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脸的菜色,恍然揉了下太阳穴。
谎言,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无法瞒住深爱的人吧。
“对不起,七月。”
我低下头,真该死,明明说好了已经想开了不在乎了,亲口听到他的真相,我还是难受得像已经死过一次似的。
“邵丘扬……”我扎在他怀里,哭得有点放肆:“真的没了是不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何许说才四十来天,没什么大碍的,别这么难受好么?我们还能再努力。”
我点点头,摸摸眼睛。又把他压住了:“那快点,我们来努力。”
我说你把话都放出去了,再不怀孕可就来不及了。
“我伤还没好,做不动……”邵丘扬说。
“你!”
他伸开臂弯,将我拉到怀里:“好了七月,生孩子的事不着急。我有我的打算,过几天带你回岛上,可以瞒过所有人的,放心。”
“可是……”我想不通这个放心要放到哪里,他又不跟我生孩子。难道要七个月后凭空抱回来一个么?
杨老太太有那么蠢么?不会亲子鉴定么?
呼一声,我坐了起来,一把拎起邵丘扬的的领子:“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私生子了?”
看邵丘扬那个表情,真是差点一口血喷我脸上:“杜七月你脑子被驴踢了啊!”
“可是我想不到别的什么理由啊!”
“生生生!我跟你生还不行么!”邵丘扬翻身上来,直接把我按住了。
第二天一早,我从他的臂弯里醒过来。没有自然醒的那种怡然甜蜜,因为房门被凿得就像鬼子进村!
“二少爷!快起来,出事了!”
☆、084 明明赢了,却像是输惨了
王子琪会自杀这是我没有意料到的,等我们赶去卧室的时候,她穿戴平整地躺在大床上。一手抱着亡夫的遗像,另一手紧紧捏着邵丘扬昨天给她的录音笔。
床头的安眠药瓶倒空了罪恶,小半杯红酒孑然默立。
在录音里,她交代了这些年全部的非法勾当,并亲口承诺将自己手里的股份转让到邵丘扬名下。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有。
就像在做一份工作日志一样,仿佛平静地对着世界说晚安。
“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死她!”邵丘逸从王子琪的遗体边爬起来,一拳砸在邵丘扬硬冷的五官上:“你回邵家,想要什么我都不会跟你争!你究竟还要怎样才满意!”
“这么多年来,她顶着小三上位的骂名。邵家人看不起她的作风,外面的人觊觎她的权位。你以为爸对她很好么?你以为她一个人撑着这么大的家业,一点都不辛苦么!
邵丘扬,不是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欠你的!”
“她犯罪了,这是伏法。”邵丘扬用拇指蹭了下唇角,口吻平淡薄情。
“那你呢?”邵丘逸冷笑:“你就没在犯罪?你就没在隐瞒?”
“拿证据说话,用拳头没意思。”邵丘扬抬起头,此时医院的人已经将王子琪的遗体搬了出来。他让了一条路,靠墙的瞬间,只有我能看出来他的疲惫和不安是假装不出来的。
“好,”邵丘逸拉起同样伤心难禁的妻子:“你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我斗不过你。只要你良心能安,谁能把你怎么样?”
“你要斗的……从来就不应该是我!”邵丘扬冷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不过都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如果你争气一点,你妈妈也就不会一个人铤而走险。”
“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邵丘逸满眼通红,又是一拳砸在他当胸上:“你以为什么叫争气?什么叫强大?要像你们这样,披着商界精英的外皮,翻手云覆手雨?一掷千金花天酒地,你以为这样才算是成功男人的定义么!
我告诉你,我不屑成为你们这样的人,因为我知道什么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而你,永远都不会懂!”
“你们再干什么!一大早又在嚷嚷!”老太太杨秀熙从楼上下来了,尚且没人告诉她今天发生了什么。
邵丘逸和妻子一前一后地上去,搀扶住老太太的手臂。他们哽住了几乎要失控的声音,随手用袖口拭去眼角的湿润:“没事的奶奶,我妈…我妈有点心绞痛,救护车来接到医院去了。”
“啊?严不严重啊?”
“没……没事的。”
“那你们还不赶紧去看看?!哎呦,别都围着我,我又不是老的走不动!”
“好好,您别急,我送您回房。小慧等下先过去。”
走到邵丘扬身后,我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襟:“你还好吧……”
“恩。”他没有开口,只是从鼻腔里轻轻发出一声哼。
“那你,要不要先回房?”
“七月,”他抖着唇,轻轻叫了我名字:“以后,我真的没有家了。”
邵丘逸夫妻扶着老太太,背影挪的很慢很慢。我知道,那个属于别人的亲情圈里,他永远也不可能再跻身进去了。
“七月,你不会离开我是么?”
“恩。”我说我不会。
我说我还记得那天在赵红玉的家门口,你对我说过的话。
你说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
“邵丘扬,”我笑着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很快,你也会有好多好多的家人。他们会给你带来好多麻烦。你怕不怕?”
他突然就把我一下子拥在怀里:“七月,如果你只有我呢?会不会很寂寞,会不会有天嫌我讨厌?想要离开我?”
“傻瓜。”我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轻轻闻着他紧闭的眼睑:“不会的,我发誓我不会离开你。除非有天,你不再需要我了……”
三天后,王子琪下葬。
老太太没同意我去,说怕我动了胎气。
所以我在车里等着,等到一脸疲惫的邵丘扬回来,告诉我,他要带我去青樊湾。这一去就是半年。明天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去找朋友们聚一聚。
“你真的……要把我藏起来造人?”我表示,这种感觉有点奇怪。像被关在孤岛上的性奴。
“造人是件原始而神圣的事。当然应该祛除一切杂念,好好找个世外桃源。”
“神经病……”
我不知道我还能去跟谁聚一聚,唯一想见面说几句话的人,可能也只有梁希哲了吧。
“七月,你看起来气色好一些了。”
回到客客气气的咖啡厅前,我恨我都忘了他的肩膀也曾是那么坚韧而有温度。
“你也是,比原来还胖了一些呢。”
“脱力那种日夜颠倒的紧张工作节奏,人是会懈怠好多。”梁希哲望着我的眼睛,瞳色一如之前般温柔清澈:“等下个月要开始健身了。我可不想被人家指指点点地说‘这个胖子,不懂球’。”
我笑得前仰后合,心情却是依旧守了苦涩。
“希哲,对不起。”
来的时候就想清楚了,今天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说这三个字。但我还是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七月,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梁希哲说:“因为我从来不认为,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就算是对得起我么?爱情有多不讲道理,咱们都是成年人,都懂。”
我说是啊,就算与爱情没关系,现在的邵丘扬也一定比任何人都需要我。
他把自己的一切牵挂都斩下去了,就等着跟敌人背水一战。
也只有我,才是他依然想守在视线里的唯一。
“陶峰死了以后,陶家的财产被充公清算。据说拍卖现场来了个女人,把陶氏整个收掉了。”梁希哲说他虽然已经不跟任务了,但毕竟警衔还在。坏人一天不落网,他还是难以安心。
“那个女人,就是陶艺琳的生母王思言吧。也就是我们一直说的一姐。”
我知道王思言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犯罪证据可以指控。所以邵丘扬要对付她,可能需要点手段和精力。
“大概会是一场高智商的博弈吧。”梁希哲说到这,语气顿了顿:“不过你有机会帮我提醒他一下,别仗着我哥喜欢他就没完没了地拖他下水。那变态要是有个闪失,我饶不了他。”
我说我尽量吧,现在邵丘扬一门心思就是让我怀孕生孩子,这些都不许我跟他过问了。
“什么?他让你怀孕生孩子?”梁希哲脸上的表情讶异了一下。
“啊?”我说,他都把话放给邵家老太太了,我就是憋个屁也得把这个孩子给憋出来啊。
“可是——”
“你想说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悲啊?”我无奈得笑笑,我说我真的不是因为自甘堕落想给男人生育机器。我就是觉得,如果邵丘扬有个孩子,应该会是一件挺不错的事儿。
“是啊,是挺不错的……”梁希哲笑得有点尴尬,后面就什么都没再说了。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我说我明天就去青樊湾了。听说阿珍姐现在还在戒毒中心,当初为了取得信任,她真是把什么都搭上了。
何许一直都没放弃,毕竟在戒毒这种意志最薄弱的时候,暖男什么的都是可以趁虚而入的。
“所以我就不去打扰他们了,你要是有机会碰到,帮我带个问候。希望下次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何小子修成正果。”
我站起身,想要跟梁希哲告别。
“七月,”他已经不用轮椅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的,就是走路的时候稍微还有一点点坡。梁希哲叫住我。欲言又止地说:“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万一有一天你觉得他不是你最合适共度一生的男人,别忘了我还在这儿。”
“希哲,”我鼻子一酸,我说你别等我行么?你看看我,从头到脚一点都配不上你。
“谁说配不上啊?我耳朵也聋了,脚也瘸了,呵呵。说不定,我会跟你最相配呢。”
我点点头,笑得有点牵强。
青樊湾的生活。平静而祥和。
邵丘扬每天按时回来,带了一身的葡萄泥浆味。那天我说我很喜欢这里,像避世的高人,整天日升日落为作息。
“不如明天我也去工地里吧!”我提议道。
“白痴么!你在怀孕好不好?”邵丘扬把我按在床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