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的曼纱华听不到渊著的心声,更是不能明白渊著的良苦用心,她在经历了被自己亲父王的算计之后,对于帝王这个位子上的人,她都不敢再妄自猜测了,帝王之心远不是她能够看的透的。
渊著隐隐忍着眼眸中的痛惜,脸上尽力维持一种淡漠的神情看着一切,这一切他早已安排好了。
她止了步,狂奔而来的地方便是九帝玄塔的最顶端,是渊著对她说过的塔。
耳畔还回荡着今早说的话。
“九帝玄塔是父皇当年建造的,历时九年又九个月,一共九层,共有九丈高,是宫中最高的建筑,当年建造这座宝塔的师傅说,九层又分别代表着九世,若是天下间痴情的男子与痴情女子携手一同徒步爬上着九层的九帝玄塔,他们会九世都在一起,永不分开。”
“传说可信吗?”
“都说是传说了,信与不信皆在你的一念之间。不过你若想去,我就陪你一起去爬,到时候你便穿着这身九玄纱衣。”
“好,一言为定。”她仰头笑道。
她想着想着便笑了出来,站在上面,往下看,黑压压的一片人,宫外好像还有厮杀,敌军在作着最后的抵抗。他呢?他在哪里。
曼纱华定睛便看到了,众人皆蓝独他黄,不难看到,她向着他的方向嗤笑:“从一开始,我就是你手中的棋子,儿时与你相识便开始了利用。你利用让辰大哥喜欢我,后来安排我在上官府,用我做诱饵,来掩盖发生的阴谋。最后在我生辰之际,本是伤痕累累,你为了你的大计,放任我与歌吟去了邪族,那样你便有了和邪族相交的由头。小云的身份你一早就知道,我与她做朋友,你再利用这层关系,一步步的拉拢云家。此刻将巫女当着众人的面赐死,可立威,可得天下人的爱戴。每一步都在你的算计中,果真……果真是君上之策……”
她凄凉的笑着,可她明明是想笑,泪却总是不听她的使唤,直直的往下掉落着。她总是不信,他是这样待她的。
一瞬,她的头发全白了,身体中像是冲破了一道又一道的关卡,直直叫她气血难顺。
她伸手扶上一抹白发,她知道这是渊辰给她吃的药起的作用,可她身子这样的难受却绝不是丹药所为,那是沉积在她身体中十几年的毒素。
站在高高楼台上,狂风吹起她的衣袂,却又被暴雨打落,九玄纱衣上的血渍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她有些重心不稳,鼻尖温热,滴落着血渍。一滴两滴三滴,雨水将血揉进了她的纱裙。
她站在高塔上看着这万里山河,喃喃道:“我们都要为自己的谎言所负责,只是父王去了,这剩下的责任欠下的债就由我来还吧!……不能陪你终老,是我毕生的遗憾。”
她话罢,只觉得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出现了一抹白影,身子像是要下坠的感觉,却在下坠的一瞬停止了一切。
大臣们朝着她的方向看去,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着“祸国殃民的妖女,该死!该杀!该诛!”然后众人皆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高高的九帝玄塔上直直地下坠,随即盘旋的乌鸦也缓缓散开。
渊著险些站不稳,喜乐忙扶住了他,低声道:“皇上咱们成功了!”
他凝着的眉头依旧未松开一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身子,他别开喜乐,转身走向玉栏杆边。
那下面跪着的臣民,忙行大礼,跪拜众呼:“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久久不落,回荡在宁京城内外,天渊国上下。
渊著站在露台之上,他的双手紧紧的握着身前的玉栏杆,听着文武百官的朝贺,心思却飘的很远。
今日他名义上虽是将巫女处死,实则是为了救她。东夏国的国花“曼珠沙华”无论是什么原因在天渊国大肆的繁殖,残害生灵,在天下人看来,这都与巫女是逃脱不了干系的。一路走来天渊国的人皆流传着东夏国的巫女重新反世,就随着太子渊著出行打仗,而他们走到哪,哪的“曼珠沙华”就出现了。
曼纱华又在众人面前施展过多次巫术,天渊的百姓对巫女的怨声更是一声高过一声。如今他刚刚登基,若是将曼纱华私藏起来,天下的民怨怕是他以一己之力难以平复。所以东夏国巫女必须得死,这是顺天下民意之举。
渊著知道曼纱华依旧是他心中那个最天真最纯洁的华儿,他这样做只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他怎么舍得让她真的死。只是曼纱华不知道渊著的用意。
……
曼纱华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步在减弱,鼻尖的温热感慢慢消退,周身像是触碰到了冰凉的玉块,舒爽之意稍稍涌上,顿时又寒冷刺骨,整个经脉抽的她七荤八素,然后沉睡沉睡。她本以为从九帝玄塔那么高的地方坠落,会让她慢慢体验这个身体迅速下坠,心被抽离的感觉,却没想到这个过程快的让她一点体会都没有,整个人像是睡到了棉花上面,轻飘飘的要飞走。
这一生那么长,又这样的短,长的让她想哭,短的又怕不能将他看仔细,努力着最后一点的意识,满脑满心想的还是他。
之后一团白雾腾起,仿佛是曼纱华意识中的,又仿佛是她亲眼所见,所经历的。
雾散了,然后是,漫天的素雪,亲嫩的枝桠,琉璃的绯色,硕果的金麦,她缓缓的走着,用她认为最短的时间内穿越了四季。
这个梦做了很久,她看到了她这一生,东夏国灭,念儿死、白鹿去、小兔离别、小云辞世、歌吟升天、渊芙染坠落、渊辰赐死,她又真真实实的经历了一遍,这样的痛让她难以呼吸。
她本以为人死了就不会有痛觉,可她的心还是痛,痛的难以言喻。
额头上的汗珠一点一点的滚落着,仿佛有人拿着手帕在给她擦拭汗珠。
她缓慢的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一点一点的回归原本的真是颜色,她身侧坐着的人,不是渊著,不是歌吟,是小四。
“小四……”她撑着身子愈要起来。
小四按住了她的肩膀,温声道:“你先躺着不要讲话。”
她侧目看着自己的发丝,那一瞬的全白已经一点一点的回归了本色,只是身子的状况却大不如从前了,在九帝玄塔上她气息紊乱,鼻尖落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样差的身子她能撑七年已是实属不错。
“这是哪?”曼纱华问道。
小四垂着眸子,好多话不知从哪开始说起,他答:“离妆苑。”
曼纱华环视着周围,她记得这是渊著为她准备的东夏楼,这里还和她当年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她不是应该死了吗,她记得她从塔尖上跳了下去,是渊著下旨将她处死,为何会出现在这。“小四……”她刚张了口,心口却疼的厉害,长眉一凝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她缓了好一会,小四欲言又止,最后只说道:“还是等皇上来和你解释吧。”
她点了点头,心思却乱的很。
“你听说了吗?”
“这全天下的罪人巫女前日已经被新皇处死了,现下普天同庆,新皇大赦天下,东夏国的近百名皇亲和子民都被赦免了死罪。”
“也对,咱们现在这个皇上还是仁善,治罪也治首,放过其他无辜的人。”
门外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小四猛地咳嗽了一声,这外头的声音才消失了。
274:最后的谜
274:最后的谜
曼纱华听了心中又悲又凉,她不知自己为何还没死,还安然无恙的躺在这里。在跳塔前她的意识是模糊的,以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在离妆苑躺了多久,她都不知。
“曼姑娘,你别听那些丫头瞎说,事情不是这样的。”小四急忙解释道。
曼纱华清淡的扯了一个笑容,只是听那些丫头们说话的语气好似不大识得渊著,她记得离妆苑曾是渊著的收集情报的机构,这里的丫头没有哪一个是不识得他的,除非这里已经发生了变化。
“妆娘呢?”
小四脸色微变,他抬眸缓缓道:“事情结束妆娘就消失了,所有人都在找她,只有皇上说不必找了,兴许她已经和我们不再同一个世界了。”
曼纱华垂下眸,没说什么,这就是妆娘的悔过,就连走也走的如此干练,渊著的江山得到了,她自然得消失,为当年的错所担着……
“小四,我想回东夏国去,可以帮我准备一匹快马吗?”她道。
小四看着曼纱华的面容苍白如纸,再想着近日发生的事情,到了最后他不知道曼纱华还有什么坎过不去的:“皇上他根本就没想让你死,一切都是做给天下人看的,曼姑娘你应该听皇上亲自向你解释,你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她的声音像是深沉了许多:“我是罪国的女儿……就算他不想我死,我活了下来,可今后我都不能以真实身份出现在世人的眼中,亦不能和他同肩而立。这样活着还不如……”
她咳嗽的说不出话来,小四忙递了一杯水去:“皇上就是命我来看着你的,怕你再做出什么傻事,今日等他忙完了,他会来和你说明一切的,你等等他。”
曼纱华清淡的笑着;“我都等了那么多年,等他一个解释,到头来是喜乐告诉了我一切,七年又七年我不想再等了……”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吗?”小四有些着急,曼纱华的性子执拗他不是今日才知。
突地叩门声响起,“曼姑娘,奴才方便进来吗?”
是喜乐的声音,曼纱华猛地抬头,她还记得当日当着群臣的面喜乐手拿皇榜,声音大而洪亮的宣判着自己的死刑,她都记得。
小四回头看了曼纱华一眼道:“进来吧。”
喜乐推门而入,他行礼:“曼姑娘天牢中有位女子说是姑娘的故人,今日赦免,她非不走,说要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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