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斩望- 第15部分

　　第三十四章

　　知道对方就在不远处，终于可以不被心中的焦灼折磨，这是为放心，可是该怎么面对他，却是为担心。
　　虽然如今他已经明白他已经放下了往日的仇怨，不会再去伤他，可是紫英呢？
　　往日对方那些让他嗤笑愤怒的妄言如今又变成了蚀心的蛊毒，在他们两之间隔起了深深的沟壑，即使他想踏出一步去接近，得到的也只是万丈深渊里孤独的叹息。
　　第一次，也许是第一次，违逆天道的玄霄犹豫了，不禁暗暗嘲讽自己的退缩，他们之间的恩怨太多，又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可惜的是，即使他想要挽回，却没有时间了。
　　他们明明相似却又殊途，然而殊途之后又在百年后同归一处，他无法猜度他们命运下一次的交点，那么此刻他只能倾尽所有，以求无憾。
　　在玄霄进入北苑的那一刻起，夜魅姬就已经察觉，毕竟她为魔于人间已是违逆了三界的伦常，自然要隐蔽行事，不过因为玄霄已入魔道，自然便是同道中人，便也不甚在意。
　　于是当夜魅姬看见玄霄之时也只是露出了与往日一样的慵懒妩媚，意识到玄霄就是之前镜罔所说的入魔之人也只是敷衍道：“你就是那个想要入魔界的人吧，现在这待着吧，我自有安排。”说罢却挥挥手，示意对方离去。
　　玄霄没想到对方竟然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魔界中人，可是他原本的目的是为来找紫英，如果对方是魔界的人，那么联系浮袖所言的，紫英很可能很危险，他是明白的，那个人总是这样义无反顾，他不可能屈从于魔界之人。
　　蓦然想起自己带紫英去白府时镜罔轻薄的态度，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被联系在了一起，所以说，镜罔的目标一直是紫英，而自己便自己把对方陷入此种境地的罪魁祸首么？
　　如此想来，心中便越发纠缠起来。
　　注定的么，注定你是那个让我抉择的人，让我在魔与人、在自由和束缚间抉择的人，注定是让我寂寞一生，痛苦一生的人么？
　　仿佛是当年在卷云台上的重现，只是人的心却不同了，当时的他心中只有怨，只有恨，而今天他却无法再对那个人痛下杀手了。
　　看着眼前的玄霄并没有离开，夜魅姬有些疑惑，以为对方还不放心，若是在以往，她定会不耐地杀了对方，不过既然看在对方帮了自己大忙的份上，她也不在意再多费些口舌：“你送来的两件东西我都很满意，放心好了，我不会亏待你的，下去吧。”说罢便准备起身离开。
　　然而身后却想起玄霄暗藏深意的疑问：“什么两件？”
　　急着去看她新收藏的宝贝，面对玄霄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着实有些不耐了，语气中便多了上位者的倨傲：“呵，你自己送来的东西你自己不知道么？”顿了顿，蓦然想起什么，露出满意愉悦的神色，夜魅姬回首妖娆地笑道：“不过第二件东西似乎也不算是你送来的，应该也确实是因你而得啊。”
　　夜魅姬此言一出……越发证实了玄霄先前的猜想，果然是这样，努力按捺主心中的焦灼，换上不经意的语气问道：“那么你对那个人还满意么？”
　　“哼，除了性子其他倒是很不错。”说起此事，夜魅姬似乎又多了写兴致。
　　“那打算怎么办呢？那人的性子实在是不好办啊，要不要在下效劳。”想要套出对方的话，也想借此确定对方安危。
　　“呵，算你有心。”果然，夜魅姬有些心动，本以为能借机找到对方，结果夜魅姬却道：“不过，不用麻烦了，只要换上新的乖乖的魂魄就好。”

　　第三十五章

　　这是什么意思？
　　换上新的魂魄是什么意思？
　　等到玄霄反应过来是，他已经扣住了夜魅姬的肩膀，结果被对方好不客气地拂袖甩开：“放肆。”
　　应声而来的是夹杂着魅香的瘴气，这让玄霄更加不悦起来，原本准备暗暗试探，此刻却也顾不了太多了：“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纵使百年飞逝，纵使东海的困囚依然无法将他身上的桀骜之气消磨半分，因而玄霄此言一出，夜魅姬一时也有些措手不及，加之玄霄眉间的煞气勃勃，倒也不再如之前那般轻视他。
　　“怎样，你有什么话要说么？”不过说话间的语气犹是不减。
　　“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此时，玄霄直视着夜魅姬的眼中已经染上了愠怒之意，一种尖锐而敏感的思绪从中透出让夜魅姬有些意想不到，不过她自然也不会退让，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夜魅姬只是微微慵懒一笑，带着些许挑逗的情愫淡淡道：“怎么，你认识他？”
　　“少废话，说他人在哪里？”无视夜魅姬的询问，玄霄只是步步紧逼，因为手中的玉阙从刚刚开始就又黯淡起来，入手间竟也不似之前般寒凉，这些无不暗示着一个结果。
　　见玄霄已经急于动手，夜魅姬也无心捉弄，换上了冷冷的笑容，傲然道：“我最后劝你一次，别管闲事，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哼！”
　　说完便转身离开，不想身后的人却提前发难，左手急忙结印堪堪挡住迎面一击，冲击之下两人都被震离了对方。
　　挥了挥眼前的尘沙，夜魅姬的眼中已经染上了浓重的杀意，属于魔族的金色眼睛开始变成了沉金色，嗜血的杀意从狭长的瞳孔中流露出来，显得十分狰狞，耳鬓的发丝被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拂起，平添了几分气势。
　　夜魅姬不禁暗暗吃惊此人的实力，也不敢再以戏弄之心对待，不过这并不代表她有所畏惧，要知道魔界中人各个都是靠着杀戮活下来的，只有强者才可以活下去，而弱者注定被蚕食殆尽，她既然能在这人间百年任意停留，自然表示她实力不俗。
　　虽然不是熟悉的羲和剑，但是对于剑术造诣不凡的人来说，剑已经不甚重要了，况且手中的剑也并非俗品，毕竟是紫英所铸，继承宗炼衣钵的他本该前途无量，只可惜……
　　剑是有灵性的，它的品质必然与铸剑之人相一致，这剑是他从紫英的剑匣中所取，剑身朴实无华，但入手凛然通灵，让用剑之人为之欣然。
　　之前虽强求紫英为他铸剑但也只是强留他的借口，如今，他却不由期待起来，只是终究只怕是他的奢望罢了。
　　虽然身处瘴气之中，可是已然入魔的玄霄却也逐渐习惯黯淡的视野。夜魅姬借此隐没了身形，接着迅捷的身手让玄霄一时琢磨不定。
　　不过对方却并不着急，只只是定身在原地，若有所思，夜魅姬不敢大意，化出□，将玄霄包围其中。
　　凭借明锐的判断力，玄霄很快看穿了对方手段。不得不感叹这些妖魔的思维还真是单一，当年的幻瞑界之主也是用了这样的手段，嗤笑一声后，玄霄果断出手。
　　本以为对方已经放弃了抵抗，没想到却被出其不意地暗算了，一时间幻影应声而灭，借着这一刹那，玄霄判断出夜魅姬的位置，想要以天罡阵困住她，却被对方给避闪过去，不过玄霄也并不懊恼，他还没有天真到轻视这个承受他猛然一击的魔族。
　　只不过是时间，手中的玉阙在不断流失着灵气，他必须速战速决。

　　第三十六章

　　可就在玄霄准备将玉阙纳入袖中之时，沉寂已久的玉阙却突然散发出灼人的光芒，挣脱了玄霄的束缚飞入迷雾之中。
　　因为夜魅姬的缘故让玄霄根本无暇多想玉阙灼人的原因，只能任其离开，不过怕是和紫英有关吧，念及此，又不禁加重了握剑的力道。
　　就在刚刚玉阙离开的一刹，他又失去夜魅姬的踪迹，只能让全身处于高度的紧张之中，以不变应万变。
　　而处在暗处的夜魅姬远没有玄霄所想的那么从容，就在躲开玄霄的一刹那，她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束缚感袭来，令她的行动蓦地迟缓起来。
　　索性周围的瘴气暂时起到了迷惑的作用，使对方也无可奈何，只是突然袭来的不安让她开始努力回想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紧了。
　　只是此种境地实在没有多少余裕，只不过拖延时间的方法还是有的。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略带笑意的声音里尽是不屑和嘲弄，幽幽的声音在迷障中反折回荡着，想要迷惑住心智脆弱之人的心魂。
　　“废话少说，若是不想魂飞魄散，就赶快熟手就擒。”没有夜魅姬想象中的迟疑，反而是反客为主的霸道。
　　夜魅姬不禁一怔，原本的轻屑之意也逐渐变成了欣赏之意：“真的值得么？要知道，如果你得罪了我，你就无法进入魔界了。”
　　“不必罗嗦。”借着与夜魅姬对话的间隙，玄霄已经找到了对方的隐身之所，正准备出其不意，耳边却想起了夜魅姬飘渺的声音：“那么你就再也没有栖身之所了吧？”
　　对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和笃定，可这确实触动了对方。
　　最后的栖身之所么？
　　百年前，天已不屑他。
　　百年间，人间不容他。
　　而今，连魔也……
　　玄霄不禁想起那晚的星火，东海已经来人了，无论早晚，都会发现他的，他可以杀光东海的兵卒，杀尽苍生，可是却无容身之所了。
　　见对方没了声响，夜魅姬更加得意起来，用充满蛊惑之意的声音道：“所以，你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啊，否则是会后悔一辈子……”
　　就在她说完的刹那，破空而来的声响，让她无法再多言，只见原本远离自己的玄霄陡然出现在眼前。
　　“哼，我这一生早已被毁，天地之间也从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既然已经这样，那我就破出这天地，独立于世。”
　　如果刚刚玄霄的言语是让夜魅姬欣赏的话，那么此刻对方之言则是让她心惊，破出天地么？纵然在魔界叱咤之人也不敢如此无视天地，说出这般在她看来的妄言。
　　一瞬间，夜魅姬心中燃起了一丝后悔，后悔得罪了此人。
　　然而，她自是明白若是此时示弱，她也是要不得善终的，动摇片刻后便也不再多想，唤出了此前玄霄所献上的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