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口,按照曹乐泰说的方法去做,令灼烈呛人的烟气通过鼻腔,楚云舒只觉得鼻管酸疼,眼泪本能地流出来;他强忍下这种痛苦,将剩余的烟气顺着咽喉吞下去,一种难以名状的恶心立时涌遍全身。
楚云舒立时扔下烟枪,捂着心口弯下腰,对着地上干呕了好几次。
曹乐泰好心地拿起烟枪,重新递到楚云舒面前,“楚老板,刚开始可能不太习惯,再吸几口试试,一会儿就适应了。”
楚云舒抬起头,他没有说话,但眼里的怒火恨不得将这只狐狸烧成灰烬!他单手接过烟枪,对着烟灯又烧了烧里面的烟膏,猛地吸了第三口。
也许是像曹乐泰说得那样,他果真有些适应,这一次没有那么强烈的反应,但吸食大烟的滋味并不是那么好受,更何况,还是当着自己重要的亲人和朋友!
庄汇文痛心地撇过头去,不忍再看,这份愧疚将令他终生不得释怀。市长小姐从头至尾都在哭,此刻她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楚老板为了他们,甘心葬送自己的幸福、自由甚至是生命!但最痛苦的,莫过于楚云徳;云舒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为了自己这个没本事的大哥,兄弟搭上了一辈子,这个债,他楚云徳该咋还啊!兄弟还这么年轻,就这样毁在大烟上了?如果能替了兄弟,他宁可坐在那里抽大烟的是自己,反正自己是个跛子,没什么用。。。。。。
灰色的烟雾,像地狱的妖精,扭曲着自己灵异的身躯,对着世人张牙舞爪。大烟膏在灯火的烤灼下一点一点燃烧殆尽;吸完最后一口,楚云舒将烟枪甩到一旁,他有些颓靡地靠在坐着的椅子的椅背上,无力地说道:“我吸完了,放了他们。”
“啪、啪、啪。”曹乐泰为楚云舒鼓了三下掌,“真不愧是楚老板,戏台上演的尽是有情有义的好女子,戏台下也是义气云干的好男儿。曹某,佩服。”
“别在这里废话,”楚云舒沉声道:“我叫你赶紧放人。”
曹乐泰的表情有一瞬的不悦,不过随后又转而一笑,“楚老板放心,我是个商人,很讲信用。”接着打了个响指,文明戏社团的大伙儿和楚家大哥皆被松绑。
楚云徳早已抑制不住,被解开绳索的那一刻,立时怒叫着冲向曹乐泰。然而,不等他上前,曹乐泰身边的一个随从便一拳擂在楚云徳的肚子上。楚云徳一屁股摔着地上,楚云舒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扶起大哥。
曹乐泰的眼神中又闪过一丝寒光。
见兄弟来到自己的身边,楚云徳也顾不上找曹乐泰算账,他捧住楚云舒的两臂,关切的询问中带着哭腔,“兄弟,你怎么样?大哥害苦你了。。。。。。”
楚云舒对着大哥安慰地浅笑,“大哥,我没事儿。”
庄汇文、市长小姐和其他几个文明戏社团的人也纷纷围上来,“楚老板你还好吧?”“楚老板,你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楚老板,你若有难处一定要告诉我们!”
庄汇文搭着楚云舒的肩膀,懊悔地说道:“如果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劫,我绝对不会让楚老板来参加我们的话剧排演。这次是我们连累了你。。。。。。”
市长小姐的眼泪仿佛不知该怎么停下,她直接趴进了楚云舒的怀中,“对不起、楚老板、都是我们的错。。。。。。对不起、都怪我们。。。。。。”
楚云舒对着他们摇摇头,他将怀中的市长小姐揽过,拿出自己兜里的手帕帮她擦干眼泪,“别害怕,市长小姐,没事了,女孩子总哭就不漂亮了。这件事不怪你们,谁也不要再自责了。。。。。。”说罢又道:“我做这些又不是因为别人,如果楚云舒连你们也失去了。。。。。。”已经离开了昌之,若果真再失去你们,我的亲人、朋友,那活着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
最后这一句,楚云舒将其深深地隐入内心,他伸开两臂,抱住了围着他的所有人!眼泪,凝成难以言喻的情感。。。。。。
曹乐泰只身一人,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抱成一团的那些人;瞥瞥自己身后,他今日带出来的随从与打手已全部规矩地在自己身后站好。未抽完的雪茄烟还剩一半,他将它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灭,轻道一声:“回府。”随从与打手便随着自己的主子离开旧礼堂。
夜晚,月圆。
常言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儿个是正月十六,正是月亮最圆最亮的时候,这个时候,昌之,你在哪里、在做什么?楚云舒躺在房间里,无心睡眠,脑袋里海阔天空地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记得跟大帅的第一次,月亮也很亮。当时自己喝醉了,屋子里没开灯,但是他能看清那刀一样的双眼,满是柔和、如月亮的光;后来,两人一发不可收拾地在一起,又不了了之地分离,说起来,真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时,仍是自己一个人。
楚云舒仿似什么也没失去、什么也没得到。算了,一切归于平静也好,他的心,已不想教任何人来打扰了。
思及至此,楚云舒一时间竟感到有些彻骨的冷意,这冷意,由内而外,在心上、在眉头。他不禁裹紧了被子,想要变得更温暖些,但依旧觉得冷。
冷,身体也有所感觉。一丝莫名的恐惧在楚云舒的意识里闪过,但被他强行忽略。除了冷,他似乎还有其他反应——头疼,起初是隐隐作痛,忍了一阵,却发觉疼得更厉害;恶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他突然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那么肮脏,他甚至闻到了自己灵魂腐烂的味道!
不由自主地蜷缩住了身体,楚云舒头一次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不受自己的控制!这种恐惧感越来越强烈,因为楚云舒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烟瘾发作!
☆、第五十一章 烟瘾(二)
起身、下床,楚云舒翻箱倒柜、四处寻找:以前老头子在的时候,一定留下过的,那个东西!残存的一点理智告诉自己,要忍住,否则会被这堕落的沼泽越陷越深!可是痉挛的手脚根本停不下来。
头痛、晕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楚云舒只觉得天昏地暗,仿佛自己很快就要被黑暗侵蚀!他怕、他怒、他恨!他头一次发作烟瘾,不想竟是这样折磨人,耳朵似乎能听见魔鬼的笑声,身体似是被万千只毒虫啃噬。楚云舒痛苦地摔倒在地,他两手揪住自己的头发,禁不住大声喊叫:“啊————”
这凄厉的声音划破宁静的月圆之夜,楚云徳从睡梦中惊醒,当意识到喊声是从兄弟的房间传出,他急忙披衣出屋,来到兄弟的房间,竟发现里面被翻得一片狼藉!而自己的兄弟,正浑身抽搐着在地上打滚。
楚云徳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跛着腿急忙奔过来,扶起兄弟,却只觉得他浑身烫的像发烧一样,“兄弟,你怎么了?你别吓大哥!”
只见此时的楚云舒,眼泪与鼻涕混在一起,全身还在发抖,“大哥、我对不起你。。。。。。烟瘾。。。。。。我犯了大烟瘾,我想抽鸦片!”
听着兄弟的话,楚云徳突然向被雷劈过一样!果然,兄弟上瘾了。一时间,楚云徳不知该如何反应,大脑已经空白的他,只能愣愣地呆在原地。
楚云舒起身,跪在大哥的面前,“我好难受,我对不起你。。。。。。”说完,两手左右开弓,狠狠地扇自己的嘴巴。
“兄弟!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回过神来的楚云徳立马抓住兄弟的两个手腕,“是大哥,都是大哥害了你,让你惹上了这鸦片瘾。”
楚云舒大口地穿着粗气,他只觉得,要是自己停下一小会儿,他的呼吸就会永远停滞,“大哥,放开我,你让我狠狠地抽自己,否则我不能清醒!”
楚云徳坐在地上,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兄弟,声泪俱下地言道:“兄弟,求求你别说了。。。。。。你抽自己的嘴巴,就是抽大哥的心啊!”
“我难受,大哥。。。。。。可是我好难受!”楚云舒嘶吼着,涕泪齐流,“我需要大烟。。。。。。我居然需要那种垃圾玩意儿!”
楚云徳闻言,脑子一热,不知受了什么力量的驱使,竟出口对楚云舒道:“家里还有老头子留下的烟枪和一块烟膏,在大哥的房中,大哥去找给你!”说完一跛一跛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取出了从前楚老赖吸大烟用过的那套东西。
楚云舒仿似见了救命的蜘蛛丝一般,从大哥手中一把夺过,点起烟灯、装好烟膏,深深吸了一大口。
“啊。。。。。。”仿佛三魂七魄都得到了安慰,楚云舒重新躺到了床上,贪婪地吸着烟枪中的鸦片。
楚云徳从不敢想象,自己的兄弟有朝一日,竟会如此堕落。他试探着走到楚云舒跟前,轻声说道:“兄弟,这个东西始终不好,你吸完这些。。。。。。就戒了吧。。。。。。”
“嗯,我知道了。”楚云舒眯着双眼,回答得心不在焉,此刻他的精神已全部集中在大烟上。
这一晚,过得教人如此不安。
第二天晌午,楚云徳从外面卖了贴饼子回来,却见兄弟还没出屋——早上给他准备的早饭,摆在外间堂屋的餐桌上,也没见动过。
楚云徳皱皱眉,推开楚云舒房间的门,见里面烟雾缭绕,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自己的兄弟正端着昨晚那杆烟枪,不知节制地吸着。
“兄弟!”楚云徳惊道:“你从昨晚抽到现在?”
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楚云舒懒洋洋地言道:“没有,我刚睡醒,先吸一杆。”
楚云徳急忙上前一步,夺下他手中的烟枪,“不是说好,昨晚吸完就戒的吗?你怎么又抽?”
楚云舒牵强地笑笑,“哪那么容易戒?昨晚的那次发作太可怕了,我永远不想再经历一次。我终于明白为啥那么多人知道这玩意儿不好还依然离不开。。。。。。”说着向楚云徳伸出手去,“大哥,把烟枪给我。”
楚云徳皱了皱眉头,刚要把烟枪递出去,想了想又收回来,“兄弟,我知道很痛苦,但你还是戒了吧。长此以往,我怕你会像老头子那样。。。。。。”
“老头子那样不也活了几十年嘛,”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