢藏红花而特意去西藏,浙江就有种植大量藏红花~
☆、七月初七7
第7章
一个晚上过去很快,他只在太阳从东边探出头的时候稍稍睡下,只睡了半晌,醒过来的时候,听到外面的走廊响起的靴子声音。
本来可以补觉,但因为这个靴音,他下意识地起床,很快地穿上衣服,拉开房门,走到楼栏旁,看著一个一袭藏袍裹身的男子的後背,只是看著,不吭一声。
楼下,月凌穆穆抬起头看了看,冲他叫唤了一声,“早啊紫凤,早上有点冷,快点下来喝点酥油茶暖一暖。”
正在下楼的梨江回头,平平静静地看了楼栏旁的紫凤一眼,又直接往下走,一直走出了宅子。
紫凤缓缓下楼,跟著走出了宅子,走到梨江身後,梨江打了一盆雪水,正在洗脸,紫凤只是站立著,一声不吭。
梨江把脸擦干,把盆里的雪水泼了出去,一回头,看到紫凤,就把空盆子递给他,按照平常,他是马上进屋去吃早饭的,此刻,递了盆子过去以後却是没有马上走,两只眼睛直直看著紫凤的脸。
“昨晚发生什麽事情了?”盯著那张面孔,他疑惑问道。
紫凤愣了一下,答道:“没有,昨晚什麽事情也没有发生……”
“那你怎麽一个晚上都没有睡?你的脸色都告诉我了。”梨江脱口直言。
大夫不愧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