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高演笑道,目光中的怒意渐深。
玉清望向高演,微微一笑,“当然不是,我们相处了十天,他教我武功,教我用碗筷奏乐,用树叶度曲。”
玉清见高演目中沉沉的怒意,心中似有一丝快意,“他离开后,不喜欢习武的我常常勤练武功。原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没想到三年之后却意外重逢,只是,却是我远嫁的路上。”
之前的伤痛,遗憾,现在却能平静的说出口,就像是别人的一个故事,玉清自己也微微诧异。
“你常常勤练武功?”高演狐疑的看着玉清,就她格开苗氏的一剑,完全是胜在运气,勤练就练成这样?
“只是练了一段时间而已。”玉清明白高演的意思,她所谓的勤练,只是拿起剑,比划招式而已。
“为什么没跟他走?”高演问道,脸色深沉。
玉清忍住笑意,这才是他想问的问题,原来他也会吃醋,“是因为霍大哥心中另有佳人,而且,我不得不顾及我娘。”
玉清望着车外,山丘连绵,看到这头,却看不到那头;很多事情,也是如此,“我想过很多次与霍大哥重逢的情景,却从没想过是在我远嫁的路上。”也想过不知何时会再遇到六爷,却从没想过六爷会成为她的夫君。
“很遗憾吧。”高演一脸清冷,目光阴鸷的着看着玉清。
“当时觉得遗憾,现在只剩感激,”玉清不理会高演的目光,回以微微一笑,依旧望向窗外,自踏入朔州王府的一幕幕浮过脑海,“我没想到在朔州城里会与另一个人重逢。”
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声叹息;大姐遇到霍大哥之后,嫁给华山王,她是在伤心中叹息,还是在叹息中伤心?
玉清暗想,自己与霍大哥的相遇,是一笑了之,原以为会久久思念,没想到那长达三年期盼在岁月消费中早已是雁过无痕,水过无形。心中已有另一个雪白身影,深深伫立,与他,希望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那个人。
“谁?”高演问道。
玉清看着高演看似平静,目光却充满急切,心中暗笑,正色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不知道他的名字?”玉清认识的人在高演的脑中一一浮过,却不知道玉清说的是谁。
玉清很想笑出来,眼看高演的脸就要绿了,“是啊,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善音律,而且为人谦和,温文儒雅。”
是文邕?高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此人,可是不敢确定,脸色越来越阴暗,“姓什么也不知道么?”
“不知道。”玉清摇头,“不过你认识他。”
“我认识?”那就不是文邕,高演又想了一遍,仍是想不出是谁。
“嗯,我是后来才知道他的名字。”玉清说道,
“告诉我,他是谁?”高演突然露出笑意,眼中却是杀意骤起。
“现在想来,这个人也没有哪里好,甚至有点讨厌他,”玉清一本正经的看着高演,“我若是告诉你是谁,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高演点头,就是一百件事他也会做,别说一件,“说,什么事?”
“帮我杀了他。”玉清忍住笑说道。
“好。”高演爽快答应,这本就是他想做的事情。
“我说了,你听好了,”玉清看着高演,一脸严肃的说道,“是六爷。” 说完,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高演的脸瞬间凝住,片刻之后,自己也笑了起来——不错,当时,玉清只知道他是六爷,却不知道六爷就是高演。
☆、六王妃消遣六王爷 常山王拜会简平王(下)
风亭水榭里,高浚与高演相对而坐,下人已将棋盘、棋罐置好。
高浚淡淡一笑,执白子先落;高演再执黑子落下。玉清立在高演身后,观棋不语。
半盏茶的功夫,白子以披靡之势冲入黑子腹部,玉清抬头,不想再看,高浚看似直捣黄龙,殊不知他的白子已被分为两翼的黑子形成包围之势。
玉清的目光沿着水榭回廊,看着这一池碧水,水下,月光疏影横斜;水上,菡萏暗香浮动。
池里莲荷高一丈有余,叶阔如盖,一茎四莲丛生,因碧叶在月亮升起后才舒展,故称望舒荷,又称夜舒荷,本是长于南方,高浚还真有能耐,竟移植过来。
他应该再修建一条流香渠,千间裸泳馆,彻底向汉灵帝刘宏看齐。都说高演风流,真正风流的人应属高浚。玉清感叹,进了简平王府,才知道什么是翠叶红蕊,满园春光,朔州王府与之相去甚远。
笑声传来,玉清回神,棋早已下完。高演与高浚作别,牵起玉清的手离开水榭。
下人将高演和玉清领到房外,自行退下。高演笑看玉清,“今日满月,去赏月如何?”
话音方落,不等玉清反应,揽起玉清纤腰,飞檐走壁,登上屋顶,问道,“怎么不看我们下棋?”
玉清轻轻摇头,“没兴趣。”
“我也觉得没兴趣。”高演说道。
“没兴趣,你还下?”玉清不解。
“以为你会感兴趣,”高演望着玉清,笑道,“你也知道,下棋是我的强项,我就这点天赋,本想在你面前展示一番,谁知道你竟不感兴趣。”
玉清没好气的看一眼高演,高演才不会无端与高浚下棋,虽猜不透高演的用意,但可以肯定他定是另有所图。更何况,她的棋艺,还是他传授的,她怎会不知道他的这点天赋。
玉清抬眸仰望,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窥视他们。欲要回头,却被雪白广袖遮住。高演顺势将玉清揽入怀中。
玉清能发现的,高演应该早就发现了。
“别管他,”高演说道,“我考考你的记性,好不好?”
“考什么?”玉清问道,扬起纤眉望向高演,高演可是学识渊博,想要为难她,还不是张口即来的事。
“就是方才来时看到的东西。”高演笑道。
“说吧。”
高演伸手一指,“哪是什么地方?”
玉清看了看,道,“方才你们对弈时所在的水榭。”
高演又是一指,“哪儿呢?”
“高浚的书房。”
“哪儿呢?”
“花园中的亭台。”
“哪儿?”
“王府大门。”
……
在高演的检查下,简平王府如一张地图呈在玉清的脑海里。
“没想到你的记性如此好。”高演抚掌称赞。
玉清狐疑的对高演顿眸一瞥,这有什么好称赞的,心中着实猜不透高演此举意欲何为。
两人从屋顶下来,来到房门前,那双窥视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走进屋内,将门关上,片刻之后,那双眼睛才消失。
玉清惊讶,会是谁呢,“此人并无恶意,若是高浚派人偷听我们说话,也该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此人武功应该不弱,但相较于你应是天壤之别。”
“想不明白,就别想,休息吧。”高演坐在床边。
玉清愣愣的看着高演,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想到孤男寡女四个字,可又一想也不对,他们是夫妻。
高演走过来,拉着玉清坐在床上,神情严肃,低声道,“事急从权,这里既不是朔州的王府,也不是京城的王府。”
放下床幔,两人和衣躺下,高演目光盯着上方,“此人心眼狭小,若不派人查实,必不会信我方才的话。”
玉清明白,宴席上,高演对高浚说,他不在身侧,她睡不安寝。可是在京城的时候,高演从不留宿于她的寝居,高浚不会听不到一点风声。既然如此,高浚又怎么会相信高演的话。高浚若不派人查实,只怕睡不安寝的会是他。
玉清会意的点点头,身子向里靠了靠。
“今天也累了,睡吧。”高演柔声道。
玉清身子又向内靠了靠,随后一动不动,像个雕塑,朦朦胧胧中,缓缓合上双目。
高演望着渐入梦乡的玉清,唇角勾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胳膊上,为她掖好被子,这才闭目。
次日马车里,高演斜靠着,双目微阖,玉清也是闭目养神,均知对方都没睡好,心照不宣。
车轮碾上石块,一个颠簸,玉清震醒,坐直身子,道,“悬剑堂的堂主是霍大哥,对不对?”
高演微微点头,也不说话。
明知道堂主是霍大哥,玉清见到高演点头,还是一惊,“于家和梅家的惨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家与仲庭有杀父之仇,这件事,以后我再告诉你。至于梅家,在当年易储一事上,曾暗中协助崔氏,收集皇上,当时还是太子集结党羽的证据。四年前,被太后知晓。”
玉清叹息,太后知道此事,怎会饶过梅家,“原来如此。”
“你应该相信你的霍大哥,”高演缓缓睁开眼睛,微笑道,“明白悬剑二字的意思,就该知道你霍大哥的为人。”
季札赠徐国国君宝剑,却遇徐君去世,便将宝剑悬挂在徐君陵墓旁的松树上,此事成为千古美谈,季札重信守义,为后人所敬仰。悬剑二字由此而来。
“我明白,”玉清点点头,望向高演,霍大哥从他嘴里说出来,甚觉有趣,“梅汐也怪可怜,才十三四岁,四年前,还不到十岁。高演,你该将她带在身边。”
“我也想过,”高演故作认真道,“只是她太小。”
“十三四岁还小么,上官皇后可是六岁就嫁给了汉昭帝,梅汐不小了。”玉清打趣道。
“别拿我跟汉昭帝相比,他是个短命鬼,”高演说道,“早知道你不觉得小,我就带着她。”
“与我何干,”玉清说着说着,心里有点不痛快,“你高演是什么人,下至十三岁,上至八十三岁,对你而言有何区别,还不是照单全收,多多益善。”
高演缓撩开窗帘,深深呼吸,“透透气,一股酸味。”
玉清狠狠的瞪了高演一眼,明明是自己先提出来的,生气的却还是自己。
高演捏了一下玉清的鼻子,“好了,别生气了,我问你,你觉得高浚的棋艺如何?”
“应不如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