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走!”
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男人忽地又一改先前的片刻柔情,言语中透着森冷的邪佞。
不能忍了,这湮萝丸不过是给人片刻的安乐,芈闲鹤很清楚,用不了几个时辰,药效一过,他就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冰冷,寂寞,被刻骨的思念笼罩住全身。
男人的爆喝一声过后,两个人都同时愣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
芈闲鹤眼角再次泛湿,他好乱,心乱,身乱——
不知道这个梦为什么这么真实,真实得叫他却步。
极其相似的诱惑眼神,同样雅致的秀气五官,似曾相识的幽幽香气,他真的分不清了……
“你后悔过么……”
锦霓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问着正在自己身上撩拨点火的男人。
芈闲鹤尚未反应过来,口中模糊地应了一句:“后悔什么?朕从不后悔……”
于是,她的心魔,再也解不开了。
原来,他从未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有过忏悔,连半分悔意,都不曾有过。
他是不值得原谅的,他是没有什么不同的,他是必须要受到惩罚的……
佛家有云:得不到,放不下最苦。
那,如果,得到了,放不下,是不是更苦?
她微眯了眼,娇柔地喘息着,为了她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而感到激动。
这一次,她既然归来,就注定要,华丽归来,她所受的伤,要一一,加诸于他们,每个人的身上。
许久之后,他趴在她身上,不断地用手摸着那滑腻的背脊,上面还都是他落下的汗珠。
“梦,好美……”
他低喃了一句,也沉沉睡过去……
想要翻身,那因为被压制住太久而酸麻无力的感觉,一齐飞快地传遍全身,霎时叫昏睡过去的锦霓蓦地一愣——
失神片刻,身后一凉,男人也醒过来。
“你叫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有缠绵悱恻的轻喃,亦没有关切温柔的眼神,芈闲鹤很快明白过来,他服下湮萝丸,在太虚幻境里神游的时候,刚巧遇上了这个女人。
他懊恼地背过身去,拾捡着散乱的衣裳。
自己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饥渴得饥不择食,跑到无往城里找女人了。
他飞快地穿好衣裳,站起来,看着身边的少女,垂着头,将胸前和股间的衣裳整理好。
奇怪,民间的寻常女子,遇到这种事,不是应该哭哭啼啼,寻死觅活才对么,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安静,不哭不叫的。
心思一动,芈闲鹤眼中忽而闪过一抹寒光,他飞快地蹲下身子,查看二人身下那片草地,然后带着一丝懊恼,转身检查着自己的外袍。
下巴一痛,原来,是他攫住了锦霓尖俏的下颌,逼她抬起脸,与他对视。
“你竟然不是处子?”
莫名其妙地涌上怒意,他这么多年为心中所爱守身如玉,今夜却栽在一个荡妇手里。
看她的样子,不过刚刚及笄的年龄,头发衣衫,还都是待嫁少女的模样,然而自己却并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连芈闲鹤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他在恼怒什么?!
难道,自己这是在生气,气她已经被别的男人捷足先登,先他一步,享受到她的甜美滋味儿了?
还是,他发现,自己此刻,竟然有了一种,想要为她负责的可笑念头?
笑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身为天子,御驾亲征的途中,临幸一个民间女子,这乃是天大的荣宠,这女人应该感恩戴德,三拜九叩才对!
一想到此,他恨恨地收回手,然而指头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和触感,温热,细腻,叫他忍不住偷偷拈起手指,反复摩挲。
春风一度之后,锦霓说不后悔,是假的。
这般放纵身体,贪恋享乐,又和过去的自己,有什么不同?
好生矛盾,她想脱离那失控的人生轨道,却又不能放开临死前的执念,便只好在可怕的泥淖里,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你还没有回答我!”
芈闲鹤隐隐透着帝王的傲慢和冰冷,站起身,眼神幽深而阴冷,叫锦霓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下一秒,他就会伸手扼断自己的脖子!
深吸了一口气,她强压下满腹的百转千回,冷漠道:“你很清楚答案,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说完,她抓住手边一棵矮小的灌木丛,不顾那尖利的叶片是否会划伤自己的掌心,就想要借着力,站起来。
哪料想,那崴到的脚踝上,钻心地一疼,锦霓“哎呀”一声跌坐回原地,原本抓着树叶的手,从上到下滑落。
每一枚绿色的椭圆形叶片,边缘上都生着倒刺,这一下,把她的手,完完整整地割出一道从指尖,到手腕的长长伤口来!
她“噗通”一声倒下,抬眼一看,顺着那灌木丛的枝杈上,还滴答着她掌心涌出来的血,触目惊心!
锦霓口中“咝咝”,刚想要扯下一片衣角包扎,冷不防,黑影笼罩在自己眼前,芈闲鹤已经飞快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样死不了的,你还是上吊或者投井来得快一些!”
男人优雅的嗓音,丝毫不掩盖其中的冰冷和决绝,口中虽如此,他还是心惊,为了她那一声隐忍的呼痛,心底居然在同时,也跟着一抽。
从眼睁睁看着朵澜死在自己面前开始,每每想到那喷涌的血宛若瀑布,芈闲鹤就不可遏制地对鲜血,产生莫名的恐惧。
将她弯曲的五指摊开,月光下,一道深深的伤口皮开肉绽,鲜红的肉儿翻开,鲜血汩汩。
他低下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伸出舌,将上面沾染的尘土和叶片碎末舔下来,一口口吐掉。
“放开!”
锦霓胸中郁闷,被他恶言相向,此刻又这般自然地做着这般“好意”的举动,他到底意欲为何?
听了她的话,芈闲鹤冷哼了一声,“你想死么?这里的一草一木,说不定都是有毒的,不吸出污血来,你连半里路都走不上,说不定就去见阎王了!”
第251章 三月廿八宜婚嫁
说罢,他恶狠狠地猛抓着她的手,再次低头大力吸吮起那血来。
半晌,他才松开她,自顾自地扯了一片他的衣角,特意选了干净的地方,这才给她草草包上。
“……谢谢。”
锦霓牵动嘴角,看了看被包成粽子样的手掌,实在是好气又好笑。
芈闲鹤也面上一红,不悦地嘟囔道:“朕哪里会给别人包伤口……”
仰起头,她稳住心神,故意道:“你说什么?”
一双黑色的眼,掠过锦霓苍白的小脸,芈闲鹤不悦地挑起眉尖,双瞳中有着漩涡一样的邪魅光芒。
“你为何还未成亲,就已失身了?”
他依旧在这个问题上耿耿于怀,咄咄逼人地问道。
其实,他自己也想不通,不过是一夜露水恩爱,何必非要问呢。
只是一想到,她也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娇哝着其他男人的名字,他就气得想要杀人泄愤。
芈闲鹤也不想想,就算他是天子,他又有什么权利,来管教一个“陌生人”。
“我说过了,我马上要嫁人了。我和未来的夫婿恩爱,干卿底事?”
锦霓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的手,虽想笑,却忍住了,口中也是冷冷的调子。
想起郁骁自信满满地憧憬拜堂成亲的样子,她心底一紧——
郁骐的性格虽然急躁,却并非痴傻之人,做事同样极有分寸,他可会因为自己一个轻描淡写的许诺,就和自己的亲生手足,反目成仇?
所以,眼下,她想要,再找到一条出路,多一分保证,才好。
果然,眼眸一冷,芈闲鹤忽然伸手,将她从地上一把提起来,像是拖着一只可怜的小鸡。
“嫁人?”
邪佞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灼烫的目光轻佻而放肆,他的清新气息,就恣意地喷在她脸上。
重复着她的话,故意将语调上扬,他冷冷一笑。
皇帝享用过的女人,这天底下,还有哪个男人敢要,还有哪个男人能要?!
即使是这样阴沉的阴鸷表情,也遮掩不住这个男人的霸气和英秀。
朦胧的月色中,对上眼前男人的俊逸轮廓,锦霓的双眼,忍不住涌上雾气。
往昔的宠溺浮上心头,他将她抱在膝上,一颗颗剥着莲子,将那苦涩的莲心抽出,才喂给她。
莲子,怜子。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脑中忽然闪现这句无意间看到的诗,不知道为何,只看过一次,她便记住了,每每咀嚼,都是满腹酸涩。
“怎么,那又如何,管你什么事?”
锦霓掰着芈闲鹤的手,那脚上不敢用力,只好歪着身子挣扎着。
他先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然后,狂妄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关我什么事?”
他邪肆地瞥了一眼她还是有些凌乱的胸口,眼神中透着复又升腾起的浓浓欲望。
“你,不会是忘了吧,刚才还在我身下……”
他故意语气暧昧,用词下流,誓要逼她承认,她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
涨红了脸,锦霓咬住唇,逼迫自己要隐忍,此时,决不可激怒他!
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妥协了,芈闲鹤渐渐放柔和脸色,手指轻轻探上她的脸颊。
粉心黄蕊花靥,黛眉山两点。一双眼,恰如雪后初晴的天空般澄净。
似曾相识,好生熟悉。
他情不自禁地俯下头,沿着那额间、眉峰,细细地吻着。
之前,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在梦里,脑子不清楚,那,现在,又是为何呢?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他就是随着自己的心迹,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抬起头,芈闲鹤看看天色,再有两个时辰,他派遣的军队就要到了,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抱歉地笑笑,他重新吻了吻她。
“你叫什么?”
心,停了一拍,他,终于问了,这是不是说明,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了效果?
她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