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鹏算不算是在控制?又算不算在紧张自己?樊宇忽然想到什么。
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果然引得迟鹏微微侧身:“你很冷?”
樊宇轻轻点点头,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他窃喜的差点控制不了自己的笑声,迟鹏原来,真的在紧张他。
下一刻,一件本该搭在迟鹏被子上面的棉外套被剥下来,摞在了樊宇被子上面,樊宇抬眼一看,十一月的清冷月光中,迟鹏只穿着内衣内裤跳出被窝来为他掖被角。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觉得到迟鹏很认真,一举一动的呵护都细致入微。那一瞬间,时间静止,一箭穿心。甜蜜泛滥成灾,淹没了樊宇脚下所有退路。
他终于明白自己再也跑不掉。
“也许你只是把他当哥哥啰。”后来和小蕾、香香、贝壳她们几个豪爽派的女生熟络之后,樊宇得到了几位‘玉女’的独家心理指点。
“也许你只是太孤单,太缺少朋友吧。”“也许你叛逆期,太想找个倚靠吧。”“也许你家太冷,冻得你睡不着,才会胡思乱想的。”
樊宇哑然失笑。前几个借口他也曾试图拿来用,但任凭他想象力再丰富,贝壳提的最后一个借口也是鞭长莫及的。
望着那一张张热情洋溢的面孔,唾星飞溅的红唇,樊宇只有仰天长叹,托腮苦笑的份——女人这种热闹的生物,他是一辈子都了解无能了。
晚上回家,吃过饭还没见迟鹏进门,樊宇就趴在桌子上写作业,他故意写的很慢。因为最近的习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更改,他几乎每天都要磨蹭到十一点迟鹏进了门,洗漱完,上了床,他才能真正阖眼睡熟。然后在清晨六点,天还没大亮的时候,偷偷看一会迟鹏沉沉的睡颜,看到实在不能拖的时候才会小心翼翼的关掉闹钟,悄悄穿衣服踩鞋子,一路狂奔去学校。渐渐的,睡眠不足似乎成了个大问题。就好比现在,樊宇看着作业本上的字越来越花,头也跟着越来越沉。终于眼前一黑,好像脚下一软,跌进混沌。。。。。。.
再醒来时,冷风正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脸,樊宇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正被人紧紧抱在怀里,而周围的景物非常眼熟。
“我,怎么在院子里?”
“你有点煤气中毒,没关系的,醒过来就好了。”抱着他的人不止身体在颤抖,连声音也抖的不像话。
樊宇吃了一惊:“迟鹏?!”他想要翻身,迟鹏哽咽的声音叫他很不安。可迟鹏死死的抱住他,不允许他动弹:“小宇,下次无论如何要等我一起,要等我回来再睡,明白吗?”
樊宇终于不再挣扎,因为有一滴温暖的水,滴进了他的脖领,划过他的肩头,流入胸口的位置。
迟鹏。。。。。。.
怎么可能只是把你当哥哥?就是亲兄弟,我也没有为他等过门。
怎么可能只是缺乏朋友?小蕾,香香,林子,贝壳。。。。。。那么多听我可以说知心话的朋友,也都没有一个如此贴近我的心。
怎么可能只是太想找个倚靠?爸妈,兄长,学校,老师,社会,国家,任哪一样都比一个单枪匹马闯荡社会,连温饱都自顾不暇的青年更让他安心。
我喜欢你,因为你不是别人。很多年后,樊宇写下这样一句话,叫那个整天无所事事在他的电脑里调皮捣蛋的黑客沉默了很久。
“我跟他摊牌了。很严肃,很正经的摊牌了。”
“哦?”
“他终于也明白过来,我不是在开玩笑。”
樊宇没有回应,他知道对方想说的话迟早都会说,如果不想说,逼迫或者诱导都没有意义。
也许隔了一个轮回那么久,黑客才打过来一行不同以往乱七八糟颜色的黑体字:“一切都结束了。下面我要学会忘记。”
忘记?樊宇看着闪光的荧屏苦笑,这是神仙才能达到的境界吧,与凡人从来无干。即便是他们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学会了离开,学会了隐藏,学会了舍弃,学会了忍受,学会了无数种,也绝对学不会这一种。
故事中也曾有那失去记忆的情人,在不经意中,会下意识的去维护当初的心爱。仿佛那段刻骨铭心,真的是砸进骨子里,融进心血里,只要生命继续,呼吸不停,就不会绝尘而去。所以,没有真正的忘记。与其寄希望于学会遗忘,倒不如学会漠视思念,转移注意力来的有效。
“你当初都是怎么忘掉的?”黑客不知深浅,在樊宇伤痕累累的心房上敲了敲门,还附带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他哪里知道,这边的樊宇看到这行字便干净利索的关掉电脑,洗澡睡觉去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
樊宇翻来覆去,又陷入一个失眠夜。迟鹏,他大概永远都不会梦见。
因为梦是思想的垃圾,是准备被遗忘才会最后呈现在大脑中。而迟鹏,永远不会在这之列,不管隔过多久。
大约真是有点煤气中毒,那晚,怎么回到房里,又怎么睡着的,樊宇记不清了。他只知道,第二天清晨,六点半,是迟鹏叫他起床的。一起穿衣,一起洗漱。迟鹏骑车托着樊宇,顶着凛冽的西北风骑了足足一刻钟,送樊宇进了校门,迟鹏才转去上班。那时候,樊宇不敢搂迟鹏的腰,虽然天寒地冻,周围还黑着,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但樊宇仍是怯生生的,只肯牵住他的衣角,因为光是贴近迟鹏的体温就足以叫他心跳剧烈好一阵。
呆呆站在校门口一个角落里,偷看迟鹏走远,樊宇才觉得鼻子有点不对劲,一抹,一把清鼻涕,哎呀,糟糕!形象啊,他好容易维持在迟鹏心目中的大好形象啊,不知道会不会就此毁掉。
担惊受怕到放学回家,辛辛苦苦熬到十一点迟鹏忙完,樊宇才抓住机会问,结果一张嘴,一个大大的喷嚏!樊宇心灰意冷,这下还问什么,肯定全完。谁知一张雪白的手纸递过来,还有迟鹏温暖的手掌,贴紧他的额头:“不是发烧了吧?”
樊宇仰头,贪婪的望着那双关切的眼,想点头,又知道隐瞒不了,只好乖乖摇头。换来一个意义不明的脑瓜崩:“上床,睡觉去,明天穿厚点。”
那之后,迟鹏也改了生活习惯,无论几点睡下,都会在六点半准时叫樊宇起床,刷牙洗脸,然后送他上学,自己上班。
那时,全班同学都会骑自行车,唯独樊宇不会。小蕾当时拍着巴掌大惊小怪的样子,樊宇至今还记得,那小丫头用上了新学的成语:“还笑?你怎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呢?”
樊宇不睬她,转过身去揣着自己的小秘密窃喜——如果可以一直有迟鹏送,他宁愿一辈子不学会骑自行车,不从高中毕业。
上高中前,樊宇听说过圣诞节,但从来不过,也没有人肯陪他过。然而,那一年,当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校门口朝他招手示意的时候,樊宇忽然对这节日充满了期待,他几乎是插了翅膀飞到校门口的。
“你怎么。。。。。。”意识到自己在狂喜,音量过大,樊宇急忙四下看看,压低了嗓门,“你怎么来了?”
迟鹏笑笑:“我提早下班,你放学了吗?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咦?”
“老板发了我提成啊,”迟鹏拍拍车后座,“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那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事后一年多,樊宇才知道,迟鹏是每月固定五号发工资,十五号发提成,其他日子没有一分钱可拿。
顺着胡同七拐八绕,转到樊宇头晕时,迟鹏才停下来,指着一个不大的店面说:“这里有很多好吃的。”
樊宇一抬头,看见那上面崭新的匾额,写着——华天小吃。
店里的小吃确实齐全,而且每样都浓香适口,好吃的不得了。可樊宇却食之无味,他有预感,迟鹏今天肯定要和他说什么事,他企盼着,又慌张着,简直无所适从。除了借吃来掩饰自己的乱作一团的心绪,小樊宇想不到别的方法来处理当前的情况——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抬起头来,对上迟鹏正凝视他的意味不明的目光。
“小宇,你对我印象怎么样?”迟鹏突然出击。
“啊?”吓得某人手一抖,一个芝麻团掉在地上,滚出半米去。
“小宇,看着我啊。”
“啊。”樊宇受惊的小鹿一般怯生生抬起黑亮亮的眼,视线一会偏左一会偏右,就是不敢直面前方。
“小宇?”他还在等自己的答案,我该怎么办?樊宇将云吞碗往前一推,不小心泼出半碗汤去。
“那个,那个。。。。。。。”生物书上说,人的心率是不可以大于每分钟100次的,而樊宇现在是绝对超标,不晓得会不会死啊。。。。。。“我,我,当你是哥哥啊。。。。。。。”小家伙的脑袋差不多都要垂到桌子底下去。
“那别的呢?”迟鹏继续逼问。
樊宇叫苦连天,不得不以不变应万变,干脆保持沉默。电视上不是说过么,有权保持沉默。。。。。。。否则每一句话都会变呈堂证供。
“我喜欢你。”迟鹏大概等不及了,直接扔下重磅炸弹,致命武器。
炸的樊宇脑海中彻底一片空白,傻在当场。
第五章
夜深,附近还有工地在施工,周围腾起一片灰蒙蒙,白炽灯下显出的原形,是无数欢跃的尘埃。每一颗都是跳跃的音符,集合成一支不知名的舞曲。听不到声音却感觉得到欢腾,听不到节奏却被感染了欢愉。
不晓得傻了多久,被这一片莫名的欢愉包围着浑身颤抖的樊宇,才被迟鹏一直晃在眼前的大手招回魂来:“小宇?”
“啊?噢,嗯、嗯。。。。。。。”樊宇红着脸,支支吾吾,声音低的连自己都听不清。那满腔的喜悦若不是咬紧牙关,恐怕随时都可能像火山岩浆,喷薄而出,焚身为烬,也难以言述那无边无际的快乐——原来,我在被他喜爱着——樊宇心里偷笑,吃蜜一样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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