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能华美悦耳。
道贺恭喜声纷至沓来,嫔妃们一个个笑得比春天盛开的花儿更为灿烂,嘴巴像抹了厚厚几层蜂蜜似的,说出来的话甜得发腻,恶心到极点。
这个说不用几年,皇上膝下就会皇子公主无数,太妃可以逗弄儿孙,颐养天年。
这个说皇上大婚不久,后宫就有两位娘娘有了身孕,必然是天降祥兆,大莫定会迎来千秋盛世。
那个说要办场宴席,好好庆祝下两位娘娘有了龙嗣。
叽叽喳喳,乱成一片。
皇帝聍沉着脸听她们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眼底的不悦更加浓厚。
不知哪个嫔妃自作聪明的说了句“一旦皇后娘娘诞下龙子,不但皇上多了个儿子,贤妃姐姐的皇子多了个弟弟,连舒相也有了唯一的外孙,血脉得以延续,届时举国欢腾,场面必然十分热闹”,气得恋太妃咬紧牙关,攥紧帕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只因这嫔妃一句多嘴,为日后惹来无数滔天大祸,不管对谁,都是一场深重不幸的灾难。
病榻上的人儿,身子一僵,紧握的粉拳不知何时悄悄松开,慢慢向头顶髻上的凤钗伸去,无声拔下凤钗,狠狠刺向自己坏了孩子的肚子。。。。。。
“皇后娘娘!”纤眠一声惊天尖叫,吓了所有人一跳。
笑颖眼疾手快,抓住金钗,不让它刺入皇后娇嫩的腹部,这一刺下去,别说肚子里刚刚成形的孩子会没了,只怕连皇后的命也要送掉。
划破天际的尖叫,深沉如海的痛恨,惨绝人寰的自残行为,惊骇众人。
那是怎样深沉的痛恨啊?
恨到要亲手杀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恨到要亲手将利刃插入自己的腹部,罔顾自己性命!
被她布满血丝的水眸中渗出如血恨意惊蛰,被她话语中撕心裂肺的伤痛惊蛰,被她疯狂的自残行为惊蛰,皇帝聍忍不住倒退几步,不敢去瞧病榻上奄奄一息人儿的奋命一搏。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他死!啊…我要杀死他!啊…”忍耐一夜的怒吼终于爆发,如休眠火山突然觉醒,以惊天动地毁灭一切之态宣告世人,它无情残酷的到来。
042
不记得这时入夏之后第几场风雨,呼啸的狂风,肆无忌惮的暴雨,侵袭柔弱花枝,凤暄宫里栽种的花花草草,不少在风雨中凋零,剩下苦苦挣扎的,因无人打理,也没什么活气。
凤暄宫所有的奴才,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昏睡中的皇后,看着她脸色惨白如雪,气息微弱,心理打鼓般,不知如何是好。
这些日以来,皇后只要一苏醒,便大哭大闹,想尽办法要杀死肚子里的孩子,力气大的惊人,三五个宫女都按不住她,若非皇后身子太过虚弱,又有太医在一旁照看着,只怕她早已得逞。
回想起当日皇后疯狂的自残行为,所有奴才心有余悸。
平日里,他们熟悉的皇后对任何事情都冷冷淡淡,即便是被玛嘉指着鼻子骂,也没有半点反映,肚量大得不象活人。
而当时,她歇斯底里的尖叫,疯狂的行为,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没有想到过,原来皇后并非是个真正冷淡的人,她也有性子,性子倔强的骇人,决定做的事根本没人拦得住。
那时,若非笑颍死命抓着凤钗,若非玛嘉、纤眠、兰草、依色几人联手按住皇后全身,让右院判童放童大人扎了皇后的穴道,使她昏睡过去,指不定闹成什么样,说不定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会被凤钗刺死。
皇帝当时看着皇后的疯狂,脸色说不出的怪异,有惊有怜有愤有恨,更多的疑惑不解。
别说皇帝不解了,朝野上下有哪个想的明白的,后宫嫔妃哪个不对龙嗣渴望至极,巴不得母凭子贵。
瞧瞧人家贤妃娘娘,原本只是个正二品的昭仪,就因坏了龙嗣而册封为正一品贤妃,太医早已证实,贤妃肚子里的是个儿子,他日小皇子一出世,什么样的赏赐都有,说不定连太子之尊,皇帝都已预备下。
皇后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她会失踪一早上?
回来后就性情大变?
或者说展露出真正的性情?
皇后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才会恢复以往呢?
这些日子;她只要一清醒就闹;奴才们携手压住她;让右院判大人扎针让她昏睡;每天趁她昏睡之际灌以千年人参熬的汤汁;维持她脆弱的生命。
所有人都说了;再这样下去;别说皇后肚子里的龙嗣保不住;就连皇后娘娘的小命也难保住;一旦皇后娘娘驾崩;那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岂不。。。。。。
好些人已经在为自己预备后路;可后宫虽大;真正愿意收容他们的主子;又有几个呢?
即便有主子愿意收容他们;各个品级的嫔妃所拥有的奴才数量有明确规定;身边奴才早已饱和的她们;怎可能为了别宫主子的奴才;而残害自己的心腹呢?
此时;平日里看皇后不顺眼的奴才突然认识到;若皇后死了;他们也没什么好活的。
皇宫里,对于死了主子的奴才,奴婢通常是打发到浣衣殿洗衣服,奴才则是打发到各处当最低贱的跑腿太监,哪有跟在自己主子身边舒服,况且他们还是皇后身边的奴才。
任皇后再不得宠,她也是皇后,又有舒相当靠山,宫里的奴才多少要给他们几分薄面。
夜,静悄悄的,虫儿,轻鸣着。
凤暄宫灯火通明。
没有一个奴才敢安心去休息,生怕皇后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苏醒,身旁没有奴才看着,又做出要杀死龙嗣之事。
太医院左右院判;坐在外室椅子上打着盹;皇后如此闹腾;他们已十多天没有走出凤暄宫一步;更别提回府休息了。
玛嘉靠在床榻旁;放心入睡;她才不管皇后是否会死;反正连昭媛说了;如果皇后死了;她马上把她弄到霞阳宫去伺候她;若是皇后没死;就让她想办法落了皇后的龙嗣;到时少不了她的好处。
笑颖忧心忡忡地迷望着皇后;一手按住皇后的手;稍微假寐会儿;只要皇后一醒;手一动;她便会在第一时刻惊醒;确保龙嗣的安全。
兰草纤眠依色等小宫女;守在一旁伺候着;各个处于半梦半醒浅眠状态。
一道曼妙身影掠入凤暄宫;迅疾出手;点睡所有人;慢慢走到皇后的凤床前;凝视着病榻上憔悴的人儿;半晌;她出手封住她的穴道;拂开她的昏睡穴。
幽幽转醒;水灵灵迷蒙着眼瞧着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意识处于朦胧状态;凝聚片刻后;意识慢慢清醒;微微转达眼珠;瞧了瞧周围陷入深眠的奴才。
曼妙身影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满脸泪痕却怎么也遮掩不住;眼底布满血丝;显然这些日子她过的并不好。
〃纤。。。。。。纤眠。。。。。。”水灵灵虚弱地叫她,开口才发现嗓子干得冒烟,火烧般疼痛难当。
纤眠忙去倒了杯水,扶起水灵灵孱弱的身子,找了个垫子垫在她身下,小心喂她水喝。
泪水不止,纤眠哭道:“宫主,您为何这般错待自己?”
她十岁就跟在宫主身边,是少主特意安排她伺候宫主的,当时的宫主还是个默默无名的小丫头,每天接受最残酷的训练,徘徊在生死边缘,每天身上受得伤看得她心里直发疼。
她知道,选拔宫主的训练十分艰苦,她更知道,宫主是当时选拔的人中年纪最小,个子最小的一个,若非有少主不时偷偷传授她高深武功,输真气给她,凭她一人之力,是怎么也不可能活着走出训练营的。
即便当时,她每天给遍体麟伤、体无完肤的宫主上药、治伤,也没见过她如此死气沉沉过;即便当时,她每天都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房间,有时甚至是爬回房间,她依旧努力的活着,努力的活下去,不似此刻的一心求死。
眼珠微转,水灵灵喃声道:“纤眠,杀了他,帮我杀了他!”方才喝水之时,她就发现了,纤眠封了她的穴道,怕她再次自残。
“宫主……这可是你的亲骨肉啊!”纤眠不懂,宫主一直很渴望家人,渴望家人的温暖,渴望家人的爱护,为何会如此痛恨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
“我不要他!纤眠,他现在还什么都不是……求求你,就当我求你,帮我杀了他!杀了他,我就好好活着……”水灵灵肆无忌惮的哭泣着,哀求着,第一次在人前显示自己的脆弱无助。
纤眠呆呆的望着水灵灵泪流满面的模样,她从来没见过这般脆弱无助的宫主,脆弱地如同一枚剥了带刺外壳的蓖麻,徒留渺小脆弱的内在种子,被丢在野外贫地里,不知如何生存。
她们都一样,自小失去父母,失去亲人,都明白没有亲人呵护的悲哀无助,都极度渴望家庭的温暖,怎么忍心杀死自己的骨肉呢?
“ 我,我不要……他是姓舒的外孙啊!我恨他!我恨他……我要他断子绝孙!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水灵灵想狠狠摇头,想狠狠撞头,却丝毫动弹不得,只能咬紧牙关任泪水潸然而下,悲愤哀鸣着,如泣血孤雁,做最后一搏。
纤眠呆滞,她终于明白,这些日子以来,宫主嘴里嘶吼的,想杀的人,根本不是她自己的孩子,而是舒隆革,她的亲生父亲!
为什么?
纤眠对于水灵灵的过往一无所知,她只知道,以前每次她噩梦惊醒,总是哭着喊娘救命,哭着求爹爹,哭着喊疼喊冷喊饿,她无从猜测,是什么样的情景,使水灵灵那般淡然看待世界。
依稀记得,水灵灵是主上带回来的小女孩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似乎才三四岁就被主上带了回来,编进了当时已经饱和的新一批宫主选拔人选中,成为第一百零一个。
新宫主选拔人选,是没有名字的,只有编号,每次选拔,主上都会挑选出一百个资质最好的小女孩,年龄从六岁到十岁不等。而她的宫主,是第一百零一个,大家都叫她“多余儿”。
多余儿……
她的宫主,自小就是个多余人!
跪下身子,纤眠泪水直流,嘴角却扬起一抹涩笑,开解道:“宫主,他不仅是舒相的外孙,更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