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离又是一惊:“什么?难道姜赞并没有被收服么?”
“当年战神被迫自爆,又被在人间游历的我碰到,这都是劫数。如今劫数已到,天庭必将再派天兵将其收回,战神厉劫之后也必将飞升,只是留在人间的种种,都要如何收尾,谁也不知道。”莫声棋道。
“天,也不知道么?”孟昭离问。
“或许吧,本是战神的劫却改了许多人的命,也加快了树灵的修行迫使其成妖,这些,还要看上天如何安排。”
孟昭离也不由得仰起了头,脑中闪过无数次危难时救出大家的荣霜:“无论多强大,都强不过天,都要由天来安排吗?!”他仰着头,前面还是喃喃自语,后面经对着天空喊了起来,把周围一些养病的百姓吓了一跳。
“昭离,你也不用这般不忿。存于这天道之中,必将适应期规律法则,莫说是你一个凡人,就连我与战神,都逃不过呢。”莫声棋有些老生常谈的口气。
孟昭离定了定,道:“天道又如何?难道姜赞不是天道计划中的一份子?我想上苍应该没这么有闲心设计这么一个恶人出来玩,姜赞便是不愿被天道束缚,所以便被天道所不容,只不过他危害苍生,天道收他合情合理。但你们呢?你们明明是顺应天道的一方!”
他有些激动:“违抗天道,天便派人来收。顺应天道,依旧下世厉劫,不但厉劫,还要承担本应由所谓天道承担的错误,这是天道,还是霸道?!”
他说到后来十分气愤,莫声棋都被他震慑住,这是老爷子从未想过的啊!
帝都的浩劫之后,天一直都阴阴的,有一种围绕太久的阴霾散去也要很久很久的感觉,此时空中突然打了一个滚滚闷雷,并不特别剧烈,但十分浑厚持久,有几个老人停住脚步望天:“这是要下雨啦?快回屋里去吧!”
当然没有雨下来,莫声棋惊讶不已:天道好像在表达不满,他听到了孟昭离的话吗?
孟昭离丝毫不以为杵,这些日子以来接连失去身边的人,现在连荣霜都下落不明,他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此时有些魔怔似得对着天空喊:“被我说中了?你想怎样就怎样?你要人生就生,要人死就死,为何战神蛰伏多年,你就任由姜赞在人间兴风作浪?”
“如今一句都是各人的劫数便一笔勾销吗?凡人、凡间的一切,在你的眼里不过是神仙厉劫的载体,这根姜赞视人命如草芥有何不同?你与姜赞又有何不同?”
他骂的起劲,把原本还在外面溜达的几个病人都吓得躲回屋子,吓得小白抱着头发抖,吓得莫声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只有凛风跟着他嚎了一嗓子,结果连刚来送草药的兵士都吓得不敢进来了。
莫声棋反应过来赶紧拉他坐下:“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天道有变数,自然也有他的定数。世间事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你在其中,他又何尝不在其中?”
孟昭离迷糊了,呆呆的看着他。
莫声棋接着道:“如今我们只有等。天收了姜赞,自由他该受的惩罚等着。倒是这里,这些无辜的百姓,我们能出几分力便出得几分吧”
“莫伯伯,您是因为这些百姓才留下的吗?因为您是药君?”
莫声棋眼睛闪了闪道:“我不是说了,我自己回不去了,我等着清槐来接我。”
他始终没说莫清槐和姜赞消失后,他们到底是什么个情形。但孟昭离总觉得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一直强调莫清槐一定会回来接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些希冀:
“那,荣霜还会回来吗?”像是鼓足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他终于问了出来。
“树妖不同当年的战神。战神自爆后,神血被她吸收,仙元虽分散,但我及时保住了他的仙身,虽然他几近泯灭,我近百年的力气总算是没白费。可是树妖,她本可化灵,却在神血的催化下强行成妖,如今再将神血尽数归还,”莫声棋摇着头:
“到底还有没有可能回来,也只有清槐能知道了。”
孟昭离知道,他说的算是婉转了。
按莫声棋的说法,他们只能等着莫清槐,或者说等着战神来找他们。他的心里也就始终还有这那么一点点希冀。
接下来十几天的时间,都跟着莫声棋一起照顾伤病员,有时也会去城外采药。凛风则直接去了郊外那株一直伫立的大榕树那里,虽然荣霜消失了,可这棵树还在,并且藤蔓依旧结实稳固的吊着谢荞漳的尸体,他就一直在树下守着。
孟昭离曾想过,不知道符禺山那棵怎么样了?榕树还在,是不是就表示她还在?若是这等待漫无止境,他会怎样?但是这样想着,心里都会莫名的疼,于是便更加积极地帮着莫声棋照顾病人,让自己不去想,或者没空没力气去想。
半个月后的一天,他采药回来,还没交给莫声棋,见他仰望着天,就像跟着什么指引似的,慢慢走到珍膳堂还没修葺完好的院子里。
孟昭离跟着他,就见天上的云以他可见的速度翻腾,旋转,没有漩涡没有怪风,云层后隐隐射~出七彩光芒,那光芒越来越近,一个人身着戎装,踩着那光芒落到他们面前。
来人比一般人高大两倍不止,身穿着耀眼的铠甲,背后一把巨剑,眉清目秀气宇轩昂,一张斯文安静的脸与周身强悍的气势略有些不搭,落地后身形渐渐缩小到常人一般,直接跪在莫声棋面前,
“父亲!让您久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咦,百章了呢
☆、十年
战神是万年前就位列仙班的真神,哪怕在天庭上执事也是不用跪天跪地的,就算真要跪,也没有谁能承受的起。但此刻,他就跪在莫声棋,或者说,跪在药君面前。
他端端正正的跪在莫声棋面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莫声棋也一改往日大咧咧佝偻着背的神态,腰背挺得板正,认认真真的受了这三拜。之后才双手将他扶了起来。
因为与姜赞的大战,不仅帝都伤亡严重,连皇帝都受到牵连,整个晁国乃至周边临近的一些小国都受到波及,战神这次下届,迎回药君只是其一,还要在人间逗留几日,收拾残局。
跟他一起来的仙娥和天兵带着药君的药炉和数不尽的珍奇药材,很快就跟着药君去准备了,莫清槐交代完要办的事情,才走向看呆了的孟昭离。
此时的战神,虽然顶着莫清槐的脸,但那周身的气场绝不是原先那个病怏怏的书生,当然也不太像那个从小总爱缠着自己带他玩的清槐弟弟。
“昭离哥。”战神叫他,孟昭离有点恍惚。
“你是战神。”孟昭离道,当下的感觉特别像小时候偷偷跟着凛风道郊外,眼看着凛风变狼,荣霜凭空出现捉住猫妖那天,整个人生观都被颠覆了,此刻,又颠覆了一次。
莫清槐笑了,他指了指天上:“在上面,我是战神。在这,我是清槐弟弟。”不等他反应,又接着说:“人间有些事,是必须昭离哥才能完成的。”
莫清槐要去皇宫。
小皇帝被姜赞控制多年,因姜赞对渡魔珠的控制并不成熟,他并未对小皇帝下手,但因从小~便用药物控制,程瑞安多年来都痴痴傻傻的,直到前两年才略好一点,可他刚刚露出一点想与姜赞对抗的苗头,就被姜赞重新控制起来,并且比之前更甚了。
被种下渡魔珠的人,药君就可以救,而小皇帝想要重新执政,就没那么简单了。
战神是带着天庭赐的仙丹来救程瑞安的。程家的江山尚有六百年气数,本应由他二哥传下去,却因为姜赞这些年的搅和,现在只能着落在他身上。天庭的仙丹可以救他的命,可晁国的国运,却是孟昭离的担子了。
莫清槐给孟昭离大概解释了一下,孟昭离迟疑了:“一定是我吗?经过了这么多,你觉得我还能再回当朝,再做这个将军吗?清槐,我刚刚就想问你,荣霜呢?”
莫清槐道:“天道自有轮回。她是这件事的异端,没有她的牺牲,我不可能战得胜姜赞,也不可能这么快回到天庭,天道没有放弃她,她一定会回来。”
可是听他这个口气,孟昭离心里一沉,一把抓~住他:“什么意思?你们也不知道她在那?”
莫清槐没说话。
“这是什么天?他明明能直接收复姜赞,为什么还要牺牲这么多凡间的性命?荣霜又何其无辜?成妖就不是她所愿,她好不容易才刚刚适应妖的身份,又不得不牺牲自己成全所谓天道?你们也太霸道了吧!”他特别的气氛,想什么就说什么。
莫清槐被他说的呆了一呆:“昭离哥,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没见你这样激动过,树妖在你心里当真……如此重要?”
别人这样问也就算了,可他是莫清槐!孟昭离揪住他的衣领,天庭的衣服看起来像盔甲,抓起来韧性倒是很强,手~感也十分舒服,一点都不胳手,他一揪住就直接把莫清槐摁道墙上:“你说什么?那天若她不来,若她躲起来就是不交出神血,你能收伏姜赞吗?你能回天庭吗?”
此时的孟昭离如何能是战神的对手?莫清槐及时抬手阻止了身后的侍卫上前,任由他将自己推到墙上,只盯着他的眼睛,待他平静了才开口:“昭离哥,相信我。天道自有轮回,她一定会回来的!”
孟昭离瞬间上涨的怒火什么都没烧着,莫清槐又始终这幅样子,不甘心的松了手,背过身不看他。
“相信天道?我爹为国奋战一生,年过半百上阵杀敌死在战场;我娘贵为将军夫人,被姜赞害的多年卧病在床最后不治;楚家……谢家……就连贺叔叔家,听说都只剩他一个人了,这就是天道?”
“还有莫伯伯,他本是悠闲的药君,为你几乎耗尽修为,最后还被姜赞折磨,收了多少苦?你,还有你……”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神血你无法恢复仙身,告诉我实话吧,荣霜,是不是回不来了?”
身后的莫清槐久久都没有回应,孟昭离觉得整个身体都想掉进冰窖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