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的看着她,浑身染上披星戴月的风尘之色,笑容却温润如初,“翎儿,生辰快乐。”他看看天上的月亮,又补了一句:“希望我没来迟。”
云翎抿唇笑道:“子时还没到,你没来迟。”
颜惜扬扬手中长木匣子,“生辰礼物,希望你不要拒绝。”
“什么啊?”
颜惜将礼物递到云翎手上,“你打开看。”
☆、第一百一十三话 守情之刃
颜惜将礼物递到云翎手上,“你打开看。”
云翎小心翼翼打开红木匣子,便见橘黄锦缎的匣子中央,静静躺着一柄青色短刃,只看刀鞘便知颇有些年岁,暗青色的刀鞘有着厚重圆润的光泽,云翎拿了起来,掂在手上乌沉沉的重。她抽出利刃,刀身映在融融月下,雪亮如镜,仿佛凝结着一层寒光,冷峭不可逼视。
云翎赞了一句:“好刀!竟比我先前的那把祭雪剑还要好!它叫什么?”
颜惜平静地道:“此刃名守情。”
云翎惊了惊,将锋刃插回刀鞘推了回去:“这太贵重了,是你娘留给你的念想,我不能要。”
“你收下吧,你的祭雪剑在地陵里没了,眼下又没有武功,总得要把利刃防身才好。”颜惜将目光投向一望无垠的夜空,“再说,我娘亲如果知道我要送你,肯定也是愿意的。”
云翎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颜惜当机立断,干脆将刀从窗户处塞进了云翎房间,道:“如今它归你了,若你真的看不起这份礼,就丢了吧。”
云翎只得收下。
颜惜唇角扬起愉快的弧度,当他环视四周,发现满院都是蓝色星辰花,那抹弧度更加明显,他问:“这些花你可喜欢?”
云翎道:“这么漂亮当然喜欢。”
颜惜端起一盆花,抱在怀中,道:“其实这花有他们独特的花语。”他欲说还休的敛住了话头,将目光由花转到云翎脸上来。
云翎笑道:“你不用卖关子啦,我知道它的花语,你可难不倒我。”
颜惜一怔:“你知道?”他忖度着,道:“它的寓意你知道,那更深层的意思你可明了?”
他的眸光落在她脸上,许是这灯火过于闪烁,他的眼神也像那摇曳的光般闪烁不休,带着难以察觉的忐忑:“翎儿,其实这星辰的花语,便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云翎回想一遍小王爷告诉她的寓意,嗯了一声:“我知道。”
颜惜认真凝视着她,轻轻问:“那我的心意你可接受?”
云翎极痛快地说:“接受啊。”
颜惜紧盯着他,似是不敢置信般,语音竟稍稍有些急促:“你说你接受?”
云翎道:“我为什么不接受?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也挺好,这种事是再自然不过……如今你既然都向我明说了,我当然会答应。”
颜惜眼中骤然爆出惊喜的火花,似有千万颗熠熠流星坠入,亮到极致,他猛地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再次问了一遍,“你说真的,你没有开玩笑?”
云翎道:“好端端我开玩笑做什么?我既然允了你,就不会反悔,食言的是……”
她的后半句话没说完,身子凌空腾起,竟被颜惜一把抱起,在院子猛地里转了好几个圈。待他松开怀抱,她已被转的晕头转向,听得颜惜在她耳畔说:“翎儿,我好快活,真的,我这二十几年从未这么快活过!你信我,我一定会履行我的诺言,你绝不会后悔你今日的选择!”
云翎晕晕乎乎哪听清楚那么多,只含含糊糊纳闷,至于嘛,你要娶媳妇求祝福,我送个贺礼封个红包,至于兴奋成这样吗?
缓了缓后她转了个话题,“咦,前些日子你不是在东辽吗?听你爹说你忙得厉害,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来空跑来这?”
颜惜笑笑,道:“没有时间,可以挤出时间。”
云翎道:“那你这次什么时候走?”
颜惜道:“马上就走。”
云翎道:“这么快啊,每次来去都急匆匆,这上山下山的,茶都顾不得喝上一口,应该很累吧。”
颜惜脸上笑意荡漾宛如春水,“还喝什么茶,你今儿的话比我吃了几颗千年老参都要补,我哪还会觉得累!”
云翎被颜惜瞧得有些怪,心里窃窃觉得今日的他同往常不一样,特别是那双眼睛,注视她时似有火焰在燃烧,但她素来对感情大大咧咧不愿深究,只将脸偏了一偏,避开了那目光。
然而她这个表情在颜惜看来却是另一番美好,朦胧月色下,她稍稍偏着头,侧脸在月华中显现剪影般的优美,几缕鬓发散在颊边,澄澈的瞳眸半掩在睫毛下,轻轻浅浅瞧着他,若有若无含了一丝笑意,怎么看都是微微羞赧的模样。他心下一动,伸出手想去牵她,结果她快步走到了前面去,他当她是羞涩,也不好再勉强。
她既然接受了他的心意,那以后两人相处的机会有的是,他不急于这一时。
两人又呆了一会,颜惜道:“我要走了,颜葵他们还在山下等我呢!”
云翎道:“好。”想起颜惜是客人,奔波千里来给自己庆生,不送送他实在说不过去,于是道:“你要走,我送你。”
颜惜偏头看了她一眼,觉得眼下的她对自己的态度,远比平日里要温柔体贴得多,脸上笑意不由更深更浓,道:“好啊,你送我到你们云霄阁的大门那就可以了。”
须臾,两人走到云霄大门。
颜惜停下脚步,道:“别送了,这里就行了。”
“好,那你下山当心点,这大半夜天黑路滑。”
“你放心。”颜惜笑了笑,宽大的袖子底下握住了一块冰凉的玉璧,他想起了自己准备好久的心里话,他一直想寻一个机会,郑重其事跟她开口,将那腔情意跟真心,随着那稀世的玉璧,尽数讲给她听。
正想着,呼啸的夜风乍然而起,初冬的萧瑟寒意挟卷而来,身旁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旋即咳嗽起来。她的伤并未痊愈,身子弱,稍一受凉便承受不了,这下直咳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他忙去帮她顺气,又解下披风披在她背上,再替她拢好衣服,免得冷风钻入——至于白玉凤璧一事,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好一会后她缓和下来,他再想开口,却又踌躇了,她眼下面容苍白,伤势未好,加之深更半夜,怎样都算不上一个正儿八经求亲的场合。他既然喜欢她,便要以堂堂正正亲朋见证诸人祝福的方式求得她嫁给他。于是念头转了一转,掌心里那块已握出暖意的玉璧又悄无声息收了回去。
“颜惜,你快下山吧。”云翎瞧了瞧天色:“起风了,我怕等下要落雨。”
颜惜看着她,若有所思道:“再等一会就走。”
“等什么?”她的话还没落下,颜惜陡然一倾身,将她搂入了怀里。
云翎怔住,待反应过来后正要挣脱,听得颜惜靠在耳畔低声道:“头晕,借我靠靠。”
云翎疑惑地道:“怎么会头晕?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身子扭了一扭,却没挣脱掉颜惜的怀抱。
颜惜微颦着眉,表情颇有些委屈,却十分真诚,“为了能及时赶到云霄阁,我一路马不停蹄三天两夜都没合眼,现在腿软头晕……”
云翎:“……。”
她还是觉得不妥,伸手欲推开颜惜,手掌刚贴到他胸口,就听他“嘶”的轻轻倒吸一口气。云翎低头一看,隔着咫尺的距离才发现,颜惜的碧绿长袍透着嫣红血迹,她一惊,“你怎么受伤了?”
颜惜不以为意的笑,“从东辽回来的路上遇到一群马贼,为首的几人武功不弱,想打劫本少,我便同他们过了几招。”
云翎怔了怔,东辽的马贼远近闻名,远超寻常匪人的凶悍残忍,他们常常如小型军队般出没,数百号人同时身骑高头大马,手抡弯刀,为首的还可能带着火器,他们神出鬼没骑术高超,抢劫越货,无恶不作,这些年死在东辽马贼手中的冤魂不计其数。但因着太过彪悍,连官府都拿他们没有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
云翎不免有些担心:“你的伤要不要紧,要不去找荆安瞧瞧?你这头晕,是不是失血过多?”
颜惜道:“皮肉之伤没什么大事。我靠靠一会就好。”
云翎陷入了纠结之中,推开他,会伤到他,不推他……好像这姿势有些暧昧的过头……她正摇摆不定着,便听颜惜在她耳畔说:“那群马贼想抢本少的守情,想的美!守情除了你之外,谁都不配染指!”
这话让云翎彻底投降。她本来就心软,不忍心推开受伤的病号,再得知颜惜是为了守住给她的礼物才受的伤,愧疚瞬间汹汹而来,立马束手就擒,只能当这个拥抱是给伤员的温暖了。
颜惜见她不再挣扎,眉梢扬起悠悠笑意,他抚着她的发,胸口上那一寸多深的伤口忽地不痛了似的。她身上特有的莲花清香若有若无传来,将他的心房都填满,他蓦地生出一种恍惚的满足,仿佛自这一刻,人生从此圆满,再无任何缺憾。
他将下巴摩挲着她光洁的额,突然想起一件要事,问:“翎儿,这几个月你的血咒可有再犯?”
“没有再犯了。”云翎躲着他蹭来蹭去的脸,“我自己也觉得纳闷,也不知是因为那次伤的太厉害,血丢了一大半的原因还是因为其他……荆安神医也说不出来个理,但我哥非常担心,因为他知道血咒不会这么简单解除,或者这种危险是在蛰伏,等待某一天,或者等某个诱因来到,血咒便会疯狂反扑……那时估计就危险了……所以他和爹要抢在血咒爆发前将解药配齐,从根本上解除我的痛苦……”
颜惜若有所思。云翎推了他一下,“爹说你也在帮我寻血咒的解药?”
“是,而且龙丹的事最近有了点线索,我已经加派人手继续查了。”
云翎仰头看他一眼,“谢谢。那东西那么难找,这事肯定很耗财耗力吧!”
颜惜将她后脑散乱的发捋顺,温柔地看着她:“这是我分内的事。”
云翎低头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