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洪掏出一支烟点上,吸了几口才慢悠悠地道:“我不打女人!”
“是,你直接要命!这显得高尚是吧!”气得浑身发抖的马文心都变了声调。
韩学一边帮着马文心扶起王诗玉,一边示意马文心不要多言,回手招呼冯梅准备离开。潘洪见状,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到地上,用力踩上去,斜视着韩学:“我让她走了吗?你不要多管闲事!”
潘洪趾高气昂的语气让韩学很不舒服,他松开王诗玉上前几步:“潘警官,那你到底想怎样?”
“道歉!我也让一步,在这跟我道个歉,她就可以走了!”
缓过神来的王诗玉听到潘洪的话,推开马文心,挺直腰背,径直走到潘洪面前凝望着他。突然,她猛地抬起手,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而后异常平静地道:“这样,可以了吗?”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王诗玉会这么做,傲慢的潘洪同样震住了,脑中有些说不出的东西瞬间改变。他凝视了王诗玉一会儿,转身回到车上,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一晚,王诗玉无法入眠,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潘洪的所作所为,时而义愤填膺,时而暗自伤神。她想象着各种可能,如果自己同样是生在官宦之家,他会不会一笑了之?又如果自己是富家千金,他又会是怎样的嘴脸?哪怕自己是个绝色佳人,他也不会如此粗鲁吧!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断定,潘洪绝不会这样肆无忌惮!但这一切都只能是如果,事实上她一无所有,事实上她被潘洪真实地羞辱了一番!这种思绪,让王诗玉陷入哀怨、凄苦之中,在漆黑的夜晚,听着周围香甜的鼾声,冰冷的泪水打湿眼眶,她向苍天无声控诉!
天,慢慢放亮,马文心蠕动几下,渐渐醒来。看着蒙头大睡的王诗玉,伸手推了推她:
“你今天是不是休息?”
王诗玉微微动了一下,想要开口,但干裂的疼痛从嗓子传来使她艰难地“嗯”了一声。
“你没事吧?”马文心察觉到异样,便关切地问道。
等了一会儿才传来王诗玉沙哑的声音:“没事,有点感冒!”
马文心立刻坐了起来,一边穿上衣服一边道:“我去给你买药!早上你想吃什么?我一块买回来!”
王诗玉伸手拉住她:“你傻了吧,这个时间药店都没开门呢!没事,我躺一会儿就好!”
“也是,那你吃什么?”
“不用管我,你快收拾去吧!”王诗玉说完又想到一件事,认真地道:“文心,不要告诉夏远!”
马文心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看来你是真不严重,思维很清晰嘛!”
“别笑,真的,别告诉他!”
“你还真以为我会通风报信啊!”马文心笑了,目光扫过许可言整齐的被子,奇怪地道:“咦?可言呢?她这么早干什么去啦?”
王诗玉指了指还在沉睡的冯梅,悄悄地道:“她一晚都没有回来!”
马文心睁大眼睛,明白了王诗玉的意思便不再多问。半个小时后,屋里只剩下王诗玉自己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王诗玉坐了起来,穿好衣服,向门口张望。
许可言睡眼惺忪地走进来,见到王诗玉闪过一丝惊讶,但转眼就恢复如常:“你怎么不去医院?”
“哦,感冒了!”
许可言不再多言,侧身对着王诗玉,脱掉外套。王诗玉注意到她的胸前,有几处格外醒目的紫色痕迹,回想她一夜未归,顿时醒悟,便连忙收回目光,她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刚走出校园的女孩儿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许可言却笑了起来,王诗玉立刻明白自己刚才的目光被她发现了,不由红了脸。
许可言换上睡衣,转过身来:“王诗玉,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许可言的直白让王诗玉更加难堪,她讪讪地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再否认就太不光明磊落了!还有,我一直想和你说一声,昨天实在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你为什么道歉?既然做得出就不在乎别人的蜚短流长!我还要谢谢你,绝口不提!”
“事实上,我并没有绝口不提,我和文心提过了!”
“我知道,说实话,我羡慕你有这样的朋友!这个社会,真心对我的没有几个,我能相信的更是屈指可数,但你的为人我还不讨厌!”
今天的许可言与往日不同,多了一些难得的亲切,这不禁勾起王诗玉的好奇之心,她斟酌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既然你看得起我,那我就得寸进尺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正好我心情不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问的好!哼,我要告诉你,高中的时侯,我就出来赚钱了,你信吗?”
“不得不信!”王诗玉虽然难以置信但她信了,“你家人呢?”
“我爸早就没了,我妈疯疯癫癫,没有人管我的死活!在别人眼里,我哪里还有上学的资格?可我做到了!哼,过去有个什么人说过,‘士可杀不可辱’,但这个社会为了捍卫尊严,有时候就得作践自己!”
“但是,作践自己也失掉了尊严!”
“对,用一种尊严换另一种尊严!这就是人的可笑之处!”
王诗玉对许可言的看法瞬间改变,虽然不赞同她的做法,但愿意理解这种行为,与她相比自己又幸运许多。于是,她感叹道:“我总觉得自己不幸,还会抱怨命运不公,可比起你来,又强了许多!”
“抱怨?抱怨给老天爷那叫异想天开;抱怨给旁人那叫自取其辱!”
“说得对,不过,我仍然觉得有些东西不值得为钱而牺牲,赚钱的方法有很多种!”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尝过山穷水尽的滋味!还有一点,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赚钱是有很多办法,可苦我不想吃了!既然这副臭皮囊还有几分用处,就不要浪费了!反正我什么也不做一样不会让人高看一眼!”
王诗玉竟然无言以对,她听得口干舌躁,便倒了两杯水,一杯给了许可言:“我承认要是在平时,这番话绝对让我看不起你,但今天我倒听出了另一种气势,‘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你的这份从容倒让我钦佩不已!”
许可言开怀大笑:“我就觉得你不一般,这份见地就比许多人高明多了!”
王诗玉舒心地笑了,积压在心头的尴尬情绪一扫而光!
☆、意外的死亡
两天之后,王诗玉回到实习的岗位上。她熟练地准备好药品,便推着满满一车药跟着带教高恩,走出治疗室。两个人在第一间病房停下,令王诗玉奇怪的是,高恩并没有立刻走进去,而是隔着门窗向里面张望。她正在揣测其中的缘由,忽然从屋内传出四分五裂的破碎声,惊得她的心猛然一跳,向高恩投去目光。只见,高恩皱了一下眉头,低声说了一句:“来的又不是时候!”
但推开门后,她立刻换上一副笑脸,热情地道:“怎么了?今天心情又不美丽?”
王诗玉紧随其后,看着满地的碎屑,小心翼翼地把药递到高恩的手中,悄悄地打量这位年轻的患者。然后,她端起治疗盘走到床边,正要拿起病人的手却被高恩制止:“这里交给我,你去下一个病房!”
王诗玉应了一声便把治疗盘放在床旁桌上,推着车向外走去。可她还没有走出房间,身后就响起高恩的惊呼,紧接着又是四分五裂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治疗盘已经摔到地上,床上的年轻人瞪着通红的眼睛,正试图站起来想要摘下挂起来的药瓶,高恩眼疾手快,先一步摘下,连忙后退。直到此时,王诗玉才发现这位年轻的患者一侧肢体已经瘫痪,瞬间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如此不可理喻。
此时,一直站在床边的中年妇女冲上前去,按住仍在挣扎的年轻人,压着声音道:“够了!别闹了!天天这么闹,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死!”年轻人竭斯底里地吼道。
“啪!”中年妇女红着眼睛狠狠地打了年轻人一巴掌,随后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滂沱而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年轻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高恩拿着药,走到中年妇女身边轻轻地道:“我们待会再来,您别生气,好好安抚一下!”
高恩不再多言,拿着药示意王诗玉赶快离开,两个人一起向下一个病房走去。当完成所有的治疗之后,高恩接过王诗玉手中的治疗车:“诗玉,你去看一下一床,如果病人情绪稳定了,你就来叫我!记住,千万别乱说话,看一眼就回来!”
王诗玉重重地点点头,再一次来到一病房,走到门口,她学着高恩的样子,停了下来向里面张望。屋里很安静,中年妇女不在房中,床上的患者也不在,地面已经收拾干净。王诗玉有些奇怪,轻轻打开门走进去,向卫生间的方向看去。然而,她的目光却被晃动的窗帘吸引,厚重的窗帘之后似乎有人影晃动,她眨了眨眼,仔细辨认,确实是一个笨拙的身影!就在她迟疑的瞬间,这个身影已经攀到窗台之上,很快半个身子伸出了窗外。王诗玉突然想起年轻患者之前凄厉的吼声,立刻魂飞魄散,大喊一声“高姐!”,就冲到窗边,拉开窗帘试图抓住年轻人的腿,可惜晚了一步,她只抓住一只脚,然后被一股她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带向窗台,撞得她一声闷哼。可王诗玉顾不上疼痛,奋力抓住渐渐滑脱的脚,接着手上一空,眼睁睁地看着一具身体像落叶一样飘落,这一瞬间她什么也感觉不到,直到自己摔倒在地,尖锐的刺痛从手上传来。王诗玉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失败,短短的几秒钟在她的生命长河中无限放大,有一种罪恶感在心底升起。
听到呼喊赶来的护士长王红云和高恩看到瘫倒在地的王诗玉和一滩触目惊心的血,倒吸一口凉气!高恩赶到王诗玉面前试图拉起她,可王诗玉冷汗淋淋,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颤抖着手指向窗口急切地道:“别管我,快,跳下去了!我,我没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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