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一阵清亮的掌声响起。
“跳的好!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高堂满地红氍毹,试舞一曲天下无。我出三百两。”艽公子英姿煞爽,如沐春风的嗓音,眼神睿智,威严摄人。
龟婆重上舞榭,“艽公子愿出三百两,拨花魁一笑。”
“艽公子,你也不怕家里那位河东狮,还想让县民们看看你被家妻赶出府的丑态?哈哈哈哈——”又是方才那位云公子,显然带轻薄挑衅之意来挑事。
在场座下众位公子老爷也都随声附和着嘲慠言笑,使艽公子无颜以对。
“你。。。”
云公子,“我愿出八百两。”
龟婆,“云公子出八百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列位沉寂了片晌,无人回应。
“如果没有人愿出更高的,那今晚的花魁就是云公子的啦。”
“二千两。”
闻声将众人目光集聚堂上危坐的一人,仝(即同姓,起源于商朝,是夹谷氏的后代)老爷声音洪亮,略到沙哑,古稀余年,两鬓微白,满腹肥肠,墩矮圆胖。
“原来是清河镇最有名的织坊大老爷。”龟婆曲意逢迎道。
“我们仝老爷,可是清河镇的首富,赫赫有名。”见势,一侍从的气势竟毫不比哪位大少爷,大老爷弱半分,两袖清风,仗势耍横道。
“当然没人能比的上您仝老爷了,仝老爷愿出二千两拨花魁一笑。既然没有人愿出更高的价,那今日的花魁非仝老爷莫属了。”“仝老爷,请随我来。”
这便迎请着仝老爷上阁楼,众人的观围下,仝老爷鬑鬑颇有须,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选自汉乐府中的《陌上桑》)。
迎进香房,弥漫醉人的伽南香,帘后女子姽婳。
“仝老爷,就让莞萱好生伺候您。”龟婆送至门前便止了步,并随手关紧了门。
“莞萱听闻仝老爷沉洝浓郁,这壶金波碧液,若您能在我为您弹唱一曲后饮尽,莞萱定当侍从。”
借助帷幕的掩映,隐隐可见莞萱的倩影正坐于古琴旁,仝老爷自斟一杯,豪情饮尽。
丽影低杨柳楼心月,歌声尽桃花扇底风。(改自晏几道的《鹧鸪天》)
薰风送暖,远落尘泥。
烟光残照,晓雾空蒙。
梨花淡白,沉静哀思。
鹧鸪连声哨鸣,牵惹几多清泪?
千般愁,东君云。
眼阁秋水唯子系,菱妆素裹以君从。(原创)
文辞风格浓艳香软,又宛如龙蛇蜿蜒,情思愁赋。
~~~自命题曰《鸳鸯谱》,移译:【背景】和风送来一片暖阳(心里却留不住那你的温情),(你要离我而去)风过,只剩那扬起的路尘。【从别】初旭斜斜地照上大地(却弗如你的脚步快),拂晓的雾霭氤氲(再也望不
去你的尘迹)。【气氛】梨花又一季盛开,清白可怜。陷入花丛中,一片凄静,一处相思。鹧鸪连连哀鸣,于我心头的惆怅,忍不住拭泪。有多少愁苦可诉?东君思王母之情亦如此。【愁赋】相见时难别亦难,但我一心牵念
着你一人。倦了梳妆,素面待从夫。
绣幌佳人而出,趋步桌案前俟候坐下。仝老爷沉湎于忧伤,痴迷于美人。摇首示意让莞萱坐于身侧。闻着莞萱的肌体充溢着脂香腻粉的气味,面容婉媚(褒义,柔美),心下似如打鼓。
风帘丝光绸,翠幕瑠璃钱。淡烟流水画屏幽,宝帘闲挂小银钩(出自秦观的《浣溪沙》)。
莞萱安坐于仝老爷的臂侧,仝老爷用贪婪的神情在她上下扫荡。
“美人儿,酒也喝了,曲也听了。是不是该好生伺候本老爷呢?”
“仝老爷,这酒您还没喝完呢。”
仝老爷不明其意,黯了神情,双手奉那酒壶,倾倒而出清酒,飘散着醇厚幽郁的香气。仝老爷神色诧异,眼珠一溜儿。
“老爷我一人喝地不兴,想同美人儿一块喝。”
莞萱接了杯,相碰而饮。
一双瞳人剪秋水(选自李贺的《唐儿歌》)。两颊醉酡,绛唇映日。一时,莞萱微晃头容,不像是醉意上头,眼眸紧紧地闭上了。
仝老爷急如星火地将莞萱抱去床上,解下衣裙的矜带。
‘咚咚—’几声不紧不慢地扣门声,令仝老爷十分不爽,一触即发地怒吼直冲向门口。
“谁敢在这时候打扰本老爷!?”
仝老爷未闻回应,却见门后仍有个身影杵在那。愤愤地走去门前,拉开绣闼,瞬时又立马合上门。门外那人一手先搭在了门框上,一把力抵了回去。仝老爷战抖地退了几步,露出羞惭之色。
那人穿一身紫绸缎袍,一手打扇地迈进门阖。
“爹。”丰姿潇洒,飘飘有出尘之表。沉缓的声段,虽只吐出一个字,却聆闻而觉雅致。
~~~仝飨傅(飨同“享”),仝老爷独子,清河县显赫的富家公子,远扬他的贤名和才识,却因寻无知音而少来与人交往。
接着沉稳而不失威慑地发了话,“您终日闲游碌碌也罢了,竟还敢对房帏内事生趣。您忘了上回娘给您的教训了吗?若是再敢在外眠花宿柳,就别怪我们不念亲情。”飨傅的话,严肃中夹杂着一丝容情。
仝老爷神思恍惚,腼颜于子,使得声色微颤道。
“好了,儿子。这不是,几个月都没来了嘛。再说,好不容易待你娘离开去上山拜佛,怎么着,也得明早才下得了山呀。只要我俩不说,你娘又怎么会知道呢?”
“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儿子,何必呢!?爹将来的家产不都是你的嘛。”
“那您就心安地待在这吧。”飨傅闻之便晓,劝诫之言只是枉费唇舌,“不过,娘方才使人捎信回来,今儿上山的人多,娘去过梵阁(佛寺的阁楼)便折回,不予留宿。”
“什么?你娘回来了。”仝老爷惊颤着身子,急煎煎地阔步而出。
于时,昏厥的莞萱渐渐地清醒了神志,轻抚着额头还有些发烫。用肘力撑起身子,飨傅眄睨(斜视,表示轻慢)于床帏中的女子,鬓云乱洒,酥胸半掩。目视瞬间又转为一眸弥滥,适觉失神又撇过脸去。正欲走开,莞萱一力将床幔扯下甩上他的右臂,紧紧被缠住了。
“衣冠禽兽。”
不虞时便出了手朝向眼前这人,飨傅见状退避自守,无意与她交手。莞萱嫉恶如仇毫不忍让,飨傅不与纠缠,挣出了手臂。莞萱被脚下的裙摆绊了足,身子失力后倾。飨傅右臂一挽她的杨柳腰,牵扯着绉纱幔子飘上莞萱的发髻,遮住了她呈半透的显露的面庞,四目凝视片时,纱幔从莞萱脸上滑落,姿容既好,肌若凝脂,充耳琇莹。莞萱看着眼前这人身长七尺八寸,鬓若刀裁,鼻如悬胆。瑟兮僴兮,赫兮咺兮(选自《诗经》中的《淇奥》;指庄重磊落,威武英俊之貌)。
飨傅见之愣头愣脑了稍倾,俶忽,从莞萱腰间收去臂腕肃立一旁。启齿道,“姑娘,在下不是那种人。”
莞萱下视他的着装,指有梅花玉之环,鞶厉游缨(衣带系着装饰物),佩以琼琚(腰佩美玉),带以冰纨褡裢(名贵的布料织作的钱袋),腰夹竹扇,足下玄舄(脚穿鞋履之中最为贵重的鞋子)。
飨傅本无久留之意,说罢旋足朝向门口。
“公子,求你带我出去。”莞萱心气宽柔而言。
飨傅中立慎缄(站着不说话),拉过莞萱的皓腕疾走出门,一头便撞见了花娘。花娘心下思索不得,一把拦住他俩的去路。
“仝公子,你这是要她去哪儿?”
“花娘,她不能干了。”
被揽下的龟婆一时恼羞成怒,把莞萱拉到自己一边。
“什么!?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她可是我在百位佳子中甄拔出的花魁,没她我怎么挣钱!?”
“来时是她答应的,走也该她说了算。”
“你当这是在你府上啊!?就算你爹是清河县首富,你是织坊坊主,也得有规矩吧。除非,你足够诚意。”她又在心下掐算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一千两,我带她走。”飨傅气宇轩昂,不失一公子的气范。
“一千两?这也太没诚意了,最少,五千两。”花娘撑开了个巴掌道。
一刻,莞萱收回被拉住的手,插了话道。“五千两,这太多了吧。是一个人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钱啊!”
“就五千两。”飨傅毫不吝惜地从腰包中掏出一叠钱,塞给了花娘,花娘也是自得其乐。
飨傅又拉起莞萱的龋杞渴郑执倮肟硪髀ァV皇禽篙嬉虏槐翁澹涣艘患纾磥陙辏ㄖ诙嗝玻┠凶拥氖竽俊]篙嫘唪龃故祝舾邝细瞪砗螅孔潘鞍兜纳砬谘谧抛约骸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春花秋月何时了
——圩市
“姑娘,履道(人行的道路)来往者稠伙(众多)眼杂,别在此勾留(逗留)。”莞萱见他面色冷若冰霜,定睛一看,相觑不得。
“仝公子。”
飨傅发觉方才自己的举止失措,立即神思警觉。蓦然变得缄默无颜(没有神情)。
“仝公子,你是个好人。又何必要对萱儿横眉冷对的。”莞萱一般笑容可掬,飨傅有些沉吟不决(欲言又止)。
——酒馆
碧落泬寥,玉露生寒。木下榈庭,慨然知秋已挝阖(改自陶渊明的《酬刘柴桑》: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
~~~天气清朗空旷,露气渐重,榈巷庭院秋叶荣悴,便知秋季来临。
下堂宾客不少,喧哗几处。上阁环境清幽,少有闲人。陌上楼头,树蔽行人。选在阁楼上靠雕栏一边安坐下,可向下俯视圩市繁景,耳畔萦绕着鲤鱼风(秋风),倍感宜爽恬适!
“小二,上两壶酒。”飨傅随即召来一打尖儿的。
“二位客官,要什么酒?”
“西凤。”
莞萱相问,“你经常来这儿吗?”
“姑娘,仝公子可是我们小店的常客。虽说是富家少爷,却总照顾着我们的生意。”“二位客观还要点些什么?”
“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