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被我骗到赌船上,我本来想让他沉鲨鱼算了。后来,猛然见识到墨如鸦显露的那一手,我就知道,机会来了。
我要许平死,何须自己动手,倒惹一身腥臊。
我有墨如鸦。
许何之那个老东西,吃着我萧家的饭,竟然和大梅那一帮子混在一起。罪不可恕。
墨如鸦有时候会问我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例如,“你记不记得闻婉辞?”
闻婉辞,我认得,就是大梅老板的独生女嘛。那女人长得很漂亮,我还和她吃过几次饭,嗯,或许还有点别的交情。我笑了,我说:“我只认得自己的老婆,别的女人都不认识。”
说起闻婉辞,那女人也是有意思,吃过几次饭,就开始假装偶遇,星河遇到她,问她:“大梅什么没有,要到我星河来逛?”
那女人说:“大梅没有你啊。”
“嗤”,我笑一笑,要走,她就抓住了我的手。
“发甚么骚?想睡可以,我星河单身男人多,我给闻小姐介绍。”我如是说。
这姓闻的女人是不是神经病,看不见墨如鸦和我二哥就在后头站着?
话说墨如鸦和我二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们分了手,还有许多话讲。墨如鸦同我都未有过那么多话,我问她,“是不是对我二哥余情未了?”
她经常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我,既考究又磨人,我都不知她到底在看些甚么。就如此刻,我和闻婉辞闲聊几句,她和二哥那头就窃窃私语,我真想扯过她来问,到底是什么话要和二哥说,怎么就没完没了了。
我这头打发了闻婉辞,那头走过去,墨如鸦就不说话了。她冲我笑,笑的很温柔,我就觉得这笑容很假,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对二哥一样对待我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年以后,我说想生个孩子。她不说话。
“为什么?”
我问她为什么,我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偷偷吃避孕药了,我留心她的起居饮食,她没有。我只好说开了,“为什么?”
回答我的只有沉默,无尽的沉默。
我痛恨这种沉默,我到底哪一点不如萧曼卿,他们有那么多话可说,对着我却只有沉默,无边的沉默。
我甩开了她,她生的漂亮,一直漂亮。结婚一年多,我没有看到她眼角眉梢的半条皱纹,半条都没有。她一直如十八岁的少女,一直。
话说回来,我竟也不知道她今年多大了。
某一天,她问我:“你为何娶我?”
为何娶她?
我说:“我爱你呀。”
她笑了,笑得张狂。我没见过她如此疯癫的样子。她说:“萧醉吟,你爱我?你爱我墨家的地位,爱我和允炆的交情,你说你爱我?”
我怀疑她疯了,她叫我萧醉吟。我扯住她胳膊,“你是不是病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她冲我咧着嘴笑,“病了,我不会病的,我怎么会病。”
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们不欢而散。
墨如鸦病了,我请医生来看,医生说她身体没事,只是体征很弱。
她一日一日开始昏睡,睡得很多,医生跟我再三保证,她没事。
这一日,她难得有精神,同我说起闲话,“萧哥哥,如鸦能嫁给你,如鸦很高兴……”
她的神情含羞带怯,我只得搂住她,说:“我们还有很多好日子,好多好多好日子,你想去哪里,我们去瑞士滑雪,或者去巴黎购物?你看你,不出门买东西,快要成黄脸婆。”
她笑了,她怎么会似黄脸婆,她即使病了,也是美人。
我担心她,低头一看,她又睡了。脸上漾着温柔的笑意,我吻吻她的额头,我想,我还是爱她的。
如鸦这一睡,整整十个月。
医生说,她可以宣告死亡。我不信,我的如鸦明明还有呼吸,我还能听到她的心跳,她怎会死亡?
我不再出去花花世界,我每日最爱的事情就是陪着她,即使她闭着眼,不再同我说话。
我有些后悔,当日为何不能再多爱她一点,只要多一点,我今日的愧疚就不会这么浓。
如鸦,我利用你,我欺骗你。
我同闻婉辞上过床,你原谅我。
我让你杀了许平,让你手染血腥,你原谅我。
你醒来,让我爱你多一些,可以吗?
我萧失云最终与墨如鸦也没有一个孩子,她昏睡着,再也没有醒来。
我坚信她没有死,她只是累了,想睡了。
我终将后悔余生,为了这个这样爱我的女人。
——选自2016萧氏国际总裁萧失云日记,
我们的故事。
番外,允炆与如鸦
朕一度认为墨如鸦是个聪明女子,诚然,她有着同龄女子都没有的超脱与淡然,朕觉得这种特质是作为一个合格皇后人选的先决条件。
朕有问过她,要不要给朕做皇后。
朕给了她说不的权利,这个女子,真的拒绝了朕。
她看上了定远侯萧家的儿子,萧醉吟。她每日同朕说,“允炆,你知道,我是要嫁给萧哥哥的。”
朕有心想点拨她几句,瞧见她神采飞扬的样子,朕又不想说了。
定远侯,一个还没繁荣过就快要走向没落的人家,这样的人家,缺的是什么?缺一个能为他家带来繁荣兴盛的媳妇,缺一个坚强有力的臂膀作为他们苟延残喘下去的助力。墨如鸦,或许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大理寺卿墨忘言嫡亲的孙女,萧家可真敢想啊,九卿之家,凭他定远侯萧白,何德何能。
萧白虽无能,他那个儿子倒是与他有几分不同,朕或许可以再观察观察,给他萧门一个崛起的机会。
自朕登基,燕王朱棣就起兵造反了,取消封侯分地是祖父的意思,他说:“君权要一统。”朕明白皇爷爷的意思,并且,朕将彻底贯彻下去。
朱棣打到了扬州,朕心有感应,恐南京城也保不住了。
朕想孤注一掷,杀了朱棣。谁去?
定远侯家那位公子自动请缨,他同朕说:“不杀朱棣臣不还,朱棣死臣也死,绝不会有半点消息传出去。只求……”朕瞧他一眼,只是如何,条件是甚么?
他说:“只求皇上给老父一个终老之地。”
他求朕留定远侯萧白一条生路,朕允。此刻若他跟朕提甚么儿女私情,朕绝不会让他去杀朱棣,过于沉湎男欢女爱的人,不会成大事。
当夜,朕就坐在寝宫里,朕睡不着。到了下半夜,有人来报,说墨家的女儿拿着朕的令牌进宫了。
墨如鸦来了,来做甚么?
朕不想见她,在这个时刻,朕也不能见她。
时刻一瞬一息的过去,望殿外一眼,天是不是快要亮了,怎么会黑的那样浓烈?
终于传来消息,朱棣遇刺了。
朕宽下心来,呼出一口气。外头来报,墨家的姑娘还在外头候着。
朕说:“宣。”
墨如鸦见到朕就跪下了,猩红的地毯,她的脸比秦淮河边白楼的外墙还要灰白,朕望着她,“你怎么了?”
她冲朕磕头,说:“允炆,你救救萧哥哥吧。”
萧醉吟。朕为何要救他,分明是他自己立下了军令状,他一心求死,朕还能阻拦他不成?
朕不知道平日里看上去那么聪明的墨如鸦今日为何格外愚蠢,萧醉吟必须死,不论他刺杀朱棣是否成功,他都必须死。
女人都是会犯蠢的,朕想,谁都不例外。
愚蠢的墨如鸦愚蠢的跪着,朕本不欲理她,该死之人,为何要救。
探子传来消息,朱棣气绝。
朕心下大喜,竟然忘了,就凭萧醉吟区区一人,如何能近燕王殿下的身。
朕因太过强烈的欣喜而疏于思考,面前的女人单薄惨白,朕有瞬间心软,这是自己捧在手心的女人,怎么就被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朱棣已死,萧醉吟的死活又有甚么重要,朕放他一马又如何。
朕给了墨如鸦令牌,让京兆尹带人去搜索,见到人就带回来。
朕后来想,朕到底是被这虚假的喜悦冲昏了头,还是被墨如鸦的泫然欲泣闹烦了心,这样的消息,朕怎么就轻易相信了。
朱棣当然没死。不止咱们这位可敬的燕王殿下没死,朕的扬州也失守了,漕运总兵官陈瑄带兵叛变了。朕觉得有些萧索,这偌大的紫禁城,朕很惶恐。朕如何去见去世才四年的皇爷爷,他将大明江山交于朕手,才四年,朕就丢了它。
朕没有脸面去见皇爷爷,朕其实已经尽力了,但朕,无能。
战局时刻变化,上苍并没有因为朕的祈祷就对朕仁慈一些。朱棣着人来了信,说他会于三日后进兵南京城。
呵,朕的这位皇叔倒是会先礼后兵,进城之前,还先与朕打声招呼。
朕不感激他。
还有三天功夫,朕或许可以趁机走了,天高地远,谁也找不到朕。但朕不能!
朕是这大明王朝的帝王,朕是这天地之间的九五至尊,朕败了即是败了,朕为什么要逃?
隐姓埋名,远走他乡,那都是弱者所为。朕不走,朕求一死,日后也同皇爷爷有个交代。
第三日晚间,墨如鸦进宫了,她穿着一件银白绣桃枝的上裳,下头穿着朱红的长裙,臂上是朱红的披帛,朕记得很清楚。至于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因为她手上还抱着一坛酒,夕阳残照,落霞孤影,有美人有酒,朕陪她一醉。
她酒量平平,朕给她在酒里下了点东西,还给了她一个多宝箱,让她带着防身。
酒里的丹药是宫中的术士炼制的,据说是秦始皇当年去蓬莱找到的秘方,食之不老不死、不寂不灭。朕不相信那个术士,那术士年纪轻轻,口甜舌滑,朕哪里会这样相信他。朕让他也吃了一颗,三日过后,他还活的好端端的,如若他中毒或暴毙,那是他咎由自取。
既然术士没死,朕依样给如鸦喂了一颗,参在了酒里,让她服下去。
朕不知道这丹药是不是真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效,朕想让如鸦活着,让他替朕看看这江山,百年后,这江山会变成什么模样,是否如今日一般,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