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在美国人里算书呆子,性格有点内向。两人说话很愉快。这个世界上难得有人跟高悦如此聊得来,很多观点不谋而合。高悦以前需要特别迎合、见风说话才能达到这样的符合程度。在国内他朋友那么多,只有方睿、齐飞、周安等少数几人才有类似感觉,白喜喜、老姜都不行。他们说起各自的大学生活,高悦当然说的是见得光的那部分。非常不一样的校园生活,但是他感觉内在是一样的。说起一些有趣的事情,路德开心地提到:“你如果在我们大学就好了,我可以带你去参加,你这样的人一定会喜欢”。高悦敏感地问:“我这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路德愣了一下,慢慢说:“跟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有点象的人”。
回到宿舍还早。高悦约路德玩牌,路德欣然同意。高悦到处打电话,好容易找到大胖子麦克。路德也找了一个他的朋友,是个瘦得离奇的瑞典人,叫马克。四人说说笑笑,把周末愉快地过完。
观察和信仰
从那天起,高悦刻意迎合路德的时间。他原来早上一般睡到八点多,认识路德后每天提早起床,希望能撞上他一起去学校。还真让他遇到几次。中午他跑到路德说的餐车买饭,但是一次都没遇上他。有一次明明路德走过来,但是只是打个招呼路过。高悦担心路德刻意避开自己,郁闷一下午,收到路德的电子邮件约好周五晚上打牌才高兴起来。
在公共活动室打牌的时候,路德抱怨自己的教授太变态:“每天约我谈一次,可是一天我能干什么呢?告诉他跟昨天一样,他就不高兴”。高悦安慰他,添油加醋说了自己刚来的时候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修理控制器的事,大家纷纷告诉他应付这类事的窍门。高悦大为后悔:“早认识你们好了” 。
高悦又说了功劳被技术员抢跑的过程,路德气坏了:“你就这么算了?你费这么大劲干的事情,全部记到那个技术员头上了,你知不知道”?一起打牌的麦克也说:“这个学校的技术员全部该死”。高悦无奈地说:“我当时根本不会说英语,又怕导师,根本不敢反驳啊”。路德简直跳起来:“你不会说可以写封信啊?我来帮你写”。高悦连忙劝他:“算了,这么长时间了,技术员、关系不好、做实验、不方便”,一着急,英文又开始颠三倒四。路德想想,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说:“那个技术员就是看你刚来,如果是我,肯定不会如此”。高悦笑道:“如果是你,他也不敢这么明显地惹你”。路德说:“悦,你脾气真好,真温和”。高悦心里泪流满面:我脾气温和了,我容易吗我?
聊了一会,高悦去冰箱,问:“谁要我带什么”?路德说:“我要可乐”。高悦把可乐拿回来的时候,路德正皱着眉研究牌,高悦把可乐放在桌子上他也没抬头。刚认识的时候,路德极其有礼貌,走路高悦替他开个门都要感谢半天,随着慢慢熟悉,不再那么做作。高悦心里一动,把路德的手拿着,放到可乐罐上,说:“你的饮料”。路德抬头,笑道:“多谢”。他的笑容特别阳光,配他修长的身体,简直要把高悦的心勾出来。
高悦坐下,故意说:“本杰明最近好像和珍妮很亲热,我几次看到他们一起”。另一个牌友托尼笑道:“那算什么,我还看到她早上从本杰明的房间出来,穿前一天的衣服”。他傻子一样□地笑。高悦敷衍着,眼睛一直看路德的反应。路德看牌,似乎没听见,忽然一抬眼,对高悦这边看过来,高悦赶快垂下眼睛假装看牌。
最近一段时间,高悦多次近距离观察路德,暗自把他是Gay的可能性调高到八成、而且似乎是没有觉醒的Gay。高悦觉得挺奇怪:美国不是很开放吗?又有些不确定。路德虽然有时加入谈女孩的话题,但是明显不如一般男孩感兴趣。他衣着随便,然而总很干净,而且他的衣服即使再简单,看上去都很舒服,尤其配上他白皙的脖子上的女式项链。路德的头发比较短,一丝不苟。他的指甲永远清洁、整齐,比高悦还讲究。
过了一会,本杰明忽然回来,大家赶快换话题。本杰明是个帅哥,体育型的直男。他穿了一条牛仔裤,把屁股崩得紧紧的。路德的眼睛在本杰明的背影上转来转去,在他的屁股上看了两眼,然后把目光收回到牌桌。这一切都看在高悦眼里。
麦克和托尼那天打牌大输,早早回去,高悦和路德志得意满,继续留在原地看电视、聊天。电视里放情景喜剧老友记》》(Friends)。两人讨论老友记》》和另一部情景喜剧Seinfeld到底哪个更好? 高悦后来才知道国内Seinfeld被翻译成宋飞正传》》,真是佩服死了那个混翻译饭吃的家伙。
高悦当时更喜欢老友记》》。路德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怎么能把Seinfeld排在后面呢?老友记》》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
过了一会,电视里出现男女之间关系误会的狗血情节,某个男主角傻傻地被人忽悠,觉得自己可能是同志。路德和高悦乐不可支。高悦边笑边看着路德的笑容,心火又起。他假装随便地问:“路德,你以前的朋友里有同志吗” ?路德愣了一下,看过来,高悦尽量坦然地看回去。路德中规中矩回答:“我没注意”。高悦非常失望这样的回答,内心的冲动下,就着电视情节,微微倾过身子,露骨地继续问:“两个男孩象我们这样单独相处,真的会被人误解同志吗” ?他充满希望地看过去,但是路德只是简单地摇头,微笑道:“别相信电视上的瞎编情节,我跟你说了老友记》》不算最好的” 。
高悦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别忘形。他坐回沙发,傻笑起来,把话题转向其他。
路德习惯每个周日不工作学习,高悦很快摸清了这个规律,也把自己的周日清空。高悦有时把路德加在一堆人里,群发电子邮件,问谁去酒吧、谁有好活动等等。当然,他永远选择路德的选择。但是路德不是总回应,所以高悦珍惜每一次路德参加的机会。一个周末,路德说他买了新的图片破案游戏,很好玩。报名者众,高悦自觉和路德熟悉,很早就跑到他的宿舍,说:“我看看游戏卡什么样子的,免得待会玩起来没准备”。路德开玩笑道:“这对其他人不公平”。高悦理直气壮:“我英文听说慢,跟大家一起,对我不公平” 。路德点头:“有道理” ,回身去拿游戏盒子。
高悦一眼看到桌子上摆着一部圣经》》,顺手拿起来翻,说:“你看这个啊”。圣经》》的语言是古典英语,非常难,高悦看了两句,一句都不懂。一抬头,看路德似乎很认真地看过来。高悦想:宗教什么的别是他的隐私。赶快把书放下,说:“对不起,我就看看”。路德笑笑,说:“没什么,我有时读一段圣经》》”。嘴里这么说,手上把书放回书架。高悦心里纳闷,但是不好问,随口道:“你是基督徒” ?路德认真地解释:“我是天主教徒” ,说着一指墙上的几副装饰画。高悦不知道基督教、天主教的分别,仔细看墙上的画,确实全是圣经故事。高悦对这些画看得眼熟,但是从来没有跟圣经联系起来。
路德问:“你信仰什么” ?高悦知道,英文里的“无信仰者”和中文里的“无神论者”的文化含义完全不同。在中国“无神论”表示反迷信,但是如果对一个西方教徒说自己“无信仰者” ,对方也许会误会你没文化。他想了想:自己有点享乐主义,但是也有些道德感、社会公心。为了避免解释麻烦,简单地说:“我信仰孔夫子”。孔孟说过食色性也,也说过忠恕已矣,高悦能大段地背诵论语》》,所以这么讲不算错。世界上稍微受过教育的都知道孔子,路德点头表示理解。
破案游戏很好玩。玩家每人分几张卡,随着卡片的增多,既要强化自己的角色,也要从别人的角色那里得分。高悦虽然是第一次玩,但是很快成了高手。某一盘,才开局没多久,高悦连续猜出佛郎西斯科的底牌:“你又输了”。佛郎西斯科无奈地认输。上一盘佛郎西斯科把路德整得很狼狈,路德看他的惨样笑得前仰后合。高悦也很高兴,忍不住一把搂住路德的肩。大家笑成一团。高悦心花怒放。
困惑
时间一天天过去,高悦越来越区脱行迹。他周末和路德去打壁球,洗澡的时候放肆地拍了拍路德的胸肌,说:“你怎么锻炼的啊” 。路德啪地用手指把高悦的胳膊弹开,笑道:“我从高中起健身” 。高悦回味着手指接触的肌肉弹性,笑嘻嘻地走开。
他一会觉得是不是路德接受自己了,一会又觉得所有一切都是正常范围。他简直有冲动要□着抱住他,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但是一丝清明的理智警告他:出了事情可不得了。他深呼吸,回避路德的身体,总算没有当众出丑。忽然他感觉什么,一抬头,正好路德把头和身子转开。
出来的路上,高悦说他以前很少打壁球,跟朋友一般是踢球或者打羽毛球。他冷不防问路德:“你以前和女友一起玩什么运动”?这个问题他酝酿很久,虽然知道不一定好,但是忍不住,看机会不错忽然问出来。路德没有准备,脱口回答:“我以前其实不算有女友”。高悦非常高兴:在美国,就算路德是书呆,大学毕业了还没有女友,尤其是能够对外人这样自承没有女友,说明他心里真的没把交女友当一个事。他耸肩说:“我也没交过女友”。
吃饭的时候,高悦又找个机会,肆无忌惮道:“在中国,如果两个同志认识,就会发生关系” 。路德对此毫无深谈的兴趣,根本没理他。高悦心说:真的有问题啊。如果是直男,听到朋友这么说,怎么着也该好奇地问两句。何况高悦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