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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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长安-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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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思忖着,斜眼不经意撞到嬴瑀的目光,韩文殊有些微窘,轻咳了一声,问道:“你盯着我看什么?”
  轻挑的薄唇向上一勾,嬴瑀闲笑,“我看你额角都生了汗,有这么热吗?”
  韩文殊用衣袖拂去额上冒出的冷汗,胃里绞着难受,懒于回答他的调侃,他走得快,没两步韩文殊便落在了他后面。
  殿外伺候着的夏凉迎上前来,陪着笑脸,似乎是没看到嬴瑀身后的韩文殊,只顾着朝嬴瑀趋奉:“城安王,陛下一直在殿里等着您呢,这不,午膳都备好了,就等着您一起开膳呢。”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殿外排成排的宫娥,手里端着精致的碗碟,正有条不紊地往里送着。就这一侧头的动作,夏凉望见嬴瑀身后立着的人,整个人呆了一瞬,随即嘴角轻微踌躇,“这、这是韩大人吧,恕奴才眼拙,竟没瞧着……”
  韩文殊这才朝前挪了一步,与嬴瑀并肩而立,面无表情地道了句“无妨”。
  嬴瑀也不多说,移步便要进殿,谁料一贯谨小慎微,人前笑呵呵的夏凉这回却一反常态,上前拦住他二人,结巴道:“恕、恕奴才失礼,殿下与大人还请在殿外稍候,待奴才通报陛下。”
  眼见这夏凉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嬴瑀哈哈干笑两声,却没缓解尴尬气氛,他斜目扫了一眼身旁的韩文殊,见她脸色发青,眉目也微微拧在了一起,便出声解围道:“本王随陛下出城,从早上就没吃东西,现在饿得两腿都站不稳了,你这奴才就别罗嗦了。”
  夏凉也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韩文殊,心中为难,却还是硬着头皮,央道:“殿下别为难奴才了,这要是出了岔子,奴才可是要到掖室领板子的。”
  嬴瑀还欲再说,韩文殊已将他拦住,沉声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劳烦夏公公前去通报。”说完,转身面向嬴瑀,“殿下先进去吧,不必陪微臣在这里等。”
  嬴瑀听后叹了口气,也未说什么,只是脚步未动,朝夏凉挤着眉毛使眼色,催他快进去。
  夏凉如蒙大赦,逃也似的小跑进殿,只留韩文殊与嬴瑀直愣愣地站在殿外。
  “该帮的我都帮了,这御前的人都跟铜墙铁壁一样,一个也糊弄不得。”嬴瑀颇感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是好事,御前当差,理当如此。”韩文殊淡淡道。
  过了不多会儿,宣室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影闪出,迎到他们面前。
  “奴才见过城安王,韩大人。”这回出来的是陈顺,当了两代帝王的御前总管,老奸巨猾四个字,他当之不愧。
  “陈总管老当益壮,越发年轻了。”嬴瑀笑眯眯地寒暄道。
  “不敢当不敢当,城安王这话是折煞奴才了。”说完,陈顺朝韩文殊偷瞄了一眼,道:“陛下召城安王进去觐见,说是有要事与殿下相商,实在没空召见大人。”
  韩文殊秀眉微蹙,咬了咬牙,问:“皇上可说什么时候有空?”
  “这……奴才也说不好,皇上只说,皇亲议事,外人不便在场。”陈顺面有不忍,劝道:“要不大人先请回吧。”
  韩文殊闭目想了一瞬,随即睁开双眸,瞪着殿前匾额,定定道:“我就在外面等他见我。”
  既然劝不通,陈顺也不便多说,只轻叹一声,便引着嬴瑀进殿去了。待殿外只留她一人时,不知从哪悄无声息地冒出一个人,站在她不远处,冷冷注视着她。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这个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交手了那么多回,对他的套路已摸得透彻。江辙双臂环胸,长刀拿在手上,伫立在她斜前方,像是座高山,无法逾越。
  嬴瑀一人进了殿,嬴珩正坐于案前,手里握着一卷书,津津有味地看着。朝臣难得一年也就休息这一次,所以在正月十六开朝前,是没有人往宫内递折子的,嬴珩的政务倒也随之歇了。
  嬴瑀瞧着他的样子,低低笑了一声,看似心无旁骛地翻书,实则心思已飘到了殿外,怔怔愣愣的,像个走神的学童。
  “皇兄难得休假,不出去走走吗?”嬴瑀低笑。
  嬴珩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随即将手上书卷搁到一边,伸了个懒腰,无甚兴致道:“再过两天要到民间梳田,之后干脆迁到林光宫或是阿房宫,也就踏实了,现在束手束脚,着实难受,到时你随朕一起吧。”
  “臣弟有罪呐。”嬴瑀叹息一声,深深拜了一拜,“臣弟当日疏解皇嫂心情,如今倒成了皇兄的负担了。”
  “贫嘴。”嬴珩轻轻挑眉,脸色透着浅浅的疲惫。
  嬴瑀见开解不通,便打了个哈哈,坐到嬴珩侧手边,自顾自倒了杯酒,随即正色问道:“说起来,皇兄为何要选蒙嘉为使臣,皇兄这般重视此次出使,选蒙嘉会不会太草率?”
  “蒙嘉这么多年来,手上实权被消磨的差不多,唯一剩下的执金吾还是烫手的山芋,与其让他当这名存实亡的执金吾统领,不如派他出去干点实事。”嬴珩面色淡淡,挽了一挽袖口,执起银筷,夹了一片青瓜,似乎没有品尝的兴致,只是索然无味地拨弄着。
  嬴瑀望住他,须臾,方道:“皇兄信得过他?”
  “蒙氏一族三代仕秦,到蒙嘉这里已是第四代,只是时移势迁,被打击得差不多罢了,朕让他到西域,是发挥其所长,二十年前,其叔父蒙恬征战北疆、威震匈奴之时,蒙嘉就是其麾下副将,他对西域的了解,不比太傅差。”
  嬴珩将手中银筷放下,顿了一顿,意味深长地道:“刘邦回朝,蓄势待发,如今萧何又做大,朕的太傅远在西北,最近来朝局太过混乱,骊山之阵,巫蛊人偶都不是偶然,这些所生之事也是处处针对朕,年后难免生变,让他去西域,朕心中有别的目的,等一切平稳,你若是需要,可调他回朝,他自是你能信任之人。”
  嬴瑀面上笑容一僵,杯盏中的酒水也险些溢出,他自是听出了嬴珩的语意,却讪讪一笑,故意回避,“原来蒙嘉一直是皇兄的忠信,之前种种碌碌无为都是在韬光养晦,不过臣弟只是一国藩王,实在无权调兵遣将,况且皇兄将自己亲信告知臣弟,未免太过轻率。”
  “你是朕唯一的兄弟。”嬴珩目光深深。
  片刻后,嬴珩率先打破僵持的气氛,转而温煦一笑,揶揄地问道:“朕听说,你在皇城玩得挺尽兴,挥金如土,朕的国库快被你消磨光了?”
  “臣弟也就这点出息了。”嬴瑀自嘲地笑道。
  “锦芳阁的秦川姑娘,可是庄灵献舞那次为她弹琴伴奏的女子?”嬴珩问道。
  嬴瑀摇头苦笑,“是了,看来皇兄赏的零花钱不能乱用,皇兄查得甚是精准,臣弟的行踪躲不过您的法眼。”
  “那样才艺双馨的女子,若是从了你,确实委屈了些,你还是悠着点,免得人财两空。”嬴珩乜了他一眼,低笑着劝道。
  “皇兄盼我点好。”嬴瑀怪叫一声,一双桃花眼落到窗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不过皇兄有空闲操心我,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咱家这嫂嫂可不好惹。”
  外面传来阵阵打斗声,金属摩擦产生的刺耳声音,远远听来,像是风雨欲来电闪雷鸣,嬴珩早就习惯了,韩文殊那点工夫他再熟悉不过,她闯不进来,即便她用了杀招,照样不是江辙的对手;而江辙听命于他,就算是废了自己,也不会伤她分毫。既然知道她无虞,不如就由着她胡闹吧。
  “不知皇兄晓不晓得,昨晚银羽军的送行宴上,嫂嫂喝了不少酒,醉得不省人事,还吐得一塌糊涂,这借酒消愁的滋味可不好受啊……”嬴瑀不紧不慢地说着,声音中带着几分耐人寻味。
  嬴珩不作回答,只是铁青着一张脸,僵硬地灌了一大杯酒水。他当然知道她昨晚的胡闹,她不光乱叫乱闹,还吐了他一身,明明不能喝酒,还偏要喝,而且还喝了那么多杯,醉得昏睡过去被人抬进营帐后还不老实,诈尸一样直起来,开始撒酒疯,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将她拦着,恐怕她能将整个长安城闹翻。
  若是放以前,他定要好好罚她,抄一百遍吕览都不解他恨。可是,现在……
  心中突然生了怅惘,以后只能在她醉了睡了的时候才能抚摸她了吗?这样也好啊,但是总有一天,这样的日子也会消失……
  正踌躇间,外面的打斗声戛然而止,极不自然的金属撞地声,有身体触地的闷响,还有脚步突顿的摩擦声。
  嬴珩一惊,转瞬间回过神来,猛然起身,惶急地朝外掠去,夺门而出,入眼便看到面色苍白的韩文殊满额冷汗,蹲坐在石板地上,一旁江澈惊诧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扭到了手腕,金属触地的声音也是因他飞刀脱手,显然是为了躲避韩文殊,内功逆行,强行收招所致。
  嬴珩夺步上前,一把将她拉住,抱入怀中,没有丝毫迟疑。
  “子卿!”
  江辙双膝跪地,告罪道:“陛下恕罪,韩大人突然倒地,臣措手不及,恐将她伤了。”
  嬴珩关切怀中人,旁事一个字都未听进去,须臾,怀中人儿艰难地睁开双眼,面色惨白,展颜满意地一笑后,转而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虚弱地问道:“你不是不见我吗?”
  嬴珩看着她,皱了皱眉,“传太医!”
  韩文殊拽住他衣角,制止他道:“不用了,我就是饿了,你招待我进去吃一顿,我就好了。”
  他盯着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寒眸透着冰冷,幽深如潭,过了片刻,他方才冷声命令:“来人,去太医院取一碗醒酒汤来,解解韩大人的宿醉。”

☆、风雨

  宣室殿还是一样的味道,淡淡的龙涎香,掺着一抹竹香,还有……嬴珩身上的味道。
  韩文殊用力地呼吸,高傲如她,却低着头闯了这么多次,每次都被江辙拦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觉得这五天过得恍恍惚惚,仿佛已经消逝了十五年。
  前世的时候,哪里会料到自己终有一日,也会为情低头。真是应了那句庸俗到用烂的古话:问世间情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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