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她领着陈诺走到我身边,却让刘艳把陈诺带到了一边去,然后她坐在我身旁,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若男,今天真的谢谢你,你能为陈谦这么做,陈谦也知足了“。
“你去医院看他的事,他都告诉了我,若男,你千万别怪陈谦,是我给陈谦出的主意,我是想他们两个都不在了,诺诺就变成了孤儿,我算是诺诺最亲的人了,理应我来抚养他,可是我现在根本没能力养他“。
陈茹的整张脸都变得苦涩异常;她没再说下去,我也没问什么。
刘艳虽然只用了几句话概括了陈茹现在的近况,不过我已能想像的到陈茹的生活不只是艰难,还要加上困苦了。
她的男人不是个东西,两个那么小的孩子只能靠她来养,如果再加上一个陈诺,她确实是无力抚养陈诺了。
“陈谦还在的时候和我商量过,本来想在我们镇上找个好点的人家,如果人家愿意收养诺诺,我们就把诺诺过继过去,可是托人找了两家,打听下来家里的情况都不好,陈谦怕诺诺到时反而受苦就没答应,我突然想到了你”。
“陈谦这些年从来没有联系你,他是觉得对不起你,没脸见你,可是他心里其实一直没把你放下,他悄悄联系上了你爸,打听了你的一些近况,知道你在上海过得挺好他也心安了些“。
“是我想到上海是个大城市,生活条件比我们农村要好很多,如果能托你帮忙给诺诺找个没有孩子愿意收养诺诺的人家,诺诺也许就不用再受苦了,这孩子命苦,我想着能让他以后过得好些“。
“陈谦听到我要去求你帮忙,开始的时候坚决不同意,后来我跟他提了好几次,我们这里也确实想不出办法来,所以陈谦才打了电话给你,但他打电话给你并不只是为了诺诺,他是真的很想再见见你”。
“那天你去医院看陈谦的时候,我正好回来重新帮陈谦拿些换洗的衣服,返回到医院时,你已经走了,我不知道你们俩都谈了什么,我进病房的时候看到陈谦的脸白地像张纸,两只眼睛一直盯着病房门口,我问他,他却什么都不说,护士来给他吊针,他直接把针头给扔了,当天晚上人就休克了,经过抢救才算醒了过来”。
“陈谦不说,我也猜到一定是他提到要你收留诺诺让你生气了,是我们太自私了,只想着孩子却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若男,真的对不起“。
陈茹的话当时就让我愣住了。
回想到当时去医院看陈谦的情形,发觉自己当时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我说他又一次伤害了我,我对他说的话岂不是也在伤害他?
这样想来,我自己又何尝不自私?不也只想着自己的感受吗?那都病重成那样,我还说了那样重的话,陈谦当时心里一定很难过。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来我也在伤害着别人。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虽然不想问,不过还是问出了口:“计晓柔怎么会发生车祸的?“
听我提起计晓柔,陈茹的表情有些异样,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长叹道:“我不知道陈谦把这个女人娶进家门到底是我们陈家的福还是祸“。
我心下再次疑惑,怎么陈茹提起计晓柔来,脸上也没有一丝的欢喜?
“他们在一起不幸福吗?“我问。
“幸福?陈谦把她带回来以后,我就很少在他脸上看到笑容,这些年陈谦一点儿也不幸福,“陈茹道。
我一愣,这怎么可能呢?
我至今还记得计晓柔曾对我说:“陈谦真正爱的人是我,陈谦只有和我在一起时才感到了真正的快乐,我和他在一起才是真正幸福的!“
我至今还记得当时计晓柔对我说这些话,一反她平时的柔弱,语气那样坚定,脸上还带着炫耀般的自信神情,那一刻的计晓柔对我来说异常的陌生。
胆小怕事而又总是一味忍让的她,突然这样理直气壮“抢”男人,就算是与曾发誓要做一辈子的朋友绝裂也毫不后悔,如果没有陈谦给她足够的爱的信心,她怎么可能会一下变得这么勇敢?
不是说两人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幸福吗?怎么却一点儿也不幸福呢?
“我妈原本以为陈谦带回来结婚的对象是你,所以挺高兴,没想到他带回来的却是另一个女人,我妈当时是反对的,不过听到她已经怀了孩子也只能帮他们把婚事操办了,“陈茹继续道。
“我不知道怎么来说她,她的脾气总有些古怪,而且多疑,生了孩子后她患上了产后忧郁症,陈谦想了很多办法开导,她才算恢复了,但从此以后却时常发脾气,还经常和我妈吵,陈谦若劝阻她和陈谦吵,没过多久她的忧郁症再次复发,情绪反复无常,陈谦很苦恼,我妈也因为她病倒了,没过多久就去世了,而她的忧郁症却越来越严重,好几次都吵着要自杀,那天她自己一个跑了出去,后来被车撞了,有人看到说是她自己往车子上冲的”。
原来是这样。
陈茹再次长叹了一声,我的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我曾以为他们在一起也许真的是幸福的,可是却是这样的结果,我幸灾乐祸不起来,也同情不起来他们。
就算相爱了又如何?真正在一起了还不是彼此折磨?但无论怎样,他们生在一起,死也仍同在一起。
下葬的时候我注意到了,陈谦的墓碑是和计晓柔的墓碑立在一起的,两人算是同穴合葬了,在那个世界里,两人依然在一起,这也是一种幸福吧?
陈茹没再提让我收留陈诺的想法,只请求我帮着留意一下是不是有人家会收养,我点头同意了。
我离开的时候,那个孩子躲在陈茹的身后,眼睛却偷偷地望着我,直到高铁到达上海站停了下来,我的眼前仍晃着他双眼睛,虽然乌黑透亮,但眼睛里却仿佛有着远远超越他年龄的沧桑,让人心情沉重地总也无法忘记。
上海同样在下雨,阴冷地让人感觉仿佛骨子里都透着凉,回到家里我洗了个热水澡却没把这凉意给捂热。
半夜里我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却冷地发抖,我翻出了两处退烧药吃了下去,没一会儿人就陷了迷糊的黑暗之中。
睁眼醒来时,天不仅大亮,太阳也已光芒万丈了,夜被雨水洗了一晚,总算把太阳引了出来。
我的烧已退,但浑身感觉绵软无力,身上的睡衣因出了一夜的汗都已湿了,我摇晃着从床上爬起来,走进浴室再次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感觉好了不少。
人在生病的时候,不但身体虚弱,感情也会很脆弱,我突然有点想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我准备打电话给我爸时,没想到他先打了来。
“若男,最近过得好吗?“
“很好,“我努力让声音显得很有力气,绝不能让我爸听出我生病了。
不过我的努力还是失败了,我爸紧接着就问:“若男,你是不是生病了?感冒了吗?有没有发烧?“
“没事,可能是昨晚睡着被子没盖好有点着凉,现在就鼻子有点塞,喝点开水就没事了“。
“你这孩子,都多大了,睡觉还这么不老实,吃药了没有?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我爸的语气里全是责备的关心,我听着眼睛却有些潮湿起来,世界上最能袭击你感情防线的就是家人的关心之语,特别是身在异地,感触更浓。
“就是鼻子有点塞,去什么医院啊!五分钟以后就好了,要不我现在挂了,五分钟以后再打给你,到时你听我的声音肯定就好了,“我笑着说道。
我爸轻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呀,总是这样……“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他一定知道是我完全能懂的意在不言中,我的心里有些酸酸的暖意。
“若男,前阵子陈谦突然联系了我,问了你的情况,他说就是想知道你现在好不好,还让我别跟你说他找过我了,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和你说一声吧,那孩子也许也有难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别再怪他了“我爸突然道。
“人都没了,我还怪他什么啊“。
“什么意思?他怎么了?“我爸的声音里满是意外。
“癌症,没法治了,人没有了,昨天是他的葬礼,我去了,“我简单道。
我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了一声。
“若男,你这样做的对,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你也可以彻底放下当年的事了,自己一个人在上海,一定要多注意身体,若男,我看你还是好好找一个……“
每次打电话的总要提起的话题又将拉开序幕,我赶紧把话截住了:“爸,我正好有事要出门一下,回来再和你聊吧“。
“你这孩子,每次提到这个就不想谈,你已经不小了,你妈也为你着急呢“。
“我妈?“我本来很暖和的心情瞬间凉了下来:”她会为我的事着急?“
“若男,你心里的结何时才能打开?“
“爸,我是真有事有出门去,空了我再打给你吧“。
在听到我爸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后,我把电话挂了。
第63章:生日晚餐
周一清晨在闹钟的节奏里醒来,人除了还有些乏力和鼻塞外,其余都恢复到了正常值范围内,生活也恢复了往常的频率。
陈谦的离开就像是一本厚书中的插页,翻过去就真成了过去了,生命很脆弱,但这个世界你在或是不在,地球照样在转,那句话就是哲理,这个世界除了你自己,没有谁离了你就活不了了,自己的日子只有自己过。
走进公司在等电梯的时候意外地碰上了戴倩和megan。megan看到我,脸上露出了很官方的微笑,客气地朝我打了声招呼:“早,简经理”。
“早,姚秘书,”我同样客气地回应了她。
置生集团的每位员工在进入公司后都会被要求必须要有一个英文名,以前已有的可以继续用,没有的就要重新起一个,而实际上除了海外事业部里有外国人,其余的全是中国人。
我对在中国本土生活的中国人起英文名一向很反感,我觉得这种做法就是崇洋媚外。
我还是觉得中文名叫的顺口,megan的中文名叫姚玫,所以我称呼她“姚秘书”,我的这一声称呼却引来了戴倩的鄙夷声,megan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异样。
也是,若是称呼英文名多洋气,被我这一声“姚秘书”一叫,感觉顿时变得俗气不堪起来了。
“巴子,”戴倩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