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让高悦笑起来。艾德来了劲,问高悦:“高,你来说说,难道我弹琴不好听”?高悦看了一眼安娜,她正虎视眈眈地看过来。他不愿意得罪任何一方,操着不熟练的英语说:“你、弹吉它、很好,但是”,他一指安娜,摇摇手:“女士、不高兴、不要弹”。艾德大笑:“你说得很对,我不弹了”。安娜哼了一声,坐回自己的座位。
艾德过了一会凑过来,问:“高,晚上去不去我的晚会”。高悦问:“晚会、你们、干什么”?艾德笑得很萎亵,做了一个男人都懂的手势:“你肯定没见识过,会喜欢的”。高悦立刻明白了,心里非常好奇,但是一转念:“万一他们跟女孩当众宣淫怎么办”?一瞬间胆怯起来,说:“不去”。艾德露出夸张的表情:“高,你才从中国来,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高悦心说:你把我当土包子了。但是有苦自己知,只能装土包子:“我、有、其他事”。。。艾德笑嘻嘻地还要说什么,安娜大声叫:“高,过来我告诉你应该注册什么课”。
高悦早先问过一些课程注册的问题,安娜一直没理他。现在说,八成是解围。高悦顺势对艾德笑笑,走开。其实艾德的晚会不过是调情场所,找到女孩后各自回家解决,没有高悦想象得那么狂野。但是高悦的确也不能去:找不到女孩没面子,找到了怎么办?艾德后来跟高悦嘻嘻哈哈,把高悦当小处男调戏,再没邀请过他。
那天晚上高悦确实有安排,跟本杰明、佛朗西斯科等人一起去酒吧。学校附近的酒吧没有烈酒,正对高悦的胃口。美国人吃东西很简单,一般就是玉米片沾酱加啤酒,谈天说地。一起去的有一个叫约翰的在美国出生的华裔,一点中文也不懂。高悦看到亚洲面孔,感觉特别亲切。但是约翰对高悦爱答不理,高悦碰了一鼻子灰,掉头跟别人说话。
从酒吧回来,他和本杰明、佛朗西斯科、和一个叫麦克的肯德基人在宿舍的公共活动室打牌。麦克是个巨大无比的胖子,走起来地动山摇,长发披肩,胡子拉扎,如果在圈子里,是能压死可爱零的熊中熊王。高悦想:是不是吃肯德鸡吃的?
他们一开始玩一种类似于升级的游戏,大家从不同国家来,规则小有不同,互相沟通了半天,发现全部会桥牌。高悦在四人里英文最差,不知道桥牌的术语,好在有笔录,他很快适应起来。麦克的牌技最好,本杰明最差。本杰明和高悦搭档,输得厉害,不过乐在其中。打完了各人回寝室的时候,本杰明专门跑回来跟高悦说:“你打得不错,下次我们还搭档”。美国人甜言蜜语夸人就象中国人问“吃了吗”一样,是印在骨头里的本能。高悦那时候不体会。他被人夸,虽然是被一个大烂手夸,很高兴。
第二天周六,附近三四个学校的中国学生会联合组织了一个很大的迎新活动。高悦高高兴兴地去参加,见到了很多师兄、师姐。和国内学校不同,这里的学生岁数偏大,很多三十多、已经结婚了。没结婚的人里有单身女生和围着单身女生转的一堆男生,剩下的歪瓜劣枣,聊天不错,发展浪漫关系就算了。高悦转悠半天,试图结交几个看得顺眼的单身师兄,不得要领。
认识了好几个本校本学院的老生。有一个叫李和谐,居然是高悦大学时班主任小李的大学同学,到国外来成了比高悦高两级的师兄。高悦笑道:“我要叫你师伯才对”。聊起来发现李和谐的导师是高悦导师的学生,旁边一个叫左小雷的山东人笑道:“这么论高悦成小师叔了”。李和谐知道的事情多,说:“高悦辈分非常高的。他导师今年快八十,他的师祖也是快八十的时候收的他导师,而算起来高悦的导师跟钱学森一辈”。高悦大笑:“这下我要是回国,有老头要叫我师叔了”。
高悦又认识了几个校友,不过全部结婚,拖家带口,说的事情和高悦的兴趣无关。高悦听了一会,掉头跟单身学生扎到一起。
周日高悦和左小雷、以及一个叫刘沛的新生一起去城里玩。古色古香的建筑,城市格局完全和国内的大城市不同。高悦的任务就是拼命照相、到处照相。经过一个叫“北岸”的地方,看到地名,高悦心里一动,随口问了问,左、刘两人一脸茫然。高悦心里有数,暗自把地点记住。这是世界上很有名的一个同志酒吧、同志中心、同志艺术馆集中的地区,高悦来之前就有耳闻。
进入宝山
高悦所在的学校有很多诺贝尔奖得主。来之前想象,觉得简直走路就能撞上。真来了,发现作为一个普通学生,除了上课没什么机会能接触真人。其中一个爱德华教授,正好开一门跟高悦专业擦边的课,他又有兴趣,兴冲冲地选了。不大的一门课,连高悦才十来个学生。很风趣的一个很老的老头,慈眉善目。枯燥的理论说得活灵活现,高悦一下被吸引住。课上一个俄国来的同学非常厉害,课堂讨论基本在教授和这个俄国同学间展开,其他人勉强跟上而已。
俄国同学问了一个问题,很跑题,涉及相对论。教授大笑,说:“我有最正宗的答案,我上学的时候曾经问过爱因斯坦本人类似的问题,他是这么回答的”。。。课堂里的学生一阵骚动,高悦在旁边听着,就象无知女孩面对花花公子的炫耀,眼冒桃花,心都醉了。看着教授风趣睿智、道貌岸然的样子,如果老头是个同志,可惜太老,否则高悦很愿意间接在床上沾点爱因斯坦的仙气。
高悦想:以前齐飞说自己骨子里太傲慢、不可能追星,其实自己是追星的。不过高悦内心里看不上歌星影星,他追的是睿智、诚实的学者型人物。高悦对这类人没有抵抗力。如果有人确实优秀到能够让他心甘情愿地雌伏,而且凑巧还挺帅,高悦会放下一切骄傲,脱光了上床,让当一就当一、让当零就当零。
回到办公室,亚伦在编程序,头都不抬。安娜吃午饭。艾德不在。高悦路上买了一个三明治,跟安娜打了个招呼。一个屋子四个人,如果考虑高悦是同志的话,就安娜正常点。而跟另两位男士比,高悦好歹算个人类,所以安娜慢慢跟高悦的话多了一些。高悦的导师是个讲座教授,头衔里“教授”之前有个称号,高悦对此比较迷糊,闲聊之间问起。安娜说:“这种称号是代代传下来的,第一代某个教授特别有名,就专门为他创建一个头衔称号,等他退休了,再传给下一任”。高悦好奇地问:“我们导师之前拥有这个称号是什么人”?安娜说了一个名字,再早她也不清楚。就这个名字已经把高悦吓了一跳。科学史的书他读过一些,这是个在历史上有一席之地的“大人物”。他不禁对导师又加了三分崇敬。当然以后他有一阵烦死了这个愚蠢、固执的臭老头,不过那是后话。
安娜知道的八卦特别多:“我们导师当年和工程系的一个教授争这个头衔,好容易才拿到”。高悦问:“那个教授干什么的”?安娜轻描淡写地说:“其实就是有钱。现代汽车里的自动变速箱是他设计的,靠专利赚翻了”。高悦无语:偶像啊。。。
晚上回寝室,高悦躺在床上,很有感慨。他以前在国内见过不少教授,觉得虽然气派很大,不过如此。这一阵在新学校里,他见了、听说了几个偶像级别的教授,感觉特别强烈。这些教授都很大牌,但是非常和蔼,学生问问题回答详尽,走路还谦让地替学生开门。他觉得自己真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人。他想:进了宝山,学点皮毛都是好的。又琢磨:幸亏来这里,要不然光靠空想、看书,很难体会这样的境界。
上手工作
日子转眼过去。跟在国内吊而郎当的态度比,高悦学习工作可谓认真。不光是上课认真,跟着导师做研究也很有兴趣。导师先让他看了一个月的资料,自己找论文看。正式的论文,就算用中文写高悦都不一定能懂,何况是英文。导师只给了个大概的指点,一切都要他自己折腾。高悦连下午踢球的时间都贡献出去,早出晚归,短短一个多月读了一百多篇论文,算是入门。
每礼拜跟导师见一次面。到了第四个礼拜,导师很满意:“你以后不用单独见我,参加研究组的组会就行”。高悦很高兴。导师又多花了半个钟头,天花乱坠地介绍他想让高悦作的课题,说得高悦血脉奔张,顿时起了为科学献身的志向。当然以后他知道忽悠研究的重要性是教授的基本功之一,象他导师那样成精的大牌教授,忽悠当时才入行的高悦简直是大材小用。
组会每周一次,主要是教授指定的人汇报工作进展。很多博士后很有经验,说话、汇报非常老到。事实上,这些博士后从这个组里一出去到别的学校,甚至有直接当终身教授的。高悦学了很多做报告的技巧。
第二个月,教授忽然让高悦汇报他读文献的心得和对自己研究的初步计划。高悦紧张得不得了。不吃不睡准备资料,一个人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汇报还算成功。但是之后讨论的时候,一个印度人博士后盯着高悦问。他的英文口音很重,说话又快,高悦实在听不懂,急得不行。安娜好心帮高悦放慢语速“翻译”了一下才解围。
高悦回答问题的时候突发奇想,说了一个思路。导师大悦,回办公室找了半天,拿出一张破纸,说:“我最近想了一个很好的概念,跟你的比较象,你不说我都忘了,你看看我的手稿,照着作吧”。高悦手拿微微发黄的纸张,工作得到肯定,很骄傲,同时想:这纸都黄了,导师说的“最近”是最近多少年啊,话说七十多岁的人的时间观念跟一般人真不一样。
正式进入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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