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浔歪头,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认为——他就该是这个样子。
“张政,你带病人进来。”隔壁的房间里传来模糊的声音。
张政立马听从号令,将叶浔从另外一个门带了进去,叶浔这才发现房间有好几个门,都是连通的,难怪许久都不见他走回来。
似是刚刚洗完手,他的手上还挂着水珠,水珠顺着手背上青色的脉络一点一点往下滴,不一会儿就消失殆尽,只剩下一双被冻得泛红的双手,指尖上捏着一个小小的木质签子。许是靠得木签太近的原因,架在他脸上镜框往下滑了一段距离,露出他略显疲惫的双眼,带着红血丝,眼皮倒是没了之前肿,露出该有的双眼皮,薄薄一层双眼皮,看起来更像内双,但是眼尾稍稍往上吊,添了几分秋色。
这样的一双眼睛,若是笑起来,肯定勾心摄魂。
“等会要是疼的话就告诉我,我先用看看牙齿的具体情况。”说罢,他套上手套,拿起牙钻和内窥镜开始正式工作。
叶浔下意识地就舔了舔自己那颗坏掉了的牙齿,可是舌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的身体如触电般,轻微地抖了一下。
是苏木拿着内窥镜压着她的舌,没有用力,但她却是不敢再动了。
他:“尽量不要动舌头,也不要舔牙齿。”
叶浔自喉咙管里压出一声:“嗯。”
片刻,牙钻的声音响起,在原本安静到针落可闻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凸出,叶浔的感官却是越来越敏感,那颗牙齿好像是很难对付,不停地被打磨又被清水冲刷,再次被打磨。随后,她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积蓄在嘴里的口水,已经到无以复加,再不让她吐出来,就会流出来了。
她看向苏木,可是他的眼神紧盯着她的那颗牙,且面部表情越来越严肃。就在她的口水将要顺着嘴角流出来之时,他才淡淡地抬眸与她对视一眼,而后不疾不徐地说:“将嘴里的口水吐出来吧。”
谢天谢地,终于不用含着那么多的口水了。
叶浔重新躺下去,脑袋前方的灯光照到眼睛上,有些晃眼,她微眯双眸,问:“苏医生,情况很糟吗?”
苏木手上调药的动作微顿,解释:“整个牙齿,有三分之一被蛀掉,牙根也受损了,换个说法,就是烂掉了。”
听起来像是有些严重的样子,叶浔望着他的眼,疑惑,“需要拔牙吗?”
药调好了,他将灯光对准她的整个腔内,准备开始上药,手上的动作精准迅速,不一会儿,他将药上好了。关掉灯,扔掉一次性手套,就着身旁的凉白开开始洗手,好不容易恢复血色的双手又泛红泛紫。
叶浔坐起身,等着他回话。
“不需要,也不建议拔牙,如非必要,还是保持最原本的东西就行。”
口里渐渐充斥着药味,是从那颗龋齿上传来的,还带着少许麻意,刺激着周围,叶浔认真问:“那补牙?”
他淡淡地恩了一声以作回应,而后转身拿起笔,在薄薄的病历本上龙飞凤舞,划下一连串的波浪线。叶浔抬起身,凑过去看,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些像磨完牙以后漱口水的味道,泛着清新的青枣味。她发觉每个作为医生的,似乎都写得一手好签名,只要随意的一条波浪线就行。
“这周注意饮食的清淡,如果牙齿有任何不适的话,可以到诊所里来就诊。今天只是上了药,清理一下牙齿,下周三就正式开始补牙,如果你要咨询补牙的相关事宜的话,可以去前台了解也可以找我。有问题吗?”
话说得如此简单明了,叶浔一下子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好像问什么都会觉得有些许唐突,思索再三,她终于憋出三个字:“苏医生。”
苏木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可她觉得他像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东西,没有丝毫感情的成分。叶浔从那双灰褐色的双瞳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她脸上的表情和他没有不同,未见着急,同样是是风轻云淡,只是扑通扑通跳着的心脏和放在背后紧握着的双拳提醒着她,她很紧张、非常紧张。
苏木:“?”
叶浔:“能否留一下苏医生的电话号码,如果出现问题,我可以和苏医生电话联系。”
其实这是个很正当的要电话的理由,甚至说起来都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病人存着医生的电话,不就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发生而不知所措吗。然而在她看来,一切再普通不过的,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同寻常。
沉默的空气,时间流逝过去一秒,让叶浔觉得像是过了一天,煎熬漫长的一天。
唇齿亲启,他用着低沉冷凉的声线说:“抱歉,我不用手机,如果要和我联系的话,拨打前台电话说找我就行。”
脸在一瞬间发烫,她低头,将放在手背后的上捂着自己的脸,手上冰凉的温度贴着面颊,她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略微浅笑:“好的,有问题会找苏医生的。”
有些,独一无二的苏医生。
“恩,好。”他开始脱下白大褂,轻飘飘地将它丢在椅上,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步伐之间有些急促。不一会儿就走出门外,在巷口转了弯,消失不见。只剩下叶浔坐在椅上,凝视着他消失方向,良久,她起身走向大厅,无意之中抬眸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惊觉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而她浑然不觉。天色开始暗了,雪还在继续下,大厅里的这个点几乎没人,只有在前台的两个女护士,在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电影,估摸是看得搞笑类电影,两个人笑得前俯后仰,合不拢嘴。
笑声在空气里不断地蔓延,直至铺满整个大厅,回荡。
叶浔走过去,俩护士才收敛笑意,眼神却还是瞥向电视,稍年轻的一位询问:“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叶浔提了提嘴角,微微笑,那笑带着暖意,让年轻护士有片刻怔愣,脸上也开始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因为面前这个女人太漂亮了,本来面貌就姣好,眼神温和,几乎没什么攻击性,一笑起来更是好看,整个人周围都充斥着暖意,恨不得要按将人暖化了。并且她觉得这个漂亮的女人身上的书卷气息特别浓厚,给人的感觉……很像老师。
“我是苏医生的病人,想确认一下苏医生的排班表,以免弄错了时间,可以吗?”
年轻护士呆呆地点头,“行的行的,您稍等一下,我去看看,顺便帮您记下来。”
几分钟过后,女护士小声念叨着:“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啊,算了,不用这样算,我真是蠢。一周七天,周末无休,苏医生只有周四下午……”
叶浔问:“只有周四?”
女护士连忙挥手,“不是不是,还有周五的下午。”
叶浔含笑点头,谢过女护士。
女护士挠了挠脑袋,见她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叶浔:“没了。”只是在想他刚才略微着急的跑出去是否是有急事。
女护士却是感叹一句:“苏医生真的好忙的,除了固定的上班外,周四和周五的时间股贡献给家里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了,给他补习去了。”
叶浔倒吸一口冷气,家里调皮捣蛋的孩子?
第5章 你是?
女护士见状,忙补充:“苏医生有一个侄子寄住在他家,那个孩子就是一小坏蛋,尽惹一些麻烦事,不好好学习。”
叶浔点头,谢过女护士,迈开步子开始往回走,那是刚才苏木离去的方向。她的步子也有些急促,往前走着的同时四处张望,一不小心就撞上对面正迎头走过来的人。
她急急地退后一步,捂着鼻子道歉,声音瓮声瓮气:“对不起。”
过了许久,面前的人都没有反应,她这才低着的头抬起来,入目,就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同样是精致的容颜,可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显然是不好惹,周身的气场都能将人压死,一双眼里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就连嘴角也勾起一抹冷笑,他轻轻将手搭上叶浔的肩上,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叶浔,找到你了。”
叶浔缩了缩肩,小声道:“哥,你怎么回来了?”
真是千年难遇,她哥居然卸下日理万机的事物,从美国飞回来,想必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叶穆言挑眉:“回去再说?”
叶浔愣了愣,回去再说?还是不要了,估计等他见到她租的那个公寓,肯定二话不说就会逼着她把房子给退了,那种装修老旧,样式古朴的房子,还入不了叶穆言的法眼,只会被引来他无情的讥讽和嘲笑。
搓搓手,叶浔拒绝:“不要,你肯定早就定好了地方。”
叶穆言不说话,放在她肩上的手转而揉了揉她的脑袋,脸部线条此时软了不少,声音里也是满满的暖意:“那跟我一起去个地方?”
叶浔抱肩,拿出点儿气势问:“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还需要我的意见?”顿了顿,她继续,“这次回来干什么?”
叶穆言:“一帮老同学聚会。”
叶浔惊呼:“哥,难得啊,你也会有同学聚会这种事情?”你不是向来都是瞧不起同学聚会什么的吗,还嘲讽同学聚会明面上是打着叙旧情,聊往事,实际上是各自攀比谁的生活过的更好,都是一群被社会打磨成了精怪的人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叶穆言猛拍她的脑袋,嗓音冷了几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这妮子,现在还敢嘲笑他呢。
“什么都没说!”
“不是你想的那种同学聚会,准确来说应该是十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了,也算得上是半个生意上的伙伴,这次人能聚齐,不容易,索性我也就放下手中的事物,先来看一看。凑巧大家选择的地方在祝镇,还能来看看你。”
难怪,只是一帮男人们的聚会,她去的话有什么意思?
想法咕咚咕咚如泉水般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