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程璟然,果真对方下一秒就黑脸了。
“你就是故意的吧!”
“你还是认命吧。”高速拍了拍他的肩膀,幸灾乐祸道:“快喝快喝,我等这一天可很久了。”
“我帮璟然喝两瓶吧。”江琳忽然站出来,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四瓶太多了。”
“别开玩笑了,你的身体哪能喝酒啊!”她的朋友立刻阻止。
“没事,可以喝。”
“不用了。”程璟然打断她,利落地拿开瓶器开了酒:“四瓶酒而已。”
“爽快!”男生们七手八脚地帮他倒酒,高速转头对江琳说:“你就别喝了,放心,他扛得住。”
江琳垂下眼眸,有些低落的样子。
宋予乔看着俨然成为主角的他们,心里是有点羡慕江琳的。至少在她看来,程璟然从没甩过她什么脸色,甚至刚才的举动,明显就是照顾她的身体不想让她喝酒而已。
他可没对自己这么贴心过,宋予乔有些酸溜溜地想。
后来大家又陆续喝了些酒,程璟然有些醉了躺沙发上休息,男生们继续摇骰子,女生们则拉上宋予乔去牌桌上打麻将。
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牌技又烂,几局下来完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她们三方围攻。她再傻也看出来了别人是故意,当然也怪不得她们,她自己牌技烂不说,运气也不好,一直拿不到好牌。
虽说只是一块钱一局,但几局下来,她还是输的有些挫败。
一个人身处陌生的环境本就有些不安,被大家联合围攻就更显得无助,偏偏程璟然也不管她,还总给她脸色看。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失败,心酸得有些想哭。
又输了一局,这眼泪还真是说上来就上来,她低头拼命忍住。一想到因为打麻将哭被人看见了,那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忽然肩膀上搭过来一只手,她抬头看去,程璟然正俯身离她很近。他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搭她肩上,以一种拥抱的姿势包围着她,对上她红红的眼睛,并未有多少吃惊。
转头去看她的牌,问:“你今晚牌一直这样吗?”
宋予乔点点头,嗯了一声。
“没关系,继续打吧。”他说了一句,就又走了。
肩膀上的温度消失,宋予乔心下一凉,眼睛更加酸了。
其余几个女生交换了个眼神,暗笑着继续虐她。
没一会儿,包厢门开了,程璟然脱了外套搭在手上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服务生,手里抱着一个鞋盒大小的方盒子。
他拖了个凳子到宋予乔旁边,接过服务生手里的盒子放在上面,震得哗啦一声响。
“牌不好也没有办法,给你,随便输。”他说的一派洒脱。
宋予乔惊讶地看着他,又看向那一盒子的硬币,第一次发现有人能把一盒一块钱做出一盒毛爷爷的派势。一时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感动。
他并非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只是行事作风有些特立独行,他与常人的表达方式不同而已。
哪怕是偶尔施舍的一颗小甜枣,就足以令宋予乔缴械投降了,她忽然觉得他其实没有对她很坏,她就是这么没骨气的人!
其余女生看见程璟然的态度,脸色终于变了变,沉默地打了一会儿,开始陆续有人找她搭话了。
宋予乔不冷不热地和她们相处着,并未有一点亲切的感觉。
后来玩到很晚程璟然送她回去,宋予乔一进门就看到赵静打着盏台灯坐在黑夜里,脸上泛着阴森森的白光,差点把她吓个半死。
“舍得回来了?”她冷冷地说。
☆、盛怒
宋予乔心虚地低头进来,包还没放,就被她扯着手臂拖出去了。
“宋予乔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走廊上冷风飕飕地刮着,她从没见过赵静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她说话,一时也怔住了。
“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赵静痛心地指着她的头:“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你跟他是一个世界的人吗?他一件衣服就够你一年学费了你知不知道!”
宋予乔的脖子被吹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打了个冷颤,缩了缩头。
“我没有喜欢他,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
“呵,我知道有个屁用!现在全校的人都以为你是她女朋友,你为什么不反驳?”
“我不敢。”她低声嗫喏。
赵静简直想打她一巴掌:“你是不敢还是不想?跟别人解释一下有那么难吗?他会把你吃了?你是巴不得这是真的吧!”
宋予乔灰白着脸站在月色里,再说不出一句话。
她总归是有点痴心妄想的,连她自己都无法反驳。
赵静见说不动她,也不再多费口舌,她总要自己栽了跟头才行。
日子怎么过都是过,程璟然没有对外辟谣,否认她女朋友的身份。而宋予乔也默认着这个关系的存在,时刻准备着他开口结束的那天。
他没有否认,或许是懒得否认,心里却压根没把她当成女朋友。
他没有履行过男朋友的义务,也没有要求她履行女朋友的义务,只是偶尔兴致来了指使她跑跑腿,当免费的劳动力使用。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像情侣的男女朋友,甚至连手都没拉过。赵静总说她傻,说她总有一天要后悔,她就等着看她笑话。
可是宋予乔知道,真到那一天,赵静会比她还要难过。
程璟然每个周六都会出去练散打,以前教授找他有事,他都要想各种借口推脱,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宋予乔当挡箭牌了,倒省了不少麻烦。
宋予乔觉得他一个画画的,跑出去练散打,是件很叛逆的事。但她没有任何立场说他,他们的关系如履薄冰,要么敞开了彻底破裂,要么结结实实地修成正果。
他们都在等一个契机而已。
而这个契机很快就来临了。
周六他的获奖证书下来了,程璟然在校外打电话让她去教务处帮他领。宋予乔去高速那拿证件,高速把程璟然公寓的钥匙也顺手给她了。
“我让朋友在国外帮忙买的颜料寄过来了,你待会儿拿了证书去趟快递处,把这些一起放到他公寓就行了。我还有点事,改天请你吃东西。”
他说完匆匆就走了,宋予乔领了钥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拿了快递和证书,她送去程璟然的公寓房间。开门的时候有些紧张,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他住的地方,里面整整洁洁的完全不像一般大学男生的样子。房间的布置是学校统一的单人公寓格局,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客厅小小的刚好容纳一个饭桌。
然而他的厨房并未开过火,是全新的。客厅里也没有饭桌,而是一个长形的办公木桌,上面凌乱地放着一些画稿和书籍。靠着窗户的地方,架着一个画板,上面有一幅已经完成的油画。
窗户很大,光线充足,窗外就是一整片的人工湖,现如今正开着许多睡莲。
风景正好,她走过去看那幅画,应该是临摹的某位名家的画作,比较抽象,她不太懂。
她很自觉地没去动他的东西,也没开他卧室的门,她一向是个懂分寸的人,可错就错在她渴了去倒了杯水喝。
她站在画前捧着一次性的杯子喝水,一阵冷风从窗外扫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把水溅到了他的画上。
宋予乔当时就慌了,赶紧抽了纸去擦,可纸上还是留了水印子。她怕颜料会晕开,于是把画卸下来放在窗台上晒干。
可是在她刚转身去找压住的东西的时候,画纸被风卷走了。
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心脏裂开的声音,有什么一直害怕的东西,终于要到来了。
她匆忙赶到楼下去捡,画纸已经被吹到湖里了,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湖面上。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了,只一心想要弥补。她找了根长树枝蹲在湖边去够,可是怎么都够不着。
她不会游泳,也不能跳下去捡。忽然想到听别人说过,人工湖的设计是半球形,边缘的地方并没有很深。她拿树枝插下去试探了一下,果真,水面才到她大腿。
她也顾不得其他了,脑子全想的是自己闯了大祸,程璟然会怎样对她发火。
她鞋都顾不上脱就下水了,一步步慢慢往湖里走,慢慢试探着深浅,心里还是有一丝理智的。
水面渐渐漫到脖子,她害怕得脸色发白,幸好画纸已经近在手边。她一把抓过来,看到上面晕得一塌糊涂的色彩后,彻底面如死灰。
还没等她从绝望的情绪里走出来,岸边传来了一声怒吼。
“宋予乔!”
她转头看过去,程璟然步伐匆匆地跑过来,撑着膝盖在湖边喘气,面色盛怒地瞪着她。
他的眼神仿佛像野兽要吃人一般,面上青筋毕露,她从没见过他这么可怕的神情。平时他顶多只是冷淡而已,却很少有情绪上这么大的起伏。
宋予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却听到他站起身子大吼:“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还不上来?”
她吓得后退一步,差点呛到水,见他脸色更加铁青,她才赶紧往岸边走。
他阴鹜着脸站在边上,也没拉她一把,拳头捏得咯咯响。
宋予乔自己艰难地爬上岸后,有些冷地抖了抖身上的水,下意识地把画背到身后,有些害怕地低着头。
“把手伸出来。”他走近一步,凌厉的气场铺面而来。
宋予乔身子剧烈一颤,慢慢伸出手:“对不起。”
他猛地抽走她手里的画纸,在手里捏得发皱:“你真是……”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拉住他的手臂,想要挽回些什么。
程璟然甩开她的手:“你离我远一点!”
他的脸色冷得厉害,看着她就跟看着最深恶痛绝的仇人一样,宋予乔往后踉跄一步,心里像被凌迟一样难过。
“我真是没见过比你更蠢的人!”他捏着手里变形的画纸,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宋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