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作为灵异绝缘体、感受不到鬼魂存在就连声音都听不见的程兮言,听得清楚的爱死团众人纷纷表示愤怒。
这通电话犹如一瓢冷水浇在了他们火热的激情上。
鬼呢?会在电话里“喘出来自阴间的气息、让人像被毒蛇缠上一样浑身直颤”的鬼呢?会恶声预告“你们今天全要死在这里”的鬼呢?
如此期待,居然就被一个儿童的恶作剧电话给打发掉,也太让人窝火了。当然,电话线都给拔了还能收到电话是有点奇怪,但如今这个年代,想要动点手脚绝非难事,就不知道是哪家的小鬼头这么无聊了。
“刚才的电话,确实是鬼打来的。”
“虞诗沁同学,别安慰我们了,这点打击还经受得起。”在爱死团众看来,所谓鬼魂,影视作品中那些飘来飘去的灵体,存在目的就是伺机吓人、杀人或者来一段人鬼生死恋。如果刚才那通电话是真的,那不就说明鬼的食物是香烛、餐饮业发展还挺现代化的……哈哈哈这并不好笑嘛!
呼——
一阵阴气卷过,布帘翻飞,门窗声响大作,砰砰连响,桌椅柜台,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哐当作响。
叮铃铃——
铃声响起的刹那,一切声响作罢,仿佛本就安静如此,唯此铃声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这次肯定是真的!”
似乎是为了应征福尔摩斯·易的推断,电话不等人接起,兀自传出了声音:“咯……咯……呃呃……”
这个杂音,让他们不约而地想起了某部恐怖电影:咒怨。那种声音,就像是谁的喉咙被残忍地捏碎,无法发出完整的声音,只能由着气管碎掉的软骨与气流摩擦发出断断续续的响声。
这……太有感觉了!
爱死团众尖叫了,鼓掌了,喜悦爆发了!拿dv、找相机、写日记,认真地记录他们生命中重要的一刻!
望着天花板上呈蛛网般自四周向中心聚拢的黑烟,陈数相当冷静地推了推眼镜,向苏千金问道:“苏先生,其实我这次跟来是想证明鬼怪什么的都是怪力乱神,没有科学依据的。现在这种情况你也看到了,那么我能请教一下,这会是真的鬼魂么?如果是,请你翻译一下他在说什么,如果不能,那么我有理由怀疑这只是一小撮别有用心分子为了欺瞒大众达成不可告人目的的举动。”
“嗯嗯抱歉,我没选修这冷门外语。”苏千金说的是实话,曾经为了一些通灵之类的服务项目,他有学过一些鬼魂的特殊用语,但这咯咯呃呃的实在让他难以保持学习热情,是以干脆地跳过了。
秦时玉倒是听得懂,但她不想翻译。因为……
「随便说点什么,吓跑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反正他们也听不懂。哎,做鬼辛苦,老婆不高兴了还得被罚跪金刚咒,她也真是凶狠,当年我为啥就看上了她?咱这做恶鬼的,外人看来风风光光,个中辛酸……」
敢情这鬼是吧电话当做树洞,大吐苦水,还好他本就是恶鬼,不必刻意营造恐怖的语气,随意说着话也比鬼故事里的音效骇人几分。
对他鬼的家事实在没有兴趣,秦时玉告之一声,便穿过客厅拐进卫生间,打发掉跟上来的合格守卫者、恨不得一起挤进去的苏千金,开开水龙头,洗手。
流出血液般的水是幻觉,这是连阿青都明白的道理;至于身后左飘右移阴笑、前后闪烁着积极找存在感的长发女鬼,根本无需理会;将说着“姐姐你知道我的球在那里么”的无脸男童的皮球扔向远方,对蹲在角落里露出一口尖锐三角形血齿的双辫女童建议道“你们全家都去做下美容比较好”后,秦时玉毫发无损地出了卫生间。
苏千金没有来问出“你没事吧”这类的废话。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可耻地被爱死团中提出的“虞诗沁同学美照若干”、“做密探随时报告她的动向”等一系列条件打动,苏千金降格为人形探测器,为他们指明打电话的男鬼位置所在。
于是乎,被一大群人包围的男鬼不知所措地面对着dv,晕乎乎地看着他们叽叽喳喳的提问,浑然忘了自己的重任。
“我、我砍豆了!”手持dv的同学心跳超过180,口齿不清地指着屏幕中一团黑绿色的人形。
那人形整体是个暗沉的绿雾,空洞的眼眶和嘴部是不透底的漆黑,尚有一些薄薄的黑烟,勾勒出短发、残缺四肢的大致轮廓。画面就像是发了霉的老电影,时而跳帧,黯淡模糊。
“I too see he。”被雀跃的团员拉近观看的秦时玉跟着说道,要想学习好英语,就得时不时说上那么一句——总之阿青是这样传授经验的没错。
苏千金眉目温和,眼角弯出亲切的弧度:“我英语过了专八,如果你有时间,我可以免费给你辅导……”
“哼,笑得跟想揩油的叫兽似的!”卫昂酸酸地道,看向秦时玉时却又笑得像朵盛放的玫瑰,“沁沁,你英语不拿手么?没关系,考试就交给我了啦,我会让某些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因卫昂那与其娇媚外表不符的黑暗气息,男鬼不适地滑开几步,被他占去位置的几个爱死团员羞涩地叫了起来。鬼才知道他们在羞涩什么——不,鬼也不知道。
作为爱死团吉祥物坚形象代言人,秦时玉暂将为何他们会知道自己英语很差的疑惑放在脑后,走入画面充当起了记者:“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停!”虽然看不到,但并不妨碍程兮言发号施令,“诗沁,就叫‘鬼’好像不够有吸引力,不如叫他幽先生?”
“好土咧,我觉得叫中南冰龙武者杨天麒比较英武!”被鬼气影响严重的程笑言建议。
“叫叶儿耙怎么样,那是我养的第一只猫咪……”
“夏日炎炎,我觉得还是叫六神……”
“都别争了就叫串串香!”
“串串香算什么冷锅多好吃!”
“喝绿茶的都是装x喝啤酒的才是纯爷们儿!”
“到底是谁说抽烟的不是好女人!想当年就是因为姐的初恋掉进茅坑里……”
苏千金与秦时玉对视一眼,发现客厅里除了他俩,就卫昂、白炼和程兮言保持着清醒,其他人全都陷入了一种前言不搭后语、思维混乱的状态。为给被采访人取名吵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奇闻,不过,这里还有鬼为的因素。
起手一道金符转出太极之形,袖中飞出玲珑桃木剑在众人额上点过,苏千金轻喝出一个音节,便见众人如大梦初醒,方知着了那男鬼的道。
接受到团友们怨念的目光,秦时玉点点头,继续刚才的提问:“那么,鬼祟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擅自取了名的鬼祟欲战略性撤退,可惜脚被秦时玉踩住,根本就跑不了,于是他怒了!
他虽然觉得眼前的一男一女看起来很不好惹,但是他也有作为一个恶鬼的自尊,当下,他扩散神识,开始控制方圆十里的小强、耗子、蚊子等等,准备全力围攻此地。
然而还没等得及他发力,有人抢先了。
“哐!哐!哐!”别墅的门被人狠狠地撞着,像是有人在用脚没命地踹。
“这声势……难道是个鬼boss?”程兮言眼前一亮,率先奔向玄关,爱死团众也相继跟了上去。
至于苏千金和秦时玉,扣着这鬼祟又不能拿去卖钱,所以放之。鬼祟得了机会,眨眼间散得没了影子。
门锁终于没能承受住暴力,寿终正寝歪向一旁。
但众人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门口的人影,而是漫天飘飞的纸钱。此时日正当空,知了唧唧鸣叫,地面烫热,照理说应是一日阳气最热的时刻,可这像雪片一样纷飞的纸钱不能不让人打心底里渗出寒气。
“喂!你们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
众人这才像是才发现人影,原来是团里的外国人士Gloria,难怪,他们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气喘吁吁的Gloria指着爱死团员一个个数落过去,大骂他们忘了自己这个团员兼赞助商,实在是让她很不爽。
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紧跟着Gloria而来的齐红礼貌地向众人打过了招呼,便向Gloria讨还并车打的而来的一半车费。
看着Gloria一边骂一边掏钱,齐红笑吟吟地接过,爱死团只能认为,这据说关系很差的两位同学,其实感情很和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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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齐红、Gloria两位同学带入别墅内部后,众人四散开来,将冰箱、电视机、饼干盒等处翻了个遍来寻找鬼祟先生踪影,无果。
直到偷懒躲在窗边的程笑言发现外面的景色平静得有些不对劲后,爱死团众才记起,他们似乎将应该得到重视的冥纸乱洒事件忘得一干二净。
一听大伙儿要外出活动,卫昂首先以要为“亲爱的沁沁”做午饭为由,提出留守;易寅也接着说什么“跟随集体行动是不会有奇遇的”,便要去探探后院那口水井有啥密道、神兵之类的没;齐红与Gloria见别墅顶上平坦广阔,正是一打架的好地点,便也招呼一声匆匆爬了上去互殴。
就这样,除了他四人以外的所有人向着纸钱来向寻去。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爱死团勃勃的兴致被毒辣的阳光给烧掉了七七八八,这群耐心欠缺的家伙开始喊累。
正当程兮言为鼓舞士气而绘声绘色地描述深山古宅中的恐怖故事时,一抹空灵清雅的歌声透着凉意,伴着涧涧溪流,穿过繁茂的林木,直达所有人耳边。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
由于距离颇远,那清唱的女人模样看不太清晰,只依稀看得出她毫不在意轻纱长裙被水沾湿,将脚浸入溪水中缓缓拨弄,偶尔伸出纤手夹起一把树叶挥洒到空中。
而后,片片飞叶飘过她撑开的红色油纸伞,魔术般变成了片片纸钱。
秦时玉觉得这歌挺熟悉,略微一想,似乎她某个输光之后总是化回原型、缠在树上望星星哀号的蛇妖牌友,十次有九次,唱的就是这首。
那女子又发话了,声音远远地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