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
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谢谢你,再见。”
再也不见,我在心底轻轻地说。
在他怔住的时间里,我极为平静地转过身,走向街道的那头,走向那残忍,而又属于我的命运。
这一次,是我先转身离开。
我记得每一次,脑海里都是他的背影。
也让你,看一次我的背影吧。
这是最后一次了。
☆、Chapter 15
我站在车流来往的红绿灯下; 看着沈岚被那个男人扯着头发拖进了宾馆。
冷风拍在背脊上,尽管穿着外套,我还是感觉阵阵发凉,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抬头看着绿灯的秒数缓慢跳动,我的心跳愈发急促,我想沈岚这次是遇上大麻烦了。
刚刚才和沈暮走散,现在拨打电话过去,那头的女声告诉我沈暮手机关机。我留下了短信,相信他看到之后会立即赶过来的。此刻我想找人帮忙,但眼前的车流停止了下来,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我关上手机,走过马路进了宾馆。
两位前台小姐似乎在争执着什么,我询问她们刚才的状况,两人惊魂未定地告诉我,沈岚是六楼的住客。
我等到了降下的电梯,可在里间楼层按钮上却沾满了猩红的血迹,我立即让前台小姐去叫保安,我拿起手机报了警,然后自己按下了去往六楼的按钮,这次我的预想怕是已成现实。
电梯飞速上升,我的头脑里闪过无数的恐怖画面,然后电梯缓缓停稳,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失去沈岚后的沈暮崩溃的表情,那一刻我竟然动容。
我想有些事情,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吧。
这次我回国揭开真相,是出于报复吗?我自己也不清楚,或许从哪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改变了我的初衷。
这些,都是我曾经爱过的人啊。
看着反光镜里面色苍白的女人,这是我吗?
我终究还是于心不忍的。
就算我已对沈暮毫无留恋,那么支撑着我到现在的,就只是不甘吧。
不甘曾经的付出被人视如粪土,不甘桃子的突然离世,不甘,我还有太多不甘。
厅堂里静悄悄的,四处整洁,大理石地板反射着吊灯的光晕,我轻轻走出电梯,四周环视之后,停了下来。
怎么会不见人影呢?不可能看错的。
这时尽头的房间里传来了尖锐而清晰的声响,像是玻璃杯被摔碎的声音,然后是模糊不清的怒吼声。
“你这个贱人!说好的今天交钱,你居然还想逃跑?!老子可是跟着你到这里几天了!你以为耍点小花招就能甩掉我?你做梦去吧!”
然后是几声极为沉闷的低吟声,就像被他踹了几脚,沈岚却极力忍住不敢出声。
“你到底有没有钱!老子的时间可是宝贵的,没空跟你耗!识相就快点拿钱!”似乎沉默了半晌,突然男人惨叫道:“妈的!你居然咬我!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几声清晰的掌掴声,我走了过去,推开了门。
沈岚捂着红肿的脸庞,额头有伤口,血已结痂。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男人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盯着我。
“你是谁?!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我面无表情:“我是沈岚的朋友,她欠了你多少钱,我来还。”
他的脸上有了喜色,扭头对沈岚说:“你这臭□□还挺有能耐的嘛!早点叫人拿钱不就好了?!”
我趁他不注意,掀起旁边茶几上的熨斗砸向他的小腹。他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惊到,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我示意沈岚,她一跃而起,我们两人向楼梯跑去。
电梯还没有到,而逃生梯在走廊的另一头。我让她赶紧下楼,警察马上就来。
沈岚刚刚转身想按下按钮时,惊呼一声,我立马转过头去,那男人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剧烈的胃痛让我额头冒出了大颗冷汗,想是我出门前喝下的止疼药药效已过,这种药只能让我对腹部的疼痛感近乎麻木一段时间。
我跌倒在地,像一片凋零的枯叶落地。
那男人举起了明晃晃的刀子,向我逼近。
“你这个女人还敢砸我?!老子今天就杀了你!”看着他冲了过来,我聚集了所有的力气,想着怎样逃过这致命一击。
电梯里的沈岚冲了出来,把男人扑倒在地,我也及时冲上前去,死死压住了他。渐渐的无力感让我心中愈发焦急,眼前的身影晃动起来,满是白花花的影子。
慌乱中男人挥舞着手中的刀子,我和沈岚的身体各处都留下了刀伤。我反身压着他的手,却一直使不上劲。
他忽的把刀向我刺来,我闪躲不及,刀子捅入了我的腹部。我握着刀柄,鲜血开始如泉涌般从伤口喷出来,我摇摇晃晃站起来,跌坐在墙角,血染红光洁雪白的地板,染红了我的手,我的外套,我的全身。
沈岚猛地发力朝房内跑去,男人回头看了我一眼,狞笑着冲进屋内。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半昏半醒之间我又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男人倒地的声音。
那一霎那我看见沈岚全身是血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我缓缓闭上了眼。
☆、Chapter 16
昏迷了十二天的我在美国洛杉矶的医院中醒来。
房间里还是那股消毒水的气息,我想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我苦涩地扯着嘴角,我没能死成,这种折磨还没有结束。
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我赫然发现,所有的联系人,短信记录,都被通通清得一干二净,就连号码也都更换了吧,这正是他的作风。这样,我就和远在千里之外的所有人彻底失去了联系。
护士小姐是个蓝眼睛大金浪的姑娘,推门进来后见我醒来,急匆匆地说了一句“Sorry。”然后关门离开。不一会儿,陆清就和医生一同推门走了进来,医生检查了一下我的身体,观察了身旁运作的机器,对着身旁的陆清说:“手术应该没有问题了,但她……”陆清抬手,及时打断了他的话,笑眯眯地看着我,让医生先离开了。
他坐到我身旁,衣服上的清新气息,他说过,这是母亲最喜欢的槐花的香气。我又回想起来那个老房子,那个我曾经的家。
兜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我接了起来。
“喂?”
“音儿?!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我这十几天总打电话你都不接!长途是很贵的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洛施是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我抬头看了看冲我笑着的陆管家,给他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我轻轻咳了咳,想让我的声音听起来更精神一些。
“那天你立马被你家的陆管家接回美国,都吓死我了,他一直说没事,要我不要担心。我听说啊,你去美国的那天晚上啊,沈岚和她的前男友起了争执,她用玻璃碎片打伤了一个男人的头,结果碎片没办法取出来,割断了神经,成脑瘫了。”
“……”
这件事我是知道的,在那天被送上救护车时,躺在担架上的我睁开眼皮,朦胧之中看见沈岚带着手铐,满身血红,被两个警察带着上了警车。
“那个男人家里总来闹,所有的医药费都要他们自己承担……”
“怎么不说了?”
“没事啦!我就想问问你,看你最近好不好,我那天没能跟上李默,他坐着飞机回澳大利亚了。不过我的签证下来了,考试也过关了,下个月就可以去那里见他啦~”
我在这头笑着:“那就先恭喜你咯。”
我一直在等着,等她提起那个人,她却反而沉默了。
“嗯……洛施,沈暮,他怎样了?”
“他啊……他很好啊……”
“哦,是吗,” 我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洛施,真的吗?”
“我……其实吧,他姐姐要支付的赔偿款项是天文数字,他们都已经无家可归了,可那家人太过分,不肯减少赔款,而且还有沈暮的医药费……”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心里一下一紧。
“怎么了,医药费?!他怎么了?”
“他在那天晚上赶去救他姐姐的时候出了车祸……截掉了左手……还在工地为了巨款打工……”
洛施之后再说了什么我听不清,我的头脑中一片嘈杂空白,沈暮截肢了?!他的左手没了?!我不敢去想像,也无法去想像。
那天晚上的同一时刻,沈岚神情恍惚地被带上警车,我虚弱地躺在担架上半眯着眼,李默坐在机舱内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星空,洛施麻木地站在机场外的冷风中凝望着即将起飞的飞机,沈暮,他飞速地在马路上奔驰着,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突然出现的车辆。
当时站在夕阳下,我喜欢的那个男生,如今成了这幅模样。
现在,我真的毁掉了他的生活,可我的心却被割的阵阵发疼。
原来昏迷的短短十二天,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我呆呆地想着沈暮的种种,直到陆清轻轻地帮我拿掉手机,然后关机。
我瞪着他的一举一动:“陆叔,你……”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你父亲这样要求的。”
说罢,我的心里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理智瞬间溃不成军。
我拉住陆清的衣服:“陆叔,你帮我买机票好不好,那边出了事,我要回去一趟……”
陆清凝重地看着我,我大概好久没有看到过他这样的目光了,那还是我在第一次登机前往中国时,我回头时,见他这样目送过我。
陆清看着我,半晌,他摇了摇头。
“音儿啊,你还要做手术,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不能再去中国了……”
陆清的话未落,父亲就推门走了进来。
“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你放我出去!”我朝他怒吼。
他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抬手让陆清退了出去。
“音儿啊……你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你还要做手术……”他轻声劝慰着我,我却不想再听他多言。
“不!你快点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