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上出门了,我却回身冲进洗手间里吐了。
“七月!你怎么了?”邵丘扬过来拍拍我的背,一脸担心的样子倒是很难得。
我说没事,可能这几天没正经吃饭,胃病犯了。
“回来带你去医院看看吧,胃病也不能总这么对付。”邵丘扬说着。仰起头冲楼上喊:“三婶!你好了没?”
“马上!哎呦,这胖的,以前的衣服每一样能传了。”三婶挤着硕大的身体从楼梯间下来。她裹了一件深黑色的大衣,看起来很像哈利波特里的乌姆里奇。
我回过神,不由地又开始犯呕。
“七月,你?”三婶惊讶地看着我,我抿着唇摇摇头。看了一眼已经出门去按电梯的邵丘扬的背影。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低声告诉三婶,并嘱咐她先别跟邵丘扬讲。
☆、078 我能做的,唯一的事
齐楚的葬礼要比我想象中简单很多,他性情返璞,凡事不愿太高调。留在唐律那里的遗嘱,早把一些身后事安排的十足妥当了。
陆陆续续的宾客来了又走,有很多我人也不认识的商界人士,也有华菱的学生和老师。
我不知道别人口中的他,将被赋予一个什么样的评价。
但齐楚,终是我这一生遇到过最隐忍最强大的人。
根据遗嘱,他个人在齐氏占资的比例全部收还由齐家的父母。但一些投资在教育领域的经济行为,皆由公益机构接手管理,并接受社会监督。剩下的店面,他大多叫唐律去变卖。其中一部分代为转交谭馨儿的父母,另一部分作为虞梦后半生的基础治疗基金。
唯有一家咖啡厅,他指名要我继承。该店坐落在西陵岛以南的一块度假浅滩上,名为七月歌声。
他说如果有天,我再也不愿涉身在滚滚红尘的世俗里饱经风霜,就回到这里安下心来回忆前半生,展望后半生。
可是他却没有告诉我,在我的前半生与后半生里,还有没有他的角落。
我开始越来越希望他是爱我的。因为对齐楚这样的人来说,爱比被爱更幸福。
这样,他带着爱走。而我留下。却失去了一个爱过我的男人。我想应该是我比较痛苦吧,宁愿承受。
就在宾客们谢完了最后的礼,渐渐离开会场的时候。黑衣墨镜白百何的魔鬼出现了——
我们之前就有想过,陶艺琳会不会真的来。如果来了,我们是一个个上去打,还是大家一起去?
但是当她真的出现的时候,我们却没有一个人上前理睬她。
由着她把花送上灵台前,也由着她上香。
路过家属区的时候,她微笑着向齐楚的父母握手——没错,就是面带微笑着。
这是葬礼好么!只有家属才可以在悲痛之余强颜欢笑地表示感谢,你笑个什么劲儿啊!
我咬了咬牙,恨得肩膀颤抖。何许这边拉着浅浅,那边让我不要太冲动。
可是他妈的陶艺琳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这会儿也不说走也不说留,竟然站在齐楚的遗容前——就那么直盯盯地看着!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邵丘扬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吊唁结束,你可以出去了。”
“我还想和他道个别。”陶艺琳摘下墨镜,猩红的唇角挑着笑。
“不需要。他没有心思在你这种人身上浪费。”
“是么?”陶艺琳呵呵道:“看来你并不知道,他在我身上究竟浪费了多少时间。”
“别在这里兴风作浪了,出去!”
“我兴风作浪?”陶艺琳绕着邵丘扬转了一圈:“你心虚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今天躺在这里面的人,会不能超生,会不能安详!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那么心安理得对不对!”
“你给我闭嘴!”胡蝶上前一步,咣当一个耳光砸在陶艺琳的脸上:“今天是我儿子的葬礼,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欢迎你!”
“齐夫人,说的真好。”陶艺琳抚了抚殷红的脸颊:“真好。冤有头债有主,那我今天,不就是来讨债么?”
“你——”胡蝶浑身发抖,齐略鸣赶紧把妻子护在身后。然而这一双上了年纪的可怜人,今天不仅要送黑发,竟还要来受这个女人的欺辱。
我要是还能看得下去,就枉为人了。
可是邵丘扬却先一步拦下了我,径自挡在齐家二老的面前。
“陶艺琳,齐楚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从这一刻起,他不让人碰的,我也不会让人碰。你要是想斗下去,我奉陪到底。”
“邵丘扬……”陶艺琳的唇抖了抖,眼里不可思议的愤恨仍是那么明显:“你竟然……你……”
“既然走到这一步了,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
男人一字一句十分清晰,不带一点表情和外露的心绪。
也只有他,能逼出魔鬼失控的泪水,逼出她歇斯底里的一巴掌。
她打了邵丘扬。比刚刚胡蝶扇在她自己脸上的要凶悍多了。
我心疼,却无法上前。因为这一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准备好干净的帕子,等下帮他擦拭嘴角裂出的血迹。
他与陶艺琳的战争,我无法并肩。
“打够了么,你可以滚了。”邵丘扬用手背蹭了一下脸颊,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
“没有!”又是一巴掌,反手轮了过去!陶艺琳含在眼圈里的泪水,却是那么真实可见。
“你再动我,我要还手了。”
“你试试!”说着,陶艺琳再一次抡起了巴掌。突然之间,一个小小的身影窜了过去。一手撩着陶艺琳的黑裙子,另一手刺啦一声——整个把裙摆撕开了!
光洁的大腿上,露出一块肉色的底裤!
“打男人的脸就跟撕女人的裙子一样,虽然对方很丢人,但自己也会显得猥琐。”浅浅扬着脸,一本正经地甩着陶艺琳的裙摆。
“你!”又羞又臊的女人,气急败坏。说时迟那时快,卷起一脚就往小姑娘身上踹去——
然而半空中就被一个身影给拖住了!
“陶艺琳你他妈连孩子都敢动!”何许虽然看起来不算很健壮,但怎么说也是个近一米八的男人,这一拳轮下去,陶艺琳整个在原地懵了一大圈。摔倒的时候,眼眶都青了。
“淘淘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还敢碰浅浅,信不信我宰了你!”
何许表示,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好名声。打女人就打女人了,怎么着?反正别的女人他也不想娶。而想娶的那个,他可能根本也打不过!
虽然很解气,但这毕竟是齐楚的葬礼,闹成这样总是很难看的。
我上去把浅浅拉走,让三婶看好她,现在这场面实在有点少儿不宜。
殡仪馆的保安来了,问我们要不要帮助。我很不客气地表示,这个女人在闹事,麻烦帮我们扔出去。
陶艺琳离开了,带着她败犹高傲的姿态,拉着破损的裙子。
我冲到邵丘扬身边,看着他泛红的脸颊,问他要不要紧。
“没事。”他按下我的手,回头看灵堂:“一巴掌算我欠她的,另一巴掌,算齐楚欠她的。都换了,下次见面可以撕的痛快点。”
没听懂邵丘扬在说什么,他没有解释的意思,我也没有追问的执着。
这时工作人员上来了,问我们现在可以结束么?时候不早了,钉棺送葬吧。
胡蝶哭得几欲昏厥,一路在丈夫的搀扶下追着抬棺的人往后跑。我伏在邵丘扬的怀里,尽力压住情绪。
根据齐楚的遗嘱,他要把骨灰撒入青樊湾。如果我们愿意纪念,埋个衣冠冢吧。
他说他愿意葬回邵家,所以昨天邵丘扬去胡蝶那里取衣服的时候,可怜的母亲哭得心碎。左看看右看看,却一件也不舍得。
但逝者已逝,悲伤逆流也总有渐行渐远的一天。我们摘下遗像,小心翼翼地收好。并与最后的来宾们告别。
何许看看时间。说他姐姐已经带着淘淘先去停车场了,一会儿两点的飞机,他也要走了。
“招待来宾的午餐,你们帮着齐家父母张罗一下吧,等浅浅在那边适应了,我就先回来。浅浅——诶?浅浅呢?”
我四处看看,咦?那小东西怎么不见了!
脑子嗡了一下,我整个人狂出虚汗:“浅浅呢!”
“你刚才不是交给三婶了么!”邵丘扬问我。
我说对哦,那……那三婶呢?
工作人员过来说:“你们要找那个小姑娘?我看到一个胖胖的阿姨带她去洗手间了。”
我这才稍微喘匀了气,何许说让我过去看看,何棠已经在催他们过去了。
我三两步跑过走廊,来到拐角后面的洗手间里。
“三婶?”
第一个洞没人,第二个也没有,第三个打开,却推不开——
三婶太胖了,沉重的躯体往那一堆,凭我的力气怎么可能打开!
“三婶!!!”
老阿姨眯着眼睛斜倒在马桶边,手里还攥着浅浅的一只小皮鞋。
我魂飞魄散地跑出去,一通语无伦次。
三婶被抬了出来。用抬的,因为任何一个男人也抱不动她。
“是乙醚,生命体征还正常。”何许看了一下,赶紧叫了救护车。
那么现在。情势就跟秃子脑袋上的虱子一样明摆着——浅浅被人带走了!
我们一行人直接冲出了殡仪馆,在休息厅里的星巴克那找到一边品茶一边翻杂志的陶艺琳。
“你这个混蛋!你把浅浅弄哪去了!”要么说打女人是会上瘾的,何许像发了疯的豹子一样冲上去,揪住陶艺琳就往墙上掼。
“你说那个熊孩子啊?”陶艺琳的半边脸还肿着,笑起来的时候眯得还挺和善的:“既然不会管教,就别学人家当后爹。免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你把她还给我!你这个不要脸的魔鬼!”
“我一直在这儿啊,什么时候抓过你家小孩子了?”陶艺琳掰开何许的手指,笑得又得意又灿烂。
“你!我——”何许上手就拧住了她的脖子,在我看来,那青筋暴出的力度保不齐真的会把她掐死的!
“何先生,你先住手!”这时。程风雨带着他的两个助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