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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出市中心的时候,天气竟然瞬间变差。云层厚厚的把太阳一点一点遮掩了去,直到那光再也透不过来,阴云慢慢变成乌云,黑压压的离地面越来越近。
宋昂把车开的更快了,只有宛郊巷路口才能停车,这里离家还要走十来分钟的路,宋昂拉着她一路快跑,他的手握得紧紧,两只掌心熨帖契合。程天籁明显感到其中传来的热度。跑了大概三分钟,雨落下成瓢泼之势。这里地势低,水流很快聚拢起来,踩在地上水洼一片,溅的裤管湿嗒嗒的。
宋昂把外套脱了下来,一反手遮在她头上,两个人靠的近,几乎身体紧贴。周围没有躲雨的地方,这条小巷成了流动的小河,两个人逆水前行。雨势太大,很快一身湿透。
“上来。”宋昂大步跨过前方的水坑,对程天籁张开双手,让她也跳过来。那势在必得的姿态,双手的力度在告诉她,不要怕。
“哎!”她闭眼一跳,宋昂眼明手快的抱住她的腰,在原地转了个圈缓冲力道,程天籁在他怀里安稳落地。
终于到家了,两个人刚跑到屋檐,雨陡然停止,她门还没开完,阳光像是装了程序一般,瞬间万丈光芒。
身上的水滴未干,折出晶莹的亮色。程天籁垮着脸与宋昂对视。瞧见对方狼狈的样子,两人竟同时笑出了声。
“好倒霉噢。”她吐了吐舌头,掏出钥匙开门,但她的手一直抖,怎么也对不上锁眼。宋昂笑意不退,“我来。”他替她开,很快就好了。
程天籁先进去,他跟着一起。院子里房门都上了锁,没有一个人在家。
今天是周三,小姨应该是带妈妈去镇卫生院例行检查了。程天籁指了指卫生间,“要不,你去洗个澡吧。把湿衣服换下。”
“不了,你这也没衣服换,我先回去。”
想想也是,程天籁点点头,找出一条新毛巾递给他,“那你擦擦脸吧。”
宋昂接着,“我走了。”
天籁说了谢谢,人走后她便去浴室换衣服。
宋昂走出没多远突然想起,她的钥匙还在自己手上,刚才开门后忘记还了。于是转身返回去。
他用钥匙开了门,程天籁的房间没有关,他走进去没有见着人。房间很普通,可以说是寒酸,出了一张床和柜子什么都没有,柜子上有一些卡通摆设,还有一张她的相片,回首一瞬笑的甜。宋昂慢慢看着,“吱呀”一声,旁边的门突然开了。
他回头,眼里写满惊讶。程天籁也跟傻了般,怎么他没有走!
因为在自己家,又想着没人,洗完澡后她没穿衣服就出来了,床上还搁着换洗的干净衣裳。
两个人怔然对望,宋昂再无冷静,眼里的光渐渐染上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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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循序渐进的慢镜头,她赤身以对,一时失神。
程天籁身量娇瘦,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皮肤上布满欲滴的水珠,擦拭头发的动作还停滞半空。她勾着身,无措至极。
而宋昂的眼神如燎原之火,像要把她望进灵魂里。
程天籁踟蹰在原地,她想遮拦,但实在找不到东西,衣服在他身后的床上,她愣愣看着,在急急的思忖间,宋昂反应过来,一步向前毫不犹豫地把她抱住。
他抱得死紧,程天籁喘不过气,赤-裸全身贴在他的胸膛,宋昂的衣服也是湿的,这下竟像发了烫一般,那残余的水渍烧滚似的,程天籁只觉得周身更热了。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她甚至数的清跳动的次数和频率。
寂寥无声的空气,唯有宋昂强忍压抑的呼吸,她不敢动,怕稍有差池便会擦枪走火。
一分钟,两分钟,她再也受不了的说,冷。
“冷,我冷。”
宋昂听清了,只是更用力的将她抱住,头埋在她颈间,肌肤在冷热间徘徊,闻着淡而清的沐浴香,他只觉得浑身都受着刺激。
程天籁开始挣扎,异性之间的生理差异让她渐生惊恐。这团柔软在怀里耸动,宋昂把头埋的更深,“别动,俏俏,别动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唇碰着了肌肤,一个激灵,程天籁开始用力反抗,这会就是实实在在的害怕了,宋昂松了手,背过身去将床上的衣服勾起给她,再也没有回过头。
慌忙收拾好自己,程天籁依旧没有晃过神,脸被热气蒸的通红,发梢末还滴着水,宋昂也只是说:“我走了。”
然后再没看一眼,拉开房门大步跨出。他的背影也是慌乱的,衬衫湿漉漉的贴着背脊。程天籁站在原地,一刻也不敢回想刚才的画面。
她和宋昂的一切相遇总是这样不合常理。
直到门“吱呀”一声,她心脏都快蹦出来了,他又回来了?!
“我就说怎么大门没有锁,原来你在家啊。”小姨探进头,拍了拍胸口,“还以为遭贼了呢。”
“我也刚到家,忘记关门了。”程天籁抱歉的笑了笑,心里却是沉沉而落,隐藏不安的失望。她看了看门外,空荡荡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场太阳出的及时,温度也够,地面上的雨水很快蒸发干净,小念把妈妈推到院子里晒太阳,程天籁拿了条薄毯给她盖。
“你妈妈没什么事,我又给她买了半个月的药。”小姨揣着篮子出来,坐在板凳上择菜。程天籁凑过去,“辛苦你了,这些本是我应该做的事。”
择了枯掉的莴笋叶,她的动作变得慢而又慢,小姨很是理解,“我也是做习惯了,不费事,只是你们这对母女哟……”后面的话没再说,程天籁心里一阵绞痛,可不是,这水火不容的架势哪里是母女。
妈妈一下都不让她碰,距离近点就跟发疯似的,更别提带她外出了。小姨很是好奇,“小程,你和她究竟在闹个什么事哟?”
她只是苦笑,一句话都不得解释。自己从小到大努力做到最好,人人都说程家俏俏是个宝,可最想亲近的人却永不动心。
一生才过短短二十年,可她着实感觉到无奈的涵义。
“对了,刚才下那么大的雨,你没淋着吧?”
“啊?”程天籁一个激灵,而后虚虚低下头,“淋了一点点。”
“把头发擦干点别生病了。”小姨端着篮子去做午饭,天籁蹲在原地浑身滚烫,明明只是一场已经过去的大雨,怎么直到现在,手心还在湿湿冒汗呢。
宋昂一身湿漉回到家,车钥匙随手一扔就上楼去浴室,开关一按,水便花花洒下,感受到温热,心情愈加浮躁。
她惊慌的眼神,水渍未干的肌肤,还有凹凸有致的线条,短短几秒而已,一闭眼却如此清晰。宋昂沉沉吸着气,拳头紧了又松,最后用力砸向墙壁,十一月的天,索性用冷水淋浴。
宋灵从房里出来,听到了动静,管家忙答,“少爷回来了。”
她倍感惊讶,这个时间点极少见宋昂在家,敲门的时候他正好洗完,随手披了件衣服,对姐姐颔首示意。
“真是难得,怎么回来了?”宋灵倚门而笑,“公司不忙么?”
“忙。”他拣起毛巾擦头发,水珠一颗颗坠向地毯,很快晕染吸干,“洗个澡就走。”
宋灵“噢”了声,低头理着衣领,“小添在你那儿还好吧?”
他停了手里动作,“我觉得的好,不一定是他认为的好。”宋昂转过身,笑容极浅,“有事你直说。”
宋灵扬嘴,弟弟向来是个痛快人,她也不打马虎眼,“小添擅长项目投资这一块,学的也是管理专业,你让他在销售部,是不是有点欠妥当?”
这个姐姐打的什么算盘宋昂一眼看出,他敛神,缓慢道:“傅添只是了解相关理论,并不擅长具体投资操作。其次,学管理,不代表是个合格管理者。想要运筹帷幄,便要环环熟知,所以无论在哪个部门,都没有欠妥当一说。”
宋昂负手而笑,“怎么,他有不满?”
“在你面前他哪敢,跟我谈谈心而已。”宋灵轻叹,“跑销售很辛苦,公司用人能者居之,傅添就读相关专业,品行也不错,更何况他也是你外甥,一些能省的就……”
宋昂一副漠然不关己事的态度让宋灵无奈,后面的话也没再多说。
“姐。”宋昂叫住关门的人,诚然坦告,“我不会害自己的亲人,他年轻,需要磨练。这也是我给他的机会,争不争气看他自己。”
宋灵点头,“我去医院接爸爸,这两天我住家里照顾。”
宋昂眉一动,试探问:“傅添的女朋友还是大学时谈的那个?”
宋灵眼神骤冷,甩下一句“没有的事”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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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郊巷所在的区近年被政府规划成工业园,V市新兴电子企业和部分国有控股公司都在此落户,所以程天籁很快就找到工作,在一家金属冶炼厂的实验室做临时工,工作落得清闲,四点就能下班。
每天辅导小念功课,晚上就帮小姨做饭,妈妈依旧老样子,有太阳的日子就在院里晒阳光,阴雨天气就足不出户。她见到谁都一副痴楞的模样,唯有程天籁靠近,就会大受刺激,双目赤红如仇家。
程天籁好几次都躲着流泪,她有妈妈等于没有,有时候想到往事种种,都恨不得死去得了。
这些难堪的心事她很难与别人诉说,陆唯倒是个例外,不谙世事的年轻男孩,却也捧着一颗真心以待。他困于家族束缚,她有难以启齿的过去,两人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中有那么一小段的重合,也算是惺惺相惜的天涯沦落人了。
自从上次进医院,程天籁就再也没有见过陆唯。短信电话通通没个回信,不是关机就是无法接通,她的心隐隐不安,抽空又去了趟医院,得知陆唯早就出院了。主任认出她是当晚和宋昂一起送陆家公子进院的女孩,语气态度特别殷勤,离开的时候还说要开车送她。程天籁尴尬极了,逃似的跑了出去。
大街两旁的梧桐黄灿灿,风一过,阳光捡着叶间的空隙钻向地面。程天籁踱步慢走,在桂花隐约飘香的上午,静享这许久未曾有过的安宁。
宋昂一眼就看到了她,在助理拉开车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