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左灵冲回房间，即刻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连旅行箱也不带，单单背着一个书包便是离开了房间。此时那些警察也已经离开了，整栋公寓也安静了不少。
她不能留在这里。
只要自己离开就好了，只要自己离开，那些人就不会再死了。
她知道，那个鬼的目标是她。既然要来杀她，那便来，她不怕死亡，她只是讨厌用她的手去杀那些无辜的人。
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发现那半截尸体不在，左灵趁着这机会快步往楼下跑去，到了二楼时，一个身影突然从一楼走了上来。
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奶奶拄着拐杖慢慢地走上楼，安心下来，左灵继续往下走去。
擦肩而过的那瞬间，左灵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谁也逃不了的，是你让它活过来的，谁都会死。”
左灵猛地回头，那个老太太却不见了。
“都会死？”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让谁活过来，这里的人都会死吗？
恐惧骤然涌上心头，左灵发狂似地往外面冲去，即使撞到人也没有心思道歉，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不能再让那时候的事情发生。
“走路小心点，这里还有孩子呢。”似乎有人在责骂着，左灵也早没了心思，在雨中奔跑着，却不足的该到哪里去。
像她这样的人，不管到哪也会招鬼，还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自杀算了。
可是，自杀也不是那么简单，那些鬼会趁着你身体变弱从未占了你的身体，完全地替代了你。
这似乎，叫做走舍。
而对于走舍，左灵了解的并不多，也只是从书本上看到的一些解释，似乎是已死之人的灵魂将活着的人的身体霸占，而活着的人的灵魂便会消失。
左灵不知道消失的定义，也许就像她从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一般，谁也不记得她是谁，而那个霸占她身体的鬼，它要做什么？是想作为她而活在这世上吗？
那么，杀了她周边的人是为了什么？为了让她恐惧，让她虽这个世界绝望，好容易挤走她的魂魄，从而占据这个身体吗？
不管为了何种原因，左灵都不甘心被走舍，想要活着也好，怕死也罢，那时候的事情历历在目，直到今天她也不愿意将自己的身体让出去。
站在路边避雨，左灵有些茫然地看着地上的积水。雨滴落在上面，荡漾出涟漪，一圈一圈，仿佛看不到尽头。
未来太渺茫，什么时候她就那样死去，是不是没人会知道？
‘人生来就是为了死，你该看清这个世界。’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左灵回神，却发觉身边没人说话。
‘如果你死了，记得不要留恋这个世界，不然你会像那些鬼一样，变得凶残，变得恐怖。’
淡淡的香火味飘来，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去过的寺庙。
‘佛像听不懂你的声音，因为你不够诚信，别挣扎，别怨恨，这是你的命。如果你死了，引魂灯会指引你归去的路，如果你怨恨，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左灵突然觉得他说的有些可笑，因为所谓的命运她就要被夺舍，还要不能怨恨，谁能做得到？
他说，‘回去吧，你逃不了的。’
回去那个鬼地方？不，她不会回去的，她还不想死。
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却觉得他是知道她的处境，可是为什么不愿帮她，还要她回去送死呢？
左灵想要质问对方，为什么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什么不能帮她？让她活在这样的痛苦之中。
还没等她想出所以然，突然一个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像是撞断什么东西似的，左灵猛地抬头，只见到一个黑色的东西往她这边飞来，恰好落在她的脚边，还滚动了几圈。
然后一个女人从车上飞奔下来，疯狂地叫喊着，左灵还没来得及回神，一辆大货车瞬间便将女人撞飞过去，又迅速地从女人身上碾过，瞬间，血浆溅起，满地都是肉碎。
左灵突然想起，那个女人就是在不久前她在公寓门口撞到的人。而她脚边的东西……
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恰好，与那东西对上了视线。
那是一个小孩子的头，他保持着死前的笑容，也许他是想车外的东西而将头从车窗探出，却被后面开来的车撞断了头。
他笑得很是兴奋，就这样和他对望着，左灵觉得，他是在对她笑，他似乎在说，“好好玩，陪我一起玩吧……”
左灵一个踉跄地往后退着，想要远离这个人头。
“不管你逃到哪，他们都会死在你面前。”
那个老太太的声音骤然响起，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老太太站在马路肚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左灵。
“是你害死他们的！”那个老太太突然出现在左灵的身后，阴森森地说着，左灵僵硬般地回头，对上老太太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枯萎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说，“把身体给我。”
左灵惊恐地张大双眼，不断地想要远离老太太，而那双枯萎的手在向她伸来，“你去死吧。”
“啊……”左灵尖叫着，转身发狂似地跑着，她要离开这里，她不想死。
她哭喊着，只要离开这个地方，那些人怎么死都与她都无关，不管真的是她害死他们，还是什么，都与她无关。
拜托，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路漫漫长，左灵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似乎对一切都感到了绝望，即使跌倒在地，她也不想再站起来，既然想要走舍，那就来，她已经放弃了，已经不想再看到那些恐怖的死亡现场了！
这副破烂的身子，你要，就拿去吧！
趴在地上，任着雨水打着，也许就这样死去吧，反正她也没有想象中的坚强，死才是自己的归属吧。
“诶，左灵，你没事吧？趴在地上做什么？”脑子一片空白，左灵不知道谁在说话。
“左灵，起来，这样淋雨会死人的。”
“死人？对啊，死了也好，我就再也不用害怕它们了。”就不用再经历这些恐怖的事了。
“说什么，快起来。”对方拉扯着左灵的手，硬拉着她起来。
“喂，左灵，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我是白斯年啊，你清醒点。”耳边的人说得很大声，终于将左灵的思绪拉回来。
“白斯年？”愣愣地看着面前那个曾经笑得温暖的青年，突然想起，他也是那公寓的人，他也会因自己而死。
“对不起，对不起。”左灵往后退着，如果自己没有来这里，也就不会害死他们了。
“说什么呢？赶紧回房间换衣服，你这样很容易生病的。”白斯年沉下脸，就像在呵斥自己的妹妹一样，“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左灵突然觉得心底一阵温暖，不为别的，只因为有人像家人一样对待着她，只是同时，她也很害怕，如果他和司空夏知道她会害死他们，他们会如何对待她呢？
怨恨吗？
那些死去的人不都怨恨着她，因为自己的存在夺走他们活的机会。
第十章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左灵坐在沙发上思考着，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是自己逃走，这里的人也都会因自己而死，还不如留下来，直到所有事情都结束。
所谓的结束，也应该是这里的人都是了吧。留在这里，看着他们死去也比一个两个都跑到自己面前死来得好。
也许，还会有回转的机会。
司空夏过来了，带着一大碗热粥，只是脸色有些黑，大概是生气了吧，也许是因为白斯年对她这个陌生的女孩太好的因故吧。
他放下粥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左灵面前，声音冷淡，“虽然我和小年与你并不熟，他对你好也只是因为他天生好心，并不是有利可图，但是你想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那么我只能说抱歉，我是不会再让小年做那些事的。”
左灵盯着桌上的粥，静静地听着对方说话。
司空夏只是停了一下，又说道，“我不知道你以前发生什么事，也没资格去过问，但是我想让你知道，小年是真心对你好的，希望你能对自己好些。”
左灵抬头，看到他往门口走去。
“等等……”左灵突然叫住他，咬着下唇，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如……如果，我，我会害死你们，会恨我吗？”
司空夏瞥了她一眼，“不过是两条命，死了都死了，还怨恨什么？更何况我和小年要是一起是，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死在一起。也没时间去怨恨谁。”
“可是，若是和那两个人死得一样惨，难道你们不害怕吗？”
“怕？如果怕有用的话，那么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死人了。”司空夏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说道，“晚上记得过来吃饭，不然我们不会等你的。”
看着紧闭的房门，左灵的手捏得紧紧的，看得出来，司空夏并没有做作，只是为什么他能将死看得那么透？莫名其妙地死去，难道不应该怨恨她将那东西引来吗？
是因为白斯年吗？
能和自己爱的人死在一起，也是幸福吗？
也许是因为身上阴气太重，在雨中淋了那么一段时间，就很不幸地发起烧来，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身体也重得动不了，越接近夜晚身体越是虚弱，而这个时候，对那些鬼魂来说，现在的她算是美味的晚餐，恐怕已经逃不了了。
可真不甘心。
脑子越来越混乱，过往的记忆逐渐涌上心头，慢慢地侵蚀着左灵的心口。
那是两年多前的事情。
自从小时候知道自己总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左灵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内向，她害怕与别人靠得太近，害怕他们说自己是怪物。
直到高中的时候，她的父母特意为她选了离家远的学校，也许就是为了让她远离他们。
于是，高中时期，左灵开始在学校里住宿。
一件宿舍狭窄得很，却是要住上八个人，越是拥挤。不过因为这样，即便是左灵不想和她们相近，也免不了每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