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凌跟随着两人下了飞机,走过漫长的通道,感受着一样的氛围,陌生的城市并没有让他觉得陌生,他反而觉得这里的每寸空气都和他熟悉……贾凌看见不远处一个冷峻的中年男人看向自己,更确切的说是看向贾昆洋,果然贾昆洋朝他走去,和那人拥抱的一刻,贾凌竟然看见贾昆洋眼睛里的泪光……那是贾凌所不熟悉的贾昆洋……他听到贾昆洋叫那男人的名字
“郎哥……”
阿郎看向贾凌,询问的看向贾昆洋,贾昆洋不知意味的点了点头,贾凌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是阿郎看贾凌的眼神让贾凌意识到,这个人是很早以前就认识他的,因为他看他的眼神和贾昆洋很想,像是亲人……
贾凌跟着他们上了车,与其说是车,不如说是“车队”前后有5台车跟随,一路上都是沉默,贾凌觉得这样的气氛很怪异,更让他不理解的是,他们所坐的车,在半路上和其他几辆车脱离了,转向一条山路,随后又绕到了一段公路上,才转向了市区,贾凌看向贾昆洋,贾昆洋样子很平静,左手紧紧的抓着陈小冉的右手……行驶了半个钟头,车停在了一条巷子口,贾凌尾随着贾昆洋走进一家破乱的院子,上海的房屋格局让贾凌觉得很混乱,他只能紧紧跟着叔叔,他们穿过一条弄堂,又从一间类似旅馆的店面,穿行到另一条街道,贾凌觉得贾昆洋不像是由阿郎引路而进的,贾昆洋对这条路的娴熟,让贾凌很吃惊,走了两个暗门,又穿行过一段漆黑的走廊,贾凌的心里越来越紧张,眼前豁然开朗的时候,他看清楚了门前的石碑“三堂门”
一路上没再遇见其他人,贾昆洋在贾凌心中的神秘,立刻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阿郎饿手在房门把手上停了停,郑重的看向他们三人,贾昆洋点了点头,贾凌看到,贾昆洋下意识的抓紧了陈小冉的手,门打开了,顺着门缝,贾凌看到案台上,躺着一个人,更确切的说是……死人
贾凌走进房间以后,阿郎便关上了房门,气氛一下冷却到了极点,陈小冉趴在案台边上嘤嘤的哭着,贾昆洋双膝跪地,哆嗦着咬住嘴唇,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脸颊
“对不起,我早该回来的,对不起……”
贾凌木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自己是个不存在的人,他不认识案台上的人,更不知道屋里人的眼泪代表着什么,最让他想不清的是,他自己与这有着什么关系
最后贾凌在贾昆洋的指引下,为这位老人叩了三个头,他们便告别了这个房间,但是贾凌感觉的到压抑在他们中间的气氛,变得莫名的沉重,贾昆洋的眼泪让贾凌意味到,这个人对贾昆洋和陈小冉很重要,那么这个人就对自己也同样重要,贾凌这样想着,开始悲伤起来…………
他们按照原路,上了送他们来的车,又来到了一栋别墅前,别墅很大,却很偏僻,听阿郎说是他的家,贾昆洋安排好了贾凌和陈小冉的住处,便和阿郎走进了书房,一谈就是一下午,贾凌控制不住困意,在房间里睡着了,这一睡就是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贾凌揉着沉重的脑袋,走下楼……
“我认识你……”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贾凌身后响起,贾凌好奇的回头看去,他不觉得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会有什么熟人,他更觉得她是认错人了,可是当贾凌回过头来的时候,也觉得很是吃惊,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正是那天比赛场上弹奏哆啦A梦的女孩,如今她正歪着脑袋靠在门上看自己,贾凌惊奇的说
“是你啊……”
顿时觉得,压抑的气氛一下子没了,因为他和眼前这个女孩有个共同地方“哆啦A梦”
作为后代
当女孩和贾凌从楼梯上双双走下,客厅里的阿郎顿时惊诧在原地,贾凌和贾昆洋都不曾知道,阿郎的女儿黎心安自从5岁那年开始,便不再和任何人说话,对于女儿今日的反常,阿郎的表现就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所有欣喜和惊异都毫不保留的表现在脸上,让贾昆洋和贾凌看来非常滑稽,可是女孩拿阿郎当做空气,只和贾凌一个人说话,贾凌并不知道他们父女间发生过什么,在他心里唯一清楚的是,这个女孩会弹哆啦A梦,如此而已
午饭时候的气氛也很怪异,女孩不肯和大人们一起吃饭,独自在一边等着贾凌吃完,然后硬拽着贾凌朝自己房间走去……身后的贾昆洋不可思议的看向阿郎,阿郎的脸上却掩饰不住的欣喜
两个孩子上楼以后,陈小冉和一个外表干练的女人走了下来,这个人贾昆洋已经熟悉,他是阿郎的妻子,如今也是阿郎的得力助手,她叫汪之莹,因为她的老家在四平市,道上的人多数喊他叫“四平”,贾昆洋也觉得四平这个词更亲切些,他不知道用什么词汇形容这个女人,贾昆洋佩服过一些女人,但是像四平这样的真实少见,她很用心的打扮自己,样子看起来并没有阿郎说的那么成熟,只是过浓的装束让她一颦一笑间多了几分风尘气,后来贾昆洋才知道,这个女人的出身还真就是西街酒吧的舞女,可是这个女人举止间显现出来的,比豪门小姐不相上下……聊了一会,阿郎便去处理关爷的丧事,因为贾昆洋的回来,是只有黎家知道的秘密,所以贾昆洋这些天都要留在别墅里
阿郎走后,贾昆洋询问起那女孩的事情
“你女儿……刚才……”
四平笑笑说“心安不是我的孩子,阿郎在我之前娶过太太,就是心安的妈妈,只是她去世了……”
贾昆洋还想问什么,但看见四平不时的向楼上张望,贾昆洋明白,这个女人是害怕那孩子听见什么,于是知趣的收了声
之后贾昆洋便在四平的陪同下,来到书房过目了一些九天的账目和明细,贾昆洋有些无奈,他觉得阿郎还是没把九天当成自己的家来对待,阿郎从头到尾想的都是把九天打理好,以后要还给凌家,只是贾昆洋知道,九天如今已经改名换姓,真正属于阿郎了……
“心安5岁的时候,见道了不该见的场面,所以……有些……、”
四平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贾昆洋恍然大悟,四平又继续说
“心安的妈妈生了对双胞胎,取名黎心怡,黎心安,两个孩子5岁那年,阿郎的生意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境遇,香港甚至国外的货源都非常短缺,一些商号不得不停业……后来元老爷子在香港托人给寻了条货源,阿郎当时得了大病,连起床都很困难,就让心安的妈妈,把消息带给阿南,可是心安妈妈回来的时候却说走漏了风声货让人抢先占了…………阿郎就怀疑九天出了内鬼,派海青彻查这件事……谁料到……内鬼找出来了,却是心安的妈妈……”
四平放下手中的资料,站到落地窗前,忧郁的望向远方,贾昆洋有些不解“那她是怎么死的?”
“心安的妈妈是冷四的干妹妹,从开始接近阿郎就是被设计好的,阿郎为了给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便亲手……”
贾昆洋明白四平要说什么,想想阿郎和多年以前的大哥凌昆,贾昆洋觉得心中一阵酸楚,位高者寒,似乎就说的是他们吧
“可是,这一切都被5岁的心安看见了,从此心安不再和阿郎说一句话,更让人措手不及的是,5岁的心怡被人拐走至今下落不明……阿郎一夜之间丧妻失女之痛,让他失去了理智,每天都像个野兽一样在家里吼叫,这让5岁的小心安更加的恐惧这个父亲,于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1年没有出来……后来阿郎的得力助手为了帮阿郎追查心怡的下落,被人加害了,阿郎认了他的儿子阿忆,接到了黎家公寓,小心安这才接纳了1年以来的第一个人,在这个家,心安只听阿忆的,而所有人都要听心安的,心安的每个要求都被阿郎当做圣旨去办,心安只要无意中看上阿郎一眼,阿郎都会高兴好几天……”
贾昆洋不可思议的看着四平,他没办法想象,当年的阿郎面对自己的女儿竟然如此的无能为力,贾昆洋突然觉得是凌家害了他,是他们兄弟三人都逃避这个位置,所以让无辜的阿郎承担起这一切,贾昆洋狠狠的攥紧拳头
“阿洋,这次回来,要见一见阿南吗?他现在可是管理整个西街的老大,城府和经验让我这个老女人看来都佩服三分呢”
贾昆洋从回忆里搜索凌南的影子,突然又拼命的把那张稚嫩维诺的脸清除掉,他不能想象,自己的弟弟变成他和大哥的样子该是多么可怕,他多么喜欢凌南那张纯真无邪的脸,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弟弟,永远的躲在自己的身后让自己保护,他要的不是凌南的沉稳干练,就像当年的凌昆宁愿自己承担也不愿意拖累他们兄弟一样,贾昆洋沉默了,他渐渐的听不清四平的话,耳朵里全是凌南小时候喊自己的声音……
“对了,怎么不见阿辉,他没回上海吗?”
四平叹了口气说“阿辉每年都去台北找你,每年回来都是一个下场……”
贾昆洋点了点头,这些他在台北早就意识到了,以从前阿郎对他们兄弟的严格,他绝对不能放过霍辉的冲动,可是四平又说了一句
“阿南这次可是下了狠手,哎……连阿郎都说打重了”
贾昆洋的心又被狠狠的抽动一下,当年那个蜷缩在自己身后躲避皮带的阿南,真的能举起板子教训霍辉吗?贾昆洋觉得心脏如痉挛一般的疼痛,手指不知不觉已经深陷进肉里,无数次在心里大叫“凌洋,你太自私了”
匆匆那年
“我想见见他……”
阿郎坚决的摇了摇头,注视着贾昆洋,许久才说
“他现在过着他自己的生活,他已经够累了……而且,他刚刚找回了自己……何必呢……”
“我只见他一眼,相信他还活着……有些时候,我总觉得他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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