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高高瘦瘦,叫安娜,很拽的样子,不耐烦听高悦困难的英语。
找不到帮助,高悦垂头丧气、忐忑不安地去找教授,想告诉他自己修不了。作为教授研究组的成员,他可以越过秘书直接去教授的办公室。但是那天秘书告诉高悦,教授在高悦走后几小时就去了外地,要一个礼拜才回来。事实上,后来高悦发现教授出门在外是常态,顶多有二分之一的时间在办公室。
高悦无奈地回到实验室,对着控制器发呆。下班了,安德森离开,高悦一个人抱着说明书啃,动手调试。到了夜里,他饿得厉害,跑到学生中心,发现餐厅早关门了。国内大学有夜餐部、小食堂,开到夜深,这里似乎没有。高悦在空荡荡的学生中心大楼里上下走了一遍,只好去自动售货机买了几块味道怪怪的干饼,算是全部晚餐。
回到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他对着安静的房间发呆,四周只有计算机风扇的嗡嗡声,想:在这个鬼地方起码要呆四五年,怎么熬啊。
他给朋友们写电子邮件:齐飞、方睿、周安。。。这里的计算机上没有中文输入系统,能看中文,但是只能写英文。跟其他人无所谓,和齐飞没法表达细腻的情感。他只说一切顺利。
他的时间几乎全部耗在控制器前。倒是看出点名堂,起码知道机器怎么坏了、哪些功能不能执行。到了第二天,他注意到说明书最后有制造公司的技术支持电话,灵机一动,不顾自己英文不行,拨了那个号码。接电话的是个工程师,高悦打电话之前大概写了一下应该怎么说,照着纸念,好歹把问题解释清楚。对方的解释他就听不懂了,“Pardon、Pardon”地让对方重复。客服态度真好,也不着急,跟高悦说了整整两个小时。高悦在电话和机器前来回跑,按指示作调整,其间还顶着安德森的冷脸向他借了螺丝刀等工具。
到了第三天,估计制造商全公司都知道有高悦这么个人。但是问题确实找到了:某电子原件损坏。高悦去跟安德森说。安德森跟对方公司通了电话,价格不贵,在他的权力范围内,立刻定货。第二天到货,高悦装上,机器当场修好。高悦差点激动得跳起来。如果在国内,他肯定大呼小叫喊上一帮同学撮一回,但是在这里,他谁也不认识,只是自己跑去学生中心买了顿中餐,正常地吃一顿,奖励自己。买东西的时候还闹了笑话,他跟人说要“Cocacola”,对方就是不懂。好在中餐馆的小老板是中国人,跑过来一问,客气地告诉高悦:这里叫“叩可”。
等教授回来。高悦得意地跑去表功。教授很忙,高悦才开口,老头就点头道:“安德森跟我说了,他已经买了坏掉零件的替换件,把机器修好”。然后开始说研究文献的事。高悦知道自己的功劳被安德森霸占,恨得牙痒,但是语言不行,呆头呆脑,说也说不出,只能认命。
这几天,高悦见全了自己办公室的其他师兄师姐。除了第一天见过的冷面师姐安娜,还有一个成天对着计算机屏幕编程序或者打游戏的师兄亚伦,以及一个成天以花花公子自居、和安娜见面就吵的师兄艾德。后来他知道,亚伦家挺有钱,全国好几个别墅,但是这个富N代的爱好就是计算机,一不嫖二不赌三不出成果四不买任何人的帐,教授对他也无可奈何。艾德和高悦一样,是个外国人,不过他爹是个拉美小国靠军事政变上台的部长,跟高悦没什么共同语言。
高悦周末到张力家吃饭,添油加醋地说自己办公室的怪人。张力边听边笑:“你们那里怎么没一个正常人,听起来安娜象个女同”。高悦苦笑,心想:真是报应,安娜是不是拉拉我不知道,我本人确实是同志。
慢慢活过来
这种郁闷的局面持续了好几天。高悦一方面时差反应很大、成天昏头昏脑,一方面办公室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亚伦吃饭放屁都在办公室,安娜、安德森都不是好相与的人,艾德偶尔露面而已。他缩在图书馆以及宿舍,反正这一阵主要是读文献,在哪里读都无所谓。
哈德逊大楼每层都有几个公共活动室,有电视、台球桌、游戏台等等。高悦时常去看电视,认识了几个邻居。其中一个叫本杰明,简称为本,很活跃,是个金发小伙,方下巴,高高大大,相当英俊。他是不多的愿意耐心陪高悦练习英语的人之一。经常聊天的还有一个叫佛朗西斯科的意大利人。当高悦告诉佛朗西斯科足球也是中国的国球、球迷数亿的时候,他死活不信,高悦无意昧着良心替国足吹牛,不服气地说:“咱们出去练练”?
球场上有十几个巴西人、阿根廷人、欧洲人,一般踢足球的都是外国人。高悦和佛朗西斯科加入进去。高悦早就观察过球场上的人,觉得除了体力好点也没有三头六臂,心里比较有底气。
有的南美帅哥的体型真是好。高悦平时路过就口水直流,终於可以近距离观察。高悦和佛朗西斯科的体力和技术在这些人里都在中等以下,但是本来就是玩,而且美国踢足球的少,大家对他和佛朗西斯科表示欢迎。高悦的成名作是单刀绕过一个哥伦比亚鬼子,在被踹翻之前传球给一个巴西队友,射门得分。他们立刻获得队友的热烈庆祝,被抱着猛拍背。这种剧烈的感情表达高悦不习惯,但是很喜欢,笑着嗷嗷叫。因为自来美国就没有发泄过,下身居然一擦就半硬,还好短裤宽松,假装弯腰喘气遮盖过去,要不就出丑了。
踢球非常愉快。踢完球,高悦本来还指望一起去吃个晚饭什么的,但是大家各自回去。他不由琢磨:这里人情确实满淡。转念一想:自己是第一次来踢球,别人不过是日常活动。
晚饭时间,他和佛朗西斯科一起去学生中心。佛朗西斯科在意大利长大,来美国好几年,对一切很熟悉,给高悦介绍了一些生活常识。他领高悦去买意大利饭。队伍很长,他乘机介绍各种意大利食品。从此那些莫名其妙的词汇在高悦眼里有了意义。佛朗西斯科热情介绍了各种通心粉,高悦买了一份。
在饭桌上碰到一个佛朗西斯科认识的法国人,佛郎克尔,三人就法国菜、意大利菜、中国菜激烈讨论。都是美食之国出来的,谁也不让人。高悦英文差点,加上法、意两国跟中国、日本一样,历史纠缠很深,主要是俩姓“佛” 的在互相争。高悦超然成为裁判,学了好多法国菜、法国酒的知识。
佛郎克尔也住在哈德逊大楼。晚上特意跑去找高悦,主动借给他一本专门介绍法国美食的书。高悦不过在饭桌上随便聊天而已,没想到对方这么认真。佛郎克尔是个数学系的软头发小个男子,如果不是相貌平平,高悦很愿意开动一下Gaydar看看他是否是同志。
两人跑到公共活动室边看电视边聊,过一会本杰明也加入进来。他们都是刚入学的新生,很容易互相熟悉。话题很多,从学术、学校到城市、旅游、文化,无所不包。高悦认识的都是很热心的人,愿意帮助高悦这个初来乍到什么常识都没有的新人。高悦因为在全新的环境里,也因为语言问题,一改国内嚣张的作风,成了一个温文尔雅、有点内向的东方男孩。
晚上回到自己的寝室。长这么大,高悦第一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关上门没有第二人可以进来。他放心地脱光,光脚到处走,然后躺在床上。这一整天从下午踢球开始他过得很愉快,来美国最初几天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顺手拿起佛郎克尔的法国食品书。法国的甜点很好,而高悦最喜欢的食物就是各种甜食,他饶有兴趣地翻着。里面一页上有个大蛋糕的图片,旁边的法国侍者是个高个帅哥,特别好看。高悦自动忽视了蛋糕,对着帅哥的笑脸,用手解决了自己。这是他来美国第一次发射。过程中一会想到佛郎西斯科,一会想到本杰明,一会想到球场上某个不知名的巴西帅哥。
高悦以前看欧美的GV和图片,纯欣赏而已,觉得这些人离自己好远。那个晚上,外面黑天瞎火,房间里灯火明亮。高悦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身处异国,那些GV、图片上的异国帅哥,伸手可及。他想象自己交一个外国男友,两人一起购物、对方耐心地帮助自己适应陌生的环境。。。这个可能让他冲动不已。
高悦又觉得好笑:对着蛋糕照片解决问题,以前难以想象。他想:马上要领工资了,有钱了立刻去买一个计算机,这样可以在房间随便看GV。想到此,他明明才完事,小腹又象一团火一样。
新鲜见闻
第二天是周五,高悦前一晚胡闹了些,起床比较晚。去学校的路上才反应过来已经两天没给齐飞发电子邮件。
中午的时候师兄艾德来到办公室,背着一个大吉它,坐下调音,说晚上有一个晚会要表演。艾德有一头自然的卷发,象电影里西班牙花花公子那样留着一字胡,挺帅,成天嘻皮笑脸,大概特别会哄女孩。这个屋子里就他一个硕士生,其他三人都是博士生,但是艾德气派最足,动静最大。
同办公室的师姐安娜视艾德如寇仇,高悦想:会不会她被艾德骚扰过?安娜是那种比较凶的女孩,气势汹汹地说:“艾德,这是办公室,你要弹琴到外边去”。艾德嘿嘿笑,又弹了几下。安娜站起来,说:“你再弹一下试试”?艾德不愿意跟她正面冲突,笑嘻嘻放下吉它,冲高悦作个鬼脸,比了一个“这人脑袋有病”的手势。
这个动作让高悦笑起来。艾德来了劲,问高悦:“高,你来说说,难道我弹琴不好听”?高悦看了一眼安娜,她正虎视眈眈地看过来。他不愿意得罪任何一方,操着不熟练的英语说:“你、弹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