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是楼的一通电话
宋云山一句话都没说,坐在了首座。
他把手放到丝绒扶手上,指尖微微点在上面,肩部大开,四平八稳地坐着,眉眼有些习惯性地压低,显得气势凌人。
他微微转过头,嘴角扯出一点极其冰冷的笑意,“宋家少爷在座,你一个区区管家倒是敢坐在首座了。你站着吧。”
李管家气得一噎,很想发作,可是生生忍住。
宋云山和那些少爷可不一样,不是什么被边缘化的人,这次修族谱也是宋老爷子亲自把宋云山叫回来的,只是十分想念这个嫡亲的孙子。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宋老爷子十分痛心,又觉得十分对不起这个孙子,想要加倍疼惜,可是宋云山已经不接受这份歉意了,连带着那份亲情也不愿意接受。
宋老爷子也一度因此和宋家二爷的关系十分紧张。
宋二爷看这个侄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然而宋老爷子还活在世上一日,他就不可能把宋云山怎么样。
李管家也做了宋家多年的管家,迅速调整过来,对宋云山笑得谄媚,“是是,不敢不敢,宋云山少爷你坐。”
宋容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和宋云山对视了一秒钟,旋即移开。
李管家迅速布置完了修族谱的事宜。
宋云山先去见一见老爷子,其他的立刻去宋家的浴场洗涮干净,送去燕回园南边的无是楼。
在场的七八个宋家的少爷,像是被驱赶的鸭子一样,不自觉地排好了整齐的队伍,跟着李管家走了,宋容山愣了一下,慢慢跟上。
宋家的浴场露天,重重的白色帷帐衬得园里常年盛开的红花。
袅袅的水汽雾一样弥漫。
他们脱得赤条条,在腰间裹了一条纤薄的浴巾,浸在了水中。
这很奇怪,宋容山也曾经听说过会有一些人被带回来修家谱,不过是那么一两天的功夫,也完全没有焚香沐浴,即将被裹上古时衣袍送进无是楼的规矩。
突然,浴场的白色帷帐被掀开,李管家走进来。
他微笑着,让宋容山怎么看怎么慎得慌。
他在浴池里扫了几眼,有个十分白嫩漂亮的宋家小少爷瑟缩了一下,脸色有些害羞得通红。
他状似无意地绕了池子走了一圈,停下那个少爷后面,蹲下身,伸出手在少爷的肩上轻轻的扫过。
那个不过17岁左右的少年吓得往池子里一缩。
他脸上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微笑,“少爷们洗的干净一些,修族谱务必保持身心的纯净。”
说完,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开了。
那个少年有些害怕,眼圈通红。
旁边一个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青年看了他一眼,说:“你小心一些。别一个人待着。”
那个少年疑惑地看着他,觉得这似乎预兆了很不好的事情。
洗涮干净之后,他们裹上浴袍,到浴室冲洗了一下,穿上了发放的白色外袍。
对,只有外袍。
极其宽大的外袍裹在外面,又极轻透,又不许穿内衣裤,不太烈的阳光一照,身体的轮廓显露无疑,细枝末节也难逃眼睛。
一个人实在忍不住了,冲着李管家大喊:“这算什么?宋家最近迷上的情趣用品吗?我告诉你,让宋老爷子来看看,他的子孙辈是受到了怎样的对待!”
李管家面不改色,嘴边扯出一个阴郁的弧度,“那少爷您先能见到老爷吧。”
最后,一群人还是被赶着去了无是楼。
光打在身上,羞耻无处躲藏。
刚刚那个对小少年说话的青年又对少年说了一句,“你小心一些,走队伍中间。”
少年有些偏向女性化的眉眼有点呆愣愣的,点点头。
宋容山走在了最后。
无是楼掩映在竹木深深中,木结构的三层小楼隐藏在那里,楠木色泽划归,香气醇厚,正红色的柱子纹着繁复的花纹,檐角挂着瑞兽风铃。
他们一一进入。
每个人都被分到了一个房间,房间配置简陋,一张书桌,一把凳子,一张供休息的小榻,书桌上放着的一盏罩着纸的台灯,一支湖笔,一方砚台,上面架着一块徽墨。
李管家分配了房间,说是抓紧时间,在明天下午之前就能修完,之后宋家会派车送他们回去。
那个艳丽的少年有点怯生生地问:“我怕黑,能和其他人一个房间吗?”
李管家看了这个少年一眼,嘴角笑意放大,“那你去问一问,有谁愿意跟你共用一个房间?”
没有人出声。
少年急红了眼眶,看向那个频频给自己提醒的青年。
那个青年沉默着,微微低着头。
他或许已经习惯了低着头。
“那就算——”
“等等,他可以和我一个房间。”
宋云山说话了。
其他人,一看是这个青年,没缘由地就松了一口气。
李管家笑得狰狞:“宋容山少爷想想清楚,这两个人在一个房间里,不光是修族谱的空间不够,睡觉的地方也不够吧。”
那个少年已经冲过去抱住了宋容山的手臂。
低下头,就是一张快要哭出来的少年的脸。
宋容山说:“这个就不牢李管家费心了。”
那个少年拉着他的袖子,和他一起去了最南边的一间房。
路上,他怯生生地问:“你好,我叫宋玉山。谢谢你。”
宋容山没有接过话茬,只是问了一句:“你们小孩子都喜欢抓着人家的衣袖吗?”
少年:“啊?”
宋容山觉得有些尴尬,摇摇头。
所谓的修族谱其实并不是如何复杂,摊到他们头上的不过就是誊抄一份新的出来以供保存而已。
宋家的少爷没有一个字写得不好看的。
从小在棍棒下练出来的。
宋容山写得一手俊逸出尘的行楷,那个少年也在桌上写字。
桌子本就不大,他们的胳膊就时时相撞。
宋容山皱皱眉头,刚想说点什么,那个少年已经抬起一双泪眼看着他,轻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铺到小榻上去写吧。”
那张小榻极矮,若是跪在那里写,没一会儿,脊椎和腿肯定就受不了。
宋容山只能说没事。
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
宋容山极其不悦,就算是暂时的居所,这也是他的私人空间,这样未经同意就打开别人房门的事情他极其不能忍。
结果进来的是一个很面生的人,把在浴池时没收掉的手机双手递给宋容山,“宋容山少爷,简诵小姐给您打电话了。”
宋容山站起身,拿过手机走到窗边,“喂?是她闯祸了吗?”
“才没有,我那么乖。”
那头的声音竟然不是简诵,是端端。
清甜的,带点软软的腔调,像在撒娇。
宋容山此刻正对着窗外,宋家宅邸靠山,连绵的山脉在夜色中呈现着深深浅浅的黛色,显得很是温柔。
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柔和,“这么乖啊。那我回来有奖励。”
那头的声音有些不高兴了,“你说过今天晚上就会来接我回去的,还说吃大餐。简诵姐姐是在是熬不住,已经喂过我了。你怎么骗人?”
“对不起啊。我真的有急事啊。”
“那你现在在哪里啊?”
他沉吟了一下,“在一座楼里面,写字。等我写完了,会坐着好看的车回去接你。但是我们还是得走回去,或者坐出租车回去。”
端端在简二这边的确很乖,简二教什么她都学得很认真,简二乱摸她,她也不反抗,气急了就说“我告诉宋容山去。”
可是宋容山一直不来。
简二就看着鲜妍的姑娘一点点消沉下去,眉眼间疲倦又难过,瘫在沙发上,微微垂着头,一副想哭的样子。
简二可心疼死了。
立刻给宋容山打了电话,让他赶紧把这宝贝给带回去。
然而,电话拨通之后,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的人,开口就是简二小姐。
她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宋容山呢?”
接电话的李管家就说:“修族谱呢,这不,事情紧急,宋容山少爷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没给你知会一声。”
她还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货色?
顿时没好气地说:“让宋容山给我接电话。不接电话,我明天就杀到宋家宅邸去。”
李管家一听这玉苑的简二要闹过来,心里暗叫不好,连忙说,“别别别,我立刻就把电话送去。”
这才有了端端和宋容山这通电话。
端端小声地说:“我想你啊。”
这软糯细小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心里却是一片潮涨潮落。
这小东西,竟然想他了。
这多么年,还没有人这样说过这样的话。
宋容山觉得自己的声音温柔得可怕而陌生,“嗯,端端,我也想你。”
听得那一头的端端一边捧着手机,一边就傻愣愣地摸着自己的脸脸红。
哎呀,他说想我了呢。
☆、盼着宋容山回来的掉色生物
端端就在那头和宋容山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话。
“那你今天晚饭吃了吗?”
“吃了。”
“你晚饭吃了什么啊?”
“饭。。。。。。和菜。你吃了什么?”
“简诵姐姐叫了外卖,我们今天晚上吃的是猪排饭,每份上面都卧了一个蛋。猪排咸滋滋的,酱汁融化在饭粒里面特别好吃,还有荷包蛋,煎的金黄金黄的,一戳,里面的蛋黄就流了出来。”
又饿又冷的宋容山:“。。。。。。哈哈,的确很好吃的样子呢。你的词汇量好像一下子多了好多。”
“啊呀,被你发现啦,简诵姐姐让我背现代汉语大字典呢。说这个长知识快。”
“。。。。。。那你现在背到哪儿?”
“哈哈,我已经背到D了,今天晚上加把劲儿能背到J呢!”
“你别听简诵瞎说。她自己高中语文都没有及格呢。还骗你去背字典。你乖,早点睡觉。”
“那我是不是明天一大早就能看见你了?”
“也不是,你吃完午餐,我就来接你了。”
端端在那头特别开心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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