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近的距离,但是由于芈闲鹤先发制人,出手又奇快无比,锦霓竟是无法阻拦,只是一声尖叫,眼看着他的掌心狠狠地拍向郁骁!
“啊!”
郁骁不知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为何要出手,瞬间吓白了脸,他有些害怕,眼见无法躲闪,便只好也伸出手,竟是生生与芈闲鹤对了一掌!
掌心相击,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然后,便只听两声闷哼,两个男人都是双眸一眯!
郁骁尚好,他有些吃惊地收回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又惊又喜地喊出声道:“咦,我觉得自己身上充满了力气!”
再看这边,芈闲鹤却是倒退了一大步,手捂住胸口,脸色白了一白,嘴角抿了抿,终于没有忍住,竟然渗出一道血痕来!
“你怎么了?啊,血!”
锦霓见郁骁没事,悬着的一颗心刚要放下,垂眸看向芈闲鹤,却惊恐地发现他有些站立不稳,嘴角挂着血丝。
顾不得穿鞋,锦霓赤脚翻下床,上前一把扶住他,大骇道:“怎么会这样?他、他昨晚还昏睡着,怎么可能伤了你?”
胸腔起伏,强压下喉咙里的腥气,芈闲鹤艰难启声道:“不对,他的体内有着绵厚的内力,甚至比常人三十年的内功修为还要高,可是……咳咳……太过蹊跷,就好像四经八脉挪了地方,那气息便游走得不同寻常。方才我们两掌相击,竟是想要吸走我的内力一般,胶着不堪……”
说完,他的眼神便放柔了许多,凝在她脸上,贪婪地看着她的眉眼,每一个表情都不放过。
“你在担心我,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看她着急得连鞋都没穿,便奔至自己身边,男人心头好像又泛起一丝希望来,热切地看了她一眼,竟缓缓蹲下身子,拾起她的一双绣鞋,跪下一条腿,为她亲自穿起鞋来。
“你有孕在身,不能着凉,咳咳……”
芈闲鹤轻轻捧起她的一只足,在怀中捂了片刻,待温热了,这才拂去灰尘,将手中的鞋为她穿上,再拿起另一只。
锦霓心中五味陈杂,不知该不该阻拦他,正想着,床上的郁骁已然下地,来到二人面前,皱眉道:“你这个男人好生奇怪,一直缠着她不放,你还想挨我一掌不成?”
说罢,他似真非真地举起手,便又要拍向芈闲鹤。
“郁骁!”
锦霓猛喝了一声,阻止他,这才勉强浮上一个笑容,哄道:“你先出去好不好,等会儿就有吃的了,你不饿么?”
一听这话,郁骁果然摸了摸扁扁的肚子,点头道:“是很饿,那好吧,我出去看有没有吃的,他若是敢欺负你,你便喊我!”
警惕的眼神在芈闲鹤身上凝视好久,郁骁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房门。
见他出去,锦霓这才幽幽道:“芈闲鹤,为何你不肯放我走呢,你可知道,你的后宫,是我的坟墓,你可知道,你的女人们,无一不把我视为敌手,她们会千方百计,除去我,除去我肚子里的孩子。”
芈闲鹤动容,刚要开口,锦霓示意他先不要说话,继续说道:“上次刘美人滑胎,你便认定是我所为,我不愿多做辩白,是非曲直自有老天评说,可你不信我,我心寒。而我怀孕的事情,又不知道是从哪里走漏了风声,那落水之事,必不是巧合,我派人去查,假山上早就有人淋了蜡油,岸边的栏杆,也早就被人暗中弄松动,这一切的一切,怎能不领我害怕?你有那么多女人,她们都巴不得取悦你,得到你的荣宠,你为何强留我呢?”
一口气说完,竟是毫无滞涩,锦霓自己都佩服自己这一套流利的说辞。
芈闲鹤僵住,竟然忘了起身,仍是跪着的姿势。
良久,他才喃喃自语,若有所思地开口道:“难道,我又错了?”
他猛地抬头,仰视着她,口气坚决道:“我绝对没有其他的女人,那些都只是官宦之女,我初登皇位之时,朝中仍有不少太子党羽,无奈之下,我只好联合一众重臣,不得已将他们的女儿接到宫中以巩固势力。可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你一个,只要你一个!我……我对你,苍天可鉴……”
话未说完,君王竟有些哽咽,手指掐上她的裙裾,十指用力泛白。
“那次我自然晓得那贱女人小产与你无关,可我怕有宫人暗中对你下手,便借故将你禁足在莲浣宫,我也好派人对你暗中保护,而害你的人,我也查明,将她背后的势力一并铲除。如今,你还要我怎么做,你说,我都依你,我都依你……”
芈闲鹤此刻,竟像个孩子一样,满脸祈求,口中焦急。
锦霓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听了他的解释,内心更加纷乱,一时间不开口,只是由着他抱住自己。
“如若当时不知,何必如此惦念;如若当时不愿,何必如此痴缠;如若当时妥协,何必如此郁结;如若当时决断,何必如此空盼;如若当时另栖,必如此遗恨;如若今生悔意,何须如此执迷;如若今日清明,奈何如此不悟。芈闲鹤,我们回不去了。”
如果我从未遇见过你,如果我从未爱上过你,也许,我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最终百转千回,惆怅满腹,终于也只是一句,我们回不去了。
是啊,这之间横亘着时间与空间,生与死,爱与恨,折磨与欢喜。
如今的你,不再是风流翩翩的俊秀侠者,如今的我,亦不再是那可怜楚楚受尽凌辱的乞儿,或是那以媚杀人的女魔头。
双手覆上小腹,锦霓的脸上漾出无尽的柔情,轻声道:“如今我只想着,叫我的孩子平平安安出生,健健康康长大,做个正直的人,最好永远不要涉足于官场和江湖,便打猎捕鱼地过一生吧。”
芈闲鹤难以置信地猛地抬头,失声道:“你当真不肯再与我共享这天下?我已准备好一切,只要你点头,我便凤冠凤袍与你,祭天祭地,你就是我芈闲鹤的皇后,我唯一的女人,唯一的后宫女主!”
他口中所说的,想必是世间女子共同的梦想罢,听在她的耳中,却像是一个令人流泪的悲剧。
第272章 南华一行收获丰
微微浮上笑容,锦霓弯下腰,蹲下来,与他平视,右手轻轻地摸上他的侧脸,熟悉的线条,熟悉的眼睛,看得她也有些失神。
“其实,你是知道的,我要的不是这些。”
眼圈一酸,她觉得有泪水在酝酿,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只是含笑望着他。
曾经她追求什么,或许她答不出来,如今,那些身外之物,早已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你能给我的,仅仅是这些的话,那么,想我注定要负了你。”
她的手,覆上芈闲鹤的手,想要将他紧紧相扣的手指打开,无奈他按得死死,锦霓拼命一挣,将险些将他拽倒在地。
“别走!别走!”
失去重心的男人双手胡乱地抓着锦霓,冷不防一个趔趄,还是摔倒在地。
“不要走!只要你肯要,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不要走……”
他哭出声来,牵着她的一片裙角,宛若孩童一般。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能容下他们,却不肯要我!”
芈闲鹤看着锦霓,目光迷惘而悲伤,这样的神色,是从未出现过在他的脸上的。
“我要什么……”
女子垂首,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低喃了几声,幽幽道:“袖手天下,白发红颜,洗尽铅华,这些你可能给?”
终于,锦霓似乎用尽浑身力气,说出这句话来,她明知他不可能给。
男人紧紧抱着她大腿的双臂终于无力地滑落,泛着红的眼睛里,微微闪过一丝疼痛。
时光一下子大步倒退,好像又回到那年的楚京小巷,瘦弱的乞儿被人欺负,瑟缩在角落里,小王爷一身白衣,翻身下马,向她温柔地伸出手。
乞儿犹豫片刻,终于凝着一双充满戒备的眼,将肮脏的小手,纳入他的大掌中。
这一牵,便是一世情缘。
往昔的记忆一下与眼前的面孔重合,蓦地,脸颊上凭空落下的液体使女子一惊,锦霓用力眨了眨眼睛,强迫自己不许落下泪来。
针刺一样的痛在心底蔓延四起,她硬咽着声音,继续道:“芈闲鹤,如今你已不再是个闲散王爷,你为了登上皇位,费了多少心力,又死了多少无辜的人。既然如今江山在握,你便不要在做他想。你懂了?”
他望着她,满眼酸涩地,终于轻轻地笑了。
“我懂了。我……放你走……可是若有一天我真的做到了,到那时,你千万不要忘记今天所说的话,才好。”
“好,我总会记得。”
锦霓咬着唇,点头,眼睛有些贪念地盯着他看,也许,这一别,便是天涯,便是海角,她要将他,印在脑海中。
“现在,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了吗?”
目光看向窗外,那一片平静的小院里,隐隐有暗涌流动,皇帝的禁卫军便在不远处,等待着一声令下。
流连在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压抑不住,滴滴滚落,从来没有想到,割舍一段感情,心头竟然这样痛。
芈闲鹤追随着她的视线,也向外望去,偏巧,有一对鸽子飞回来,咕咕叫了几声,敛翅停在窝边,互相轻啄着羽毛。
“连这些扁毛畜生,飞累了都有家可回,朕的家,又在哪儿呢?”
他低低地问了一声,许久得不到她的回话,心底狠狠地揪起,疼得无以复加。
满心凄凉,明明在来的路上,便一遍遍安慰自己,可是真的面对她,竟是这般撕心裂肺。
他猛然夺门而出,冲到外面,双拳紧握,青筋暴跳,终于再也忍不住,仰天大喊道:“啊!啊……”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要一个人睥睨天下,孤独终老。
——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曹溪之畔,依山傍水,峰峦奇秀,朱红墙,琉璃瓦,宛若紫禁城大内皇宫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