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还是抢回来好了。
什么叫只把我当学生和弟弟。
我——
我才不是只有九岁,什么都不懂的脆弱蓝星幼体。
老子都已经十九岁了,比你小六岁又怎么了。
比你小才可以等你先离开,不会在你最年老,最孤单的时候留你一个人。
比你小才可以在你生气的时候卖萌打滚讨你开心,在你年华老去的时候让你看见青春的尾巴。
我会一直一直只陪你一个人。
如果你答应的话。
为什么你不听我把话说完呢?
为什么你觉得我的爱意只是错觉呢?
明明我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才告诉你的。
我会努力比所有人好,为什么你就是不敢试。
我不是只喜欢你的基因气味的,我还喜欢你。
十六年。
我一直没找到回到卡勒的办法,却开始有些习惯蓝星的生活。
空气里永远都有金属的气味,食物里永远不缺添加剂,就像这里的生活永远不缺意外。
直到接到那个电话我才有勇气翻开这本本子。
之前那个她亲手写了我们名字的已经被我毁了,我想了好多办法才让这本的扉页有了她的字迹。
苏络。
我一笔一画在下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奢求那一点可笑的缘分。
可那笔迹练了许久还是有些稚嫩,就像在她眼里的我。
幼稚又疯狂。
接到电话时我刚才崖底被拉上来,脚上的绳子都还没有解开。
我喜欢这种带着疯狂的放纵,风擦过耳边的刺耳声,完全放空的身体状态。
食髓知味。
“喂,你好,请问是塞洛斯吗?我是张齐,是……”
张齐。
我当然知道是谁。
一个没想过记住,却也出来忘记不了的名字。
我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是谁。”
两边的沉默。
“……她快要走了,我只是问一下你要不要回来看她。”
我一时间有些懵,脑子充血的症状姗姗来迟,我捂住突然刺痛的头,稳不住声音里的颤抖,“你说的她是谁?”
“苏络。”
他给了我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开开玩笑,毕竟真的很难相信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孩子会有那样的感情。”
我没有说话。
“总之,”他叹了一口气,“你要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吗?”
我直接把手里那个噩耗的来源甩了出去。
她怎么可能会死。
没有我不是会很美满吗?
我握紧了拳。
不对,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我骤然转头看向手机的下落方向,一个念头还没转过来就已经冲了过去。
身后是人的惊叫声,“脚上的绳子松了!”
我展开翅膀,兜住了铺天盖地而来的狂风。
就像我曾经想做的,一直保护着她。
她不会死。
我站在手术室的门口,看着她被带上氧气罩推进去,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双我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的黑眸也被眼皮盖住。
张齐看着手术室的门关得没有一丝缝隙才转身朝我走来,他身后跟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有着和她一样的黑曜石一样的眸子,正藏在他身后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蹲下身来,刚好可以看见那双漂亮的眸子。
原来我这么的想念啊。
小女孩还带着童音的嗓音嫩生生的,“哥哥,我妈妈会没事的,对吗?”
我伸手摸了下她的头,软软的黑发有点凉,“叔叔保证,你妈妈一定会好好的。”
躺在手术台上其实不是很舒服,头顶的白光太过耀眼,我适应了一会才睁开眼睛。
“不要用麻醉。”
我迎着一众医生诧异的视线,转头看了她一眼,悄悄地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
看我们多有缘分啊。
第一次时她二十五岁,第二次时我二十五岁。
可惜是最后一次了。
眼睛里居然有点酸酸的,我突然撑起身体,越过两张手术台之间的距离,在她脸上轻轻一吻。
就像她当初做的。
愿你之后一直幸福没有悲伤,我的爱人。
我辜负了自己的承诺,只能爱你爱到这里了。
你一定要原谅我,不要忘记我,成为我曾经存在过的唯一证据。
我转回身体躺好,拉平整身上的衣服,“不要麻醉,那样我不方便控制心脏的活性,她可能会出现不良反应。”
心脏被拿走的感受其实真的不是很好,尤其是它在传递时我还要一路盯着它,看着它在砰砰地跳动。
但是看着那颗心脏被放进她的身体里,再慢慢地把每一根血脉连上。
我突然觉得很美好。
我的心终于用这样的方式一直在她的心上了。
随着她的血脉一起跳动,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多好。
然后我闭上眼,这具身体会化为灰烬消失,所有关于我的记忆和痕迹都会消失,就像我从来没有到来过一样。
除了在她心里继续跳动的心脏。
再睁开眼时,我居然就回到了杀死那个虫族的地方,那只撒了我满脸血的虫族已经被吃得只剩骨架了。
时间还是在流逝啊。
我按住自己的左胸口,那里真的空了一块,没有砰砰的跳动了。
不过卡勒人一向不用心脏维持生命。
它在最被需要的地方。
还能代表我。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每天的事情太多,我的思念被划分成了一点一点的小碎块,只有在黑夜时才汹涌澎湃。
可能因为我太过思念,恍然间我好像感觉到她拍着我的脸,一叠声地叫我起床。
我闭上眼接着睡。
这个梦这么美好,醒过来做什么。
“喂,你昨天答应了给我做早饭的,现在赖床不起是什么意思啊!”她的声音温温软软,趴过来在我脸上一下接着一下地亲着。
“起来啦,起来啦,我真的饿了!”
我没有忍住,终于睁开了眼。
银白色的金属舱。
我坐在床上,第一次觉得那被拿走了心脏的地方生疼,比当初活生生被拿走的时候更疼。
我直接回了帝都的老宅,在书房见到了父亲。
“我的心脏在上一次失踪时遗失在一个星球了,我要去把它拿回来。”
父亲渐渐黯淡了的金眸看着我,“塞洛斯,”他的声带随着他的辉煌的停止一起被毁了,修复后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在二十五岁之前成为指挥官,那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
又是二十五。
我等不了。
我只花了两年时间就成为了最年轻的指挥官。
又花了四年时间,我从宇宙各地找来的科学家才初步研究出来可以跨越时间和空间的机器。
我叫它相见。
没有人建议我第一个尝试,可我等不了,一次启用过至少要十年的冷却时间。
我会疯狂的。
我现在已经是二十六岁了。
我见到了四岁的苏络。
圆乎乎的苹果脸,对比起小小的五官来越发显得大的黑眸,红红的小嘴总是湿乎乎地撅着,咬着一根棒棒糖歪着头看凭空出现的我。
我的遗憾消失得一干二净。
“叔叔,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我蹲下身,一把抢走她的棒棒糖,另一只手按住她要扑过来的小脑袋,很是开心地揉了两把。
“叫什么叔叔,我是塞洛斯,你可以叫我哥哥。”
我陪她玩了一天。
第二天时小姑娘又轻易地被我一根棒棒糖诱惑出来了。
哎,鱼唇的蓝星人啊,这样我还真担心你被拐走啊。
拉着只胖乎乎的手吃了一条街,我蹲下身给她擦了擦嘴,“哥哥对你这么好,以后长大了嫁给哥哥怎么样?”
她摇成了一只拨浪鼓,“不要,哥哥太老了,等我长大你都要老得掉牙了!”
嫌、我、老!
我都想把这只反复无常的小人拍成渣渣。
现在嫌我老,长大了又嫌我小,你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我生了一晚上的闷气,还是在第三天去找她了。
这时我的身体已经开始逐渐透明了,随时都可能会被带走。
小姑娘又咬着棒棒糖来见我,瞪大了眸子伸手戳戳我的身体。
“叔叔你这是怎么了?”
“都说了要叫哥哥。”我无奈地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哥哥马上就要走了,你能送哥哥一个礼物吗?”
她皱着眉头像是在下什么决心,拧巴着小脸从口袋了摸出个棒棒糖,纠结着塞给我,“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荔枝味,我是看叔叔你这么喜欢棒棒糖才给你的。”
我有点哭笑不得,在她衣服上捡了根头发,“哥哥只是想制造出一个小娃娃,长得像你的小娃娃,要不然……”
十年太漫长了。
她歪着头,“长得像我,那要叫我妈妈吗?”
“那是当然。”我点头,还会叫我爸爸。
“哦。”软软的童音被拖长,她偷偷地看了我的手几眼,“那叔叔你可以把棒棒糖还给我吗?”
当然不可以。
我没有来得及回答。
第二次时,我见到的是老年的苏络。
她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夕阳,红彤彤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在那一片鲜红里。
我缓步上前,艾络从我的口袋里探出个头来,紧张地握着我的食指,细细的声音很是紧绷,“Dad;这真的是mum吗?”
我说她大概不是很想听到他叫妈妈,于是这个小不点就换了称呼。
好像换了张皮,就完全无虞了。
“我可以找她去玩吗?”艾络有M探出一点身体,很是悲伤地动了动身后隐藏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