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就好。"
安仁扬想,饭也吃过了,时间也不早了,那也差不多该回宿舍了,没想到,韩礼至竟然接下来还有打算。
"小扬,你…是明天回家吗?会不会赶著回宿舍收拾行李?"
安仁扬想想,回家的车票是和安仁妍一起,订在下星期,该忙的也都忙完了,的确是没什麽事情要赶回去。
"订的是下星期一的车票,所以今天也没什麽要紧的事。怎麽了吗?"
"既然这样,要不要一起去看午夜场电影?"
8
这个突如其来的邀约,著实让安仁扬有些意外。
而两人之间那种清清淡淡客客气气的学长学弟情谊,在韩礼至开口之後,似乎也突飞猛进了。当然,在安仁扬心里,应该算是带著期待,乐见这样的"进步"。
又有谁会不想和自己欣赏景仰的对象有更多的接触呢?
於是安仁扬一口答应这个邀请。
电影是韩礼至选的,一部接近下片的恐怖电影。放映厅里除了他们两人,就只有另外一对情侣。安仁扬很投入在剧情里,偶尔还会被音效和前方女生的尖叫吓到,反观韩礼至,却是没什麽动静,原本安仁扬还佩服韩礼至胆子特大,後来他发现,韩礼至其实并没有专注在电影上。
安仁扬偷偷往隔壁座位观察,只看见韩礼至一直低著头盯著自己的手机,看起来应该是在读简讯的样子。
其实放映厅里一片漆黑,安仁扬并不能清楚看见韩礼至脸上的表情。他只是隐约觉得,应该不是什麽令人开心的好消息。那或许也是韩礼至今晚不太一样的原因。
电影散场後,韩礼至在冷清的人行道上漫步行走,似乎并没有马上回学校的打算。这感觉,就和那天在线上聊天一样。
韩礼至有心事。
安仁扬的心态也一如以往。如果能帮上韩礼至一点忙,那他并不在意在深夜的街头上走一段路。於是,安仁扬也只是默默跟在後头。
"小扬,抱歉。让你陪了我一晚,这种时间还在这个地方散步。"韩礼至转过头来,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打断安仁扬静默的等待。
"啊,不会。学长你请我吃饭又请我看电影,真要感到不好意思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安仁扬连忙摇头。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麽今晚没找绪真?"
"…嗯。"安仁扬点点头。既然韩礼至先开口,安仁扬也忍不住好奇心的承认了。
"…你还记得,上个星期我说的那些话吗?"韩礼至一边说一边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包菸,点了一根。安仁扬从没想过,韩礼至竟然会抽菸。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看过他抽菸,但是韩礼至的动作自然的像是他一直以来都会。只是没给他们任何人看见过。
"嗯。"那段对话纪录他看了好几遍,几乎都能一字不漏的背出来。
"绪真她…要结婚了。"
安仁扬虽然被韩礼至毫无顺序的发言搞得有些混乱,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感到很震惊。
这麽说来,刚刚让韩礼至分心的就是这件事吗?不过,学姊要结婚,这不是好消息吗?为什麽韩礼至的表情完全和开心沾不上边?就连口气也是很平淡的。
安仁扬还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恭喜,韩礼至又在沉默中缓缓开口。
"我的思念,一直都是向著她的,"韩礼至停顿了一会儿,吐出一口白烟,"不过,她要嫁的人不是我。"
"或者该说,她爱的从来都不是我。"
昏黄的水银灯从後方照射,韩礼至的侧脸上有些阴影,但是这次安仁扬看得很清楚。那张脸上,充满了思念。苦涩,深刻,得不到回应的。
韩礼至苦笑著又对上安仁扬的视线,"所以,抱歉。今天晚上硬拉你陪我。我只是……"
"没关系。礼至学长,我一点也不介意。"
"…谢谢。"
韩礼至对著安仁扬微微笑了一下,安仁扬却看得出来,那笑容很勉强。
後来,整个晚上,安仁扬听韩礼至说了很多。包括他和林绪真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又门当户对,双方家长都希望将来能结为亲家,甚至早就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
韩礼至也一直是这麽相信的。渐渐长大之後,他发现抱著特殊情感的人,似乎只有他自己而已。在高二那年,第一次鼓起勇气想请林绪真和他一起过情人节时,他才知道林绪真一直只把他视为哥哥。
还记得林绪真那时带著歉意拒绝他,告诉他她对自己只有像家人一样的爱,韩礼至也只是若无其事地笑著安慰她说"其实我也觉得我们根本是被大人们硬凑在一起的"。
林绪真相信了这段话,以为韩礼至真的是在长辈的压力之下才不得不和她走在一起,於是她提议不如在各自找到喜欢的人之前,就先假装两人正在交往,一来能暂时对长辈有个交代,二来也能避免她应付不来的追求者。
韩礼至微笑著答应了。因为他知道这可能是自己唯一最接近她的时候。於是他们在人前开始表现出男女朋友的样子,於是大家都以为他们很登对,於是他们不否认两人交往的传言。
但是韩礼至自己明白,他们也从没承认过。也只有他才知道,林绪真仍然是用对一个哥哥的心态和感情和他相处,他却是拿出自己的真心,在爱这个女孩。
在交往过程中,林绪真也常好奇韩礼至怎麽都没遇上喜欢的对象,只有他们两人时,她会开他玩笑,说他标准太高,会孤单一辈子的。
她不明白,有时候,就算有喜欢的对象,还是有可能孤单一辈子。
即使现在想起来,他也还隐隐感到痛,那种…让他几乎无法维持脸上笑容的痛,让他好几次都想从这个梦中脱身。
只是,这个梦太甜了,就算清楚梦醒後会更加感到空虚,韩礼至也依然是舍不得。
这段一方假装,一方认真的恋爱,一谈就谈了四年。维持著失衡的天秤不至於毁坏的,是韩礼至一直以来的压抑和付出。
但是,从半年前开始,林绪真向他坦承自己交了男朋友,跟他诉说谈恋爱的点点滴滴,说她担心父母没办法接受那男生是个玩乐团的,还有,她说要和那个人私奔,她要和他结婚。韩礼至一开始也反对过,但是在林绪真的介绍下,他见到那个男生,也感觉得出来他其实是个可以信任的对象。
他不会忘记,林绪真坚决的表情,和那个漾著幸福的笑容。那是他从来没能给她的,即使他终於点头接受林绪真的决定时,心里绞痛得像是被撕裂一般。
对他而言,林绪真就是他心里的宝,是他珍惜疼爱的女孩,是他无论如何要保护的对象,是他用尽一切也要让她幸福的那个人。
於是,他理解,陪伴,支持,从来也不妄想著留下她,维持这个虚假的美梦。
那麽,至少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可以真的幸福。
9
刚睁开眼时安仁扬突然有些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全身上下都传来不适感,头也痛得像是要炸开一样。
是昨晚喝太多了吧?
看著天花板上陌生的星空海报,房间里完全陌生的摆设,还有自己身下这张陌生的床,安仁扬试图回想昨晚的记忆。
昨天深夜,听了韩礼至痛苦的回忆之後,他决定就算整夜不睡也要陪韩礼至熬过这个夜晚。於是他们走进一间酒吧,两个人都喝了很多,也说了很多,只不过对话中都没有再提起林绪真这个名字。而他拚了命也只能回想到自己倒下之前看得最多的,韩礼至压抑著的表情。甚至都令他替他感到心痛。
也许自己应该让韩礼至独处?这样的话,至少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发泄情绪…
安仁扬脑子里不下数次浮现这个想法,最终却都因为韩礼至强撑著的表情而作罢。而且,在他心底也隐隐觉得,这种时候,韩礼至找他诉说而不是别人,这让他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心情,执著地希望自己能成为韩礼至需要的支持和理解。
那…後来呢?自己喝醉了以後有没有给韩礼至添麻烦?自己又是怎麽到这来的?韩礼至呢?
正当他掀开被子想下床,就看见韩礼至轻手轻脚打开房门,手上还拿著杯子。
"醒了?这给你,蜂蜜茶对醒酒有帮助。"
"啊,谢谢。"韩礼至把手上还冒著热气的杯子递过来,安仁扬讷讷地接过,还偷偷观察了韩礼至一眼。
很正常,就跟昨晚之前每一次见到他一样,外表很整齐乾净,情绪也很平静。
"礼至学长,这里是…?"
"这是我上个月开始租的房子,为了准备研究所,我打算最近就从宿舍搬出来。自己一个人比较能好好念书。"
"那,我怎麽会在这里?"
"嗯?你完全不记得了?"
"呃…我只记得我们在酒吧里,聊到…对了,我们聊到旅行,发现学长和我一样都很喜欢自助旅行,然後…"安仁扬搔搔头,这之後他就不太清楚事情的发展了。
韩礼至微微笑了笑,”所以你不记得接下来的事情了?”
安仁扬只能诚实地摇摇头。他不是会喝酒的料,也从没这样毫无节制喝酒的经验,喝醉当然就更不用说。常听人说酒後吐真言,虽然他没什麽需要隐瞒的秘密,看见韩礼至竟然是有些愉悦地笑著,他还是不禁担心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麽蠢事或是说了什麽丢脸的话。
"我…我吐了吗?"安仁扬声音不大,却也足以被韩礼至一字不漏的听见了。
"没有。"
"那,我有哭吗?"听说有些人喝醉了会哭。这时候安仁扬打从心底祈求自己喝醉後不是这种类型的人。
"也没有。"
糟了,难道是比这两种都还要可怕的情况吗?
"难道…我裸奔了?"的确是也听说过有些人喝醉就爱脱衣服的。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安仁扬只觉得宁愿自己是喝醉了就哭的那种人,就算是哭得一塌糊涂也没关系了。
安仁扬提心吊胆地问,没想到韩礼至却只是丢回给他一个耐人寻味的反问,"嗯…你说呢?"
听到这样的回答,安仁扬脸色都惨白了。先不论昨晚在酒吧或是街头被多少人看见,光说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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