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昭疑惑,并不是饮食呼吸,又何以中毒?只见卫相瞟了董禄一眼,董禄心照不宣地点点头,“下臣这便调出敬事房的记录。”
百日散之毒,又怎么与敬事房联系到了一处?孙昭只觉匪夷所思,何况这敬事房……平日里记录的乃是帝王妃嫔隐秘之事,孙昭不由面上一热,难道这毒,竟是阴阳交合所致?
当日下午,敬事房的笔录便整整齐齐摆在了孙昭案上。经过卫相的一番解释,孙昭这才明白,北齐男尊女卑,男子婚后不甚本分,流连青楼,徘徊花间,与烟花女子寻欢作乐。青楼女子极尽所能取悦男人,便发明了这肚脐浸药,以息肌丸永葆秦春之法。只是息肌丸极为霸道,使用时间过久,则致使腹中阴寒,难以受孕。更有不少野心勃勃之人,利用烟花女子身体可吸纳药物的特性,将剧毒之物也以此掩藏携带,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置人于死地。
北齐皇帝早薨,太后以一人之力稳定江山数十年。听闻北齐太后便有这样一支效力于她的女子暗部,杀人于无形。这些女子潜伏在烟花之地,甚至于宫廷后院,白日里替北齐太后收集情报,夜里替他笼络人心,若有人敢谋逆太后,尽数诛杀之,防不胜防。
竟是无比阴险的手段!
孙昭不由脊背冰凉,再翻开那记录,却是羞得面红耳赤。敬事房果真是事无巨细,皆记录在案,精髓之处,可谓浓墨重彩……
一时间,各种情绪在脑海中层出不穷,孙昭长舒一口气,默念了几声,“我乃出尘女冠。”这才平静了下来。却忍住不掐指一算,整整三刻,父皇也真是个年富力强的!
忽的有一声轻笑落在耳畔,孙昭大窘,急忙将那记录掩了。可她的动作哪里快过齐骁的眼,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怪异极了。
齐骁方才入内,见玄音公主正坐在案前全神贯注地读书。一张尖俏美丽的小脸如胭脂般粉嫩红润,倒是好看得紧。子有刚要通报,他便挥了挥手,不愿打扰了小女子读书的雅致,齐骁逾往前,便愈发觉得这小女子不对劲。
分明是在案前读书,可那胸口的呼吸起伏却紧促得厉害,晚霞般的侧脸愈发红艳,竟是要滴出血来。一双纤长的小手绞扭在一处,似是心中千回百转。
齐骁愈发好奇,不由低头去瞧。
十一月初七,帝携林氏贵妃至灵泉同浴。
缓带解衣,赤足入水。
浴汤温热,帝与妃戏于其中。
帝曰:“卿肤若凝脂,乳若峰峦。”
妃曰:“喜否?”
帝曰:“喜。”
亥时,帝临幸贵妃。
及至三刻,妃喘息不止,泣曰:“妾将至极乐。”
帝曰:“与卿同至。”
这何止是敬事房的笔录,竟比那坊间见不得人的话本更为露骨!
孙昭早已惊得丢了魂魄,索性将手臂盖在薄簿之上,挡住了大将军火热的目光。齐骁伸手捏住那薄簿的一角,用力一提,便将孙昭一心想要掩盖的秘密尽数揭开。
“不可!”孙昭便要伸手去夺,刚一起身,只觉头晕目眩,软绵绵的便要瘫倒。
齐骁顾不得许多,扔了敬事房什么劳子的记录,一把捞起浑身无力的公主殿下,按在胸前。她的身子热得厉害,整个人如同火炭一般,“大将军……快放开我。”
呼吸更是灼热得几乎将他烫伤。齐骁面色一沉,对子有道:“不准任何人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看点: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为那般?
衣冠不整,春梦缠绵丢了肚兜是何故?
☆、无关风月(二)
子有怯懦地答了声“是”,见大将军抱着公主,往寝殿而去,便咬了咬牙,双手叉腰站在殿前。如此光天化日,她一定要守好入殿要道。
“快放我下来。”孙昭神思模糊,一遍一遍道。
齐骁却将她塞进锦被中,低声问:“今日饮食,可有不妥?”
孙昭脑中一片混沌,“什么?”
齐骁坐在她身侧,将手掌轻轻覆在她额上。孙昭一个激灵,只觉灼热如炭火的身子上,忽有一处凉爽至极,不由紧紧握住齐骁的手。
齐骁神色一滞,他本是膂力过人,有徒手猎虎的能耐,此时被一个小女子握住了手腕,竟然无力挣脱,眼睁睁看着她将他的大手牵引入怀,继而探入薄薄的衣衫。
齐骁一怔,当即抽手而出,将她的衣襟仔仔细细拢好。她热极,手脚并用地踢打着锦被,恨不能将身上的衣衫除尽。继而仍是不安份地往齐骁怀里凑了凑,他衣衫冰冷,她将小脸贴于其上,甚是惬意。
齐骁心上有如火烧,堪堪俯下身去,她身上似有异香,自他口鼻飘散而入,遽然窜入五脏六腑,令他头脑混沌。他不由自主地捧起她小巧的脸颊,对准灼热的呼吸便覆上了口唇。孙昭身子一颤,拼尽全力吮吸那一方冷冽清香的甘泉,汲取其中的冰冷以缓解浑身灼伤之痛。
此情此景,公主殿下倒有一番舍生取义的勇猛姿态。齐骁虽然喜爱于她,却也不屑以这般低劣手段强要了佳人。然而今日的公主一反常态,身上的味道诱人得厉害,就连自制力强大如齐骁,也险些沉沦其中,恨不得将这小女子就地正法。
到底是何人作祟,竟然令他险些功亏一篑!齐骁猛地离开面色潮红的公主殿下,背对着她调整呼吸,一番吐纳运气之后,心绪渐渐平和。
然而榻上的小女子仍然难受得厉害,方才的一番肌肤相亲之后,身上的衣裳凌乱不堪,竟又引得他心神紊乱。
看来,不将这罪魁祸首解决了,他今日便走不出广陵殿。
齐骁叹息一声,凑在她耳边道:“殿下稍安勿躁,齐骁这便奉上陪伴下臣的舒爽至宝。”
孙昭听不清耳畔之人的言语,就连他的呼吸吐气也令她浑身燥热。她在他怀里挣扎了许久,终于有冰凉灵动之物游走于燥热之源,如同窥探少女怀春的秘密般令她羞于启齿。
自从遣散了侍妾,每逢夜深人静之时,齐骁难免要自我舒展一番。然而此时此刻,竟以这般方法取悦怀中神志不清的小女子。直惹得她气息紊乱,粉唇微启,竟是舒爽地唤了一声“齐骁”,倒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半梦半醒之间的浅吟引得齐骁便愈发卖力,他使出浑身解数,直至她娇躯战栗,锦绣床褥被淋漓香泽浸湿一片。
齐骁随意捡起掉落一旁的贴身小衣,整整齐齐叠好,细细收入怀中。纵是今日纾解了她的浑身燥热,仍是气得齐骁睚眦欲裂,恨不能即刻捉住那心怀歹念之人,将他千刀万剐!
何人胆敢如此大胆,明知她是他的禁脔,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打公主的主意!此时今日,若是在此处的不是他,眼前的女子又该是如何光景?她恐怕早已于神志不清之际被人……他不敢再想。
齐骁回头看了一眼榻上的少女,面上的红晕未去,甚是可人……不能看,不能再看。
殿门未闭,子有偶尔听到内室的细碎喘息,不由红着脸退避三舍。退了又退,忽见大将军负气而出,脸上的神情冰冷得骇人。子有在殿外侯了一会儿,不见公主唤她,正在思虑是否要擅自进入,便看到一抹熟悉地身影由远及近,风尘仆仆而来。
子有只看了一眼,只觉心花怒放。太子洗马素衣儒袍,腰间缀着一枚红玉配饰,奢华不足,雅致有余。周身的儒雅风度,竟是比那些朝臣贵人更甚。他平日里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从容不迫,贵气袭人,今日却不知为何,虽是面上表情淡然,行走间却难掩疾风之势。
他远远道:“殿下何在?”
子有福了福身,“午后困乏,尚在浅眠。”
太子洗马神情微怔,“我便在此处等她。”
子有点头道:“是。”
阳光温热,气息柔暖。子有偷眼看他,便见他立于明媚的日光之中,美如冠玉。
“今日午后,公主与何人一处?”他分明是抬头仰望天际,看似问得漫不经心,脸上的神情却是严肃的。
“大将军”三个字紧在喉中,子有眸子一转,答道:“公主困乏,未曾起身,也未见过诸位大人。”
言毕,却见他俊逸的侧脸微微放松,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来。他如释重负地笑道:“这便好。”
及至日暮西坠,才听到公主绵长沙哑的嗓音。子有对着楚云轩欠了欠身,连忙往内殿而来。公主隔着纱幔,不肯命子有近前服侍,只是窘迫道:“本宫要沐浴更衣。”
子有轻声道:“太子洗马已在殿外侯了一个时辰。”
不料公主语气懊恼,却仍然道:“请楚大人在书房等待,本宫先行沐浴。”
“是。”
“且慢。”孙昭顿觉难以启齿,“将被褥换新……再取一件肚兜来。”
子有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忙下去准备。
孙昭失魂落魄,纱帐后的一张脸欲哭无泪。齐骁这不得好死的,他都对她做了什么啊!她几乎是呈“大”子横在榻上,香肩秀乳之上绽放了点点红梅,简直不堪入目。贴身的肚兜不知何处去了,女儿家的私密之处更是……教她今后还如何嫁人!
楚云轩在书房候旨,却于一瞥间看到了案上的几本薄簿,乃是敬事房的笔录。他朗眉微蹙,想必她也知晓了陛下昏迷至今的缘由,然而他今日带来了太多秘密,她是否能尽数接受?
“楚大人久等。”孙昭快步而来,在案前坐下,顺手将那敬事房入不得眼的东西放在一旁。她长发未干,轻轻垂在身后,如飞瀑如锦缎,令人想要伸手去揉捻。
楚云轩在袖中取出一方折叠整齐的信笺,孙昭伸手接过,打开来瞧。她原本以为,贵妃林敏慧乃是这宫中的寂寞女子之一,不过是为了争宠而不择手段,若是如此,她尚对她有几分同情。然而——她出身北齐教坊之中,主攻毒攻与媚术,自幼迁徙梁国,琴棋书画,善解人意,倒也是个才华横溢的俏佳人。
林氏十五岁入宫为妃,而今已逾十载。孙昭不由想起敬事房的笔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