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梦如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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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梦如幻影-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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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就是不好,”迎蓝不理孟达的手势,一边为孟达斟酒,一边不服道,“王爷病成这样,王妃可怎么办?”
  听到迎蓝说的是王爷患病之事,孟达豁然笑道,“傻丫头…过两天……药就会送来……放心……王爷不会有事。”。
  “是么?”四溢的桂花香,阵阵飘入迎蓝的口鼻,渗入心脉,迎蓝渐渐有了醉意,“若真是这样,那就好,只是,王爷怎会患有顽疾?”
  “这个……这个不能说……”孟达双眼朦胧,看着杯中的酒,晃出层层清光。
  “大哥,难道对迎蓝都不能说么?”
  迎蓝哀求的神色,显得楚楚可怜,孟达心神震荡,“也是……我们……是自家人……跟你说……无妨……”
  “王爷……”孟达亢奋的神情,陡然消失,晃着的脑袋,似摇摇欲坠,目光愤恨,狠狠将酒杯拍在桌面,杯中酒水四溅, “太后……都是太后……这个毒妇……害的王爷……年年……如此……”
  迎蓝见孟达手背青筋爆出,目中怒火中烧,心中一惊,知他心里难受,微有不忍,“来,大哥,我们喝酒,不提那个老太婆。”随即为孟达斟满酒杯。
  “好……不提……”抛开那个老太婆,孟达的情绪顿时平复。
  两人举杯豪饮,一杯接着一杯。
  烛花层层堆落,只剩半烛闪耀,淡洒桌面,拉长了两个身影,背影如弓。两人酩酊大醉,伏案而眠。
  轻微的叹息从屏风后传来,深沉的屏风后,漆黑如墨,只有一双明亮的眸子,微有光泽,却也黯淡许多。
  “正如你所说,果然是太后。”逐溪道。
  “我一直在想孟达口中的太是什么意思,是指谁?我原以为是太子,可高演患病多年,如此推算,太子当时还年幼,不足以谋害高演,更何况以我对太子了解,太子不是城府深沉之人,”玉清道,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不见悲喜,步履沉重,“可是太后是如何谋害高演,以至于他年年发病?”
  “迎蓝这丫头,让她问什么,就问什么,”逐溪颇有埋怨,“方才孟达说,两天后药会送到,却没说从哪里送来,由谁送来?本以为迎蓝会接着话题问下去,谁知道这丫头多一句都不知道问。”
  逐溪扶起迎蓝,将她放入床榻。回身时,见玉清坐在桌边,背影袅娜,却也萧肃,良久,才听玉清开口,绵绵声音渐渐清晰。
  “去通知元仲廉,前来领人。” 
  “如此,他们不就知道了么?”逐溪不解问道。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已经知道,”玉清淡道,“我还要知道这药从何处来,由谁送来?”
  月华之下,雪光粼粼,若非更漏声声,焉知不是白日。
  梨树上,积雪未融,树枝上滴落的水珠,随着深夜温度骤降,已然结成冰凌。梨树下,玉清一身紫貂,形影相吊,寒风掠过,吹起碎雪飘舞,簌簌的潜入脖颈,刺骨的寒冷。
  绕过寒塘,穿过回廊,连枝苑外,曲径幽深。
  两天,还有两天,可两天竟如两年漫长……
  廊檐下,灯火通明,沉重的脚步止于寝居之外。抬眸处,一个绰约的身姿映在碧纱上——最终,她让依依留下,伺候王爷。
  折道离去,穿过庭院,沿着回廊,渐行渐远,直到遇到一个院门,才停住脚步。
  尚药司内,烛光下,闾丘策正翻着医书,看的入神,浑然不知王妃已经进来。
  玉清一手拿起捣药舂,一手拿起药臼,坐在一旁,静静的捣起药来。
  敲打之声,一声声传入耳中,闾丘策回过神,见是王妃,欲要俯身行礼,却被王妃微微扬起的手,免去了礼数。
  “本宫闲着无事,过来瞧瞧,你且忙你的,不用候着。”她辗转数更,难以成眠,一夜竟漫长如岁,不得已,起身披着貂裘,信步而行。
  闾丘策望向王妃,才半日的时间,王妃一脸的憔悴,神情疲惫如此,目光复杂的射向王妃手中的捣药舂,用力均匀,“王妃也会这些?”
  玉清微愣,旋即明白闾丘策的意思,她是堂堂相府的千金,本来是不需要会这些,可是谁让她这位千金有名无实呢,“谈不上会与不会。”
  放下手中的捣药舂和药臼,缓缓走到前面的药柜,失神的望着层层药斗,若不是高演身体患有顽疾,堂堂的王府何需辟出一个院子作为尚药司。
  “王妃识得药材?”闾丘策目有疑虑的望着娘娘的背影。
  玉清嘴角微微上扬,并未立即回答,只是抽出一个药斗,拿了一味药材,说道,“这是细辛,主咳逆,百节拘挛,风湿痹痛,能明目,利九窍。”随即又拿起一味药材,“这是茯苓,主胸胁逆气,能开肺腑,调脏气,有解热散结之效,因此茯苓之用,在泄不在补。”
  合上药斗,玉清似笑非笑的看着闾丘策,“本宫说的可对?”
  闾丘策心中微怔,目中有惊色闪过,脸上却不动声色,“王妃精通药理,有仲景之才,老奴佩服。”
  “本宫的娘亲缠绵病榻多年,你应该已经知晓,”玉清淡淡一笑,明白闾丘策心中所想,“为能服侍好娘亲,本宫也常常翻阅医书,精通谈不上,只能说略知一二。”
  “王妃纯孝,老奴深感敬佩,”闾丘策颔首说道,手心却渗出细汗。
  闾丘策垂手而立,恭敬之至。微躬的背如微张的弓,虽已弯,但坚韧。玉清淡然道,“闾丘策,你不用步步试探。”
  “老奴不敢。”闾丘策俯身道,他确实没想到王妃懂得医术,心中怔忡。
  “本宫今日来,不是来翻旧账,”玉清神情幽深,目中万般苦涩,“本宫只是担心……”
  他不能醒,她就不能眠。这个王府因他的沉睡,也陷入了沉沉的死寂中,没有一点生机……
  王妃黯淡的神情,目中的灰败,似乎与病中的王爷一起沉寂下去,闾丘策为之一怔,再看到王妃侧首时,高耸乌髻中,玳瑁生光,心中陡惊,猛然跪地,“王妃,老奴有一事,想请教王妃。”
  玉清没想到闾丘策会突然下跪,不知是何用意,“无论何事,起来说话。”
  闾丘策站了起来,躬身问道,“敢问王妃,何为夫妻之道?”
  玉清骇然,想不到闾丘策会问这个问题,沉思片刻道,“夫妻之道,如两人身在孤舟,风平浪静时,可携游沧海;波涛汹涌时,应并肩共济。”
  “好,说的好,”闾丘策声音激昂坚定,目中恭敬之色弥增,再次跪下,“老奴向王妃请罪。”
  “本宫方才说过,今日前来,不是来翻旧账。”
  “王妃不怪罪老奴,是王妃仁慈,也是老奴之幸,”闾丘策停顿片刻,说道,“但老奴应务必将实情禀告。”
  “起来说吧。”玉清望着闾丘策额前的皱纹,这深深的痕迹里不知藏有多少事。
  闾丘策起身,“王妃大礼之日,喝的那碗汤药,确实与往日不同,王妃想必当时已经知晓。只是,王妃有所不知的是,那碗汤药是老奴擅自而为,与王爷无关,还请王妃勿要责怪王爷。”
  玉清微愣,旋即明白,哑然失笑,原来是为高演求情来着。
  高演对她与对其他侍妾不同,又宠爱有加,却至今未能圆房,闾丘策定是以为,是她一直未能原谅高演,因汤药之事对高演耿耿于怀,“真是你所为?”
  “是老奴所为,老奴罪该万死。”
  其实就算是高演的授意,又如何,她早已不再怨怪于他。洞房之夜,他们各有难处,他有他的无奈,她有她的自尊……谁对谁错,谁又错过谁,若要怨,只能怨天意弄人。
  “算了,都过去了。”是的,都过去了,无论高演有何种想法,她现在只希望他能赶紧醒来。
  “多谢王妃,”闾丘策沉思片刻,淡淡说道,“不知王妃对王爷了解多少?”
  闾丘策的问话,让玉清心中渐渐清晰,“本宫只知道王爷十四岁就随□□皇帝亲征周国,计杀主将,亲率三军,平定边疆,以至于连□□皇帝都称赞王爷是中宫明珠,有经天纬地之才。”
  “王妃可知,□□皇帝为何称赞王爷是中宫明珠?”
  玉清抬眸,正撞上闾丘策一道犀利的目光,心中暗惊,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为是一位父亲对孩子疼爱的言语,更何况,皇帝的儿子个个都是明珠,可是经闾丘策一问,现在想来□□皇帝称赞高演为中宫明珠,确实匪夷所思。
  “中宫是皇后寝居,要说中宫明珠,应属太子才对,可太子已入主东宫,莫非……”玉清不敢想象,目光直直望着闾丘策,口中不由的吐出两个字,“易储。”
  “不错,”闾丘策炯然的眸子,望的玉清有些不寒而栗,“王妃应知明敬皇后?”
  “知道,是□□皇帝的结发妻子,已于多年前崩逝。”
  “是啊,明敬皇后崩逝,中宫易主,王爷患病,崔氏一族贬的贬,谪的谪,那一年发生太多的事,只因□□皇帝的一句中宫明珠,”闾丘策一声长叹,透着往事的沉淀,“历朝历代,册立太子,均是立嫡立长。明敬皇后曾有一子,自然被立为太子。太子高晟大婚后,住太子府,可谁也没想到,大婚第二年,高晟在太子府遇刺身亡。明敬皇后随□□皇帝东征北伐,伤了身子,仅诞下太子一人。太子崩逝,明敬皇后一直郁郁寡欢。明武十七年,□□皇帝在大臣的力谏之下,立娄贵妃的儿子为太子,入主东宫,那年王爷方十岁。”
  闾丘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明武二十一年初,王爷随□□皇帝亲征周国,只用三个月,大败周军,经此一役,□□皇帝对王爷刮目相看,认为王爷有自己当年风姿,便有了易储之意。王爷一直深得明敬皇后的喜爱,明敬皇后曾有意将王爷过继于自己膝下,而今□□皇帝又称王爷为中宫明珠,实则认同明敬皇后之举,只要将王爷过继于明敬皇后膝下,易储之事就顺利的多。王爷母妃,颇得□□皇帝宠爱——来自凤山崔氏,是士族大家,崔氏一族中,入朝为官的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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