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说着,双手在膝盖上狠狠一磕,那么一柄精钢打造的横刀,竟也在他的一磕之下一折两端,方落雁手上,膝盖上,血肉模糊,鲜血随着雨水冲刷下来,在他脚边绽开一片又一片,方落雁却恍如未觉,从毋宝箱手里接过杜若来,一步一步的向炊红小筑走去。
张公铎府,张承驿还在一下一下的练习着跳胡床,突然,一直陪伴自己的那两个家丁张诚张福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惊慌的道:“公子,公子,不要练了!小姐刚才派人回来传话说,杜姑娘出事了!
张承驿不由立刻停了下来,紧张的问道:“我的神仙姐姐出什么事了,你们不要慌,慢慢说!”
“杜姑娘和方公子在福安客栈遭受不明身份的人袭击,杜姑娘为保护方公子已经死了!”两个人忙道。
“什么——?!”张承驿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突然猛地喷出数尺,整个身子带着铁甲哐的一声便重重的向后砸在地上。
“公子?公子?!”两人忙叫道。
“备马!我要到方落雁那里去!”张承驿却艰难的脱掉了身上的盔甲,一跃而起,身轻如燕轻轻松松便跳起了半丈有余,几乎要顶到头顶的房梁。
两人不由吓了一大跳,惊骇的道:“公子,你——?”
张承驿却连想都没想,还犹自未觉,只愤怒的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备马?!”
两个人这才惊觉地去了。
漫天暴雨里,张承驿便飞快的跳上坐骑,一挥马鞭,那骏马立刻撒开四蹄,踩风踏浪般的向前奔来。
第180章 第十八部 第二章 杜若之殇(三)
这成都的雨,似乎中了邪,自下起来开始,便越下越大,没有像停的样子,整个成都城头顶上,依旧黑云压城,灌的跟铅似的。
翰墨楼,簪儿已经回来,正站在楼上跟毋宝瑶一起看雨。
今天方落雁与唐黑鹰在福安客栈激战,别人心里没数,但簪儿已经猜到了一些,她自然不肯说破,只是看了一眼依旧在那里悠闲看雨的毋宝瑶道:“大小姐,方府已经传过信儿来,方公子和杜若在福安客栈遭到贼人埋伏,杜若已经身亡,二小姐和三小姐已经在那里了,我们就真的不过去看看吗?”
毋宝瑶却在那里淡淡地笑道:“杜若死了,对我来说是好事,既然她们都已经去了,我还去做什么?”
说着,又用宫扇指指楼外瓢泼的大雨道:“再说了,簪儿,你再看看天上下的这雨,是合适出门的日子吗?”
簪儿便不说话了,在她的眼里,只有她自己与李桂,别人的死活与她真的有什么相干?即便这个别人是毋宝瑶又怎样?又更何况是杜若?
眼见簪儿不说话了,毋宝瑶这才又转过身来,看着楼外的大雨,暗暗地冷笑道:“这李继宏还真是信人也,说要把杜若弄死,就真的弄死了,那我是不是也要投桃报李,该是要考虑算计算计我那可爱的三妹妹一下了呢?”
正想着,突听簪儿又问道:“大小姐,我今天把菁儿打了这件事……”
骤然被簪儿打断思路,毋宝瑶不由有些恼怒,忍不住回首道:“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打了就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个菁儿就是嘴欠,你打得好,还免了我伸手呢!她老三要是为了这事儿能上来跟我拼命,我照样儿让她好看!”
看着毋宝瑶烦躁的样子,簪儿算是彻底地把心放肚子里了。
炊红小筑,雨浇如注。
三座大坟,一字排开。
上书小十子之墓,吴三娘之墓,中间是:娇妻杜若之墓!
杜若的坟早已经挖开,但仍未下葬,灵柩就停在院子中。
娇妻两个字是方落雁亲手题上去的,但毋宝箱并没有反对,生前,两个人斗得如火如荼,死去活来,但人之一死,万事皆空,毋宝箱没有理由嫉妒,也没有理由反对,有的,只是深深的自责与忏悔,倘若——倘若当时自己没有那么任性,没有那么自私,或许,或许杜若与方落雁相知相偎的日子还会长那么一些,就绝对不会是仅仅这短短的半个月的时间!数年的苦等,短暂的欢愉,任谁也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啊!
“我好自私!我好自私!杜姐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毋宝箱心底里疯狂的呐喊着,眼泪早已经崩溃,毋宝箱跪在杜若的灵柩前,久久不肯起来。
方落雁也回想着前事种种,虎目中满是伤心的泪痕。
“方……方公子,你这串铃铛哪儿来的?”
“若…若儿,这是我捡来的!”
“若儿?若儿?既然你是捡来的,为什么你还能叫我叫出若儿这两个字来?你该知道,这个叫法,除了我已经死去的爹娘,就是你一个人这样叫过,叫的语气都那样的像,方公子,你骗的我好苦!”
“若儿,是我骗了你,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是谁,不想让你再为我伤心,为我苦恼,我不想你和你师兄真的决裂!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这辈子是我欠你的,不是你欠我的,倘若有来生,我一定娶你,好好的报答你——”
“方……方公子,这可是你说的,可……可不许抵赖……”
“方公子,经过了千难万苦我终于找到了你,我又怎么舍得这么快就离你而去呢?你还记得那时候你跟我说过的话吗?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只有这么高,你把铃铛交到我手上的时候说:‘小妹妹不哭了,小妹妹不哭了,这串铃铛送给你,以后嫁给小哥哥可好?’我那时候说的是:‘嗯,小哥哥,若儿不哭了,以后一定嫁给你,你可一定要等我呀!’你还记得吗?……”
“杜若见过方伯父、方伯母,倚璧妹妹!”
“快起来吧,你就是我们当时在陕西所救下的那个女孩儿?”
“正是若儿!”
“还叫杜姑娘?”
“你先前不还是叫我若儿吗?这样叫就挺好,我觉得亲切!”
“患难见真情,就是你在情急之下所叫,才是你心中所想的最真实反映,怎么,方哥哥,你现在还不承认对我的感觉吗?”
“原先还说这辈子是你欠我的,不是我欠你的,倘若有来生,你一定娶我,好好的报答我,可现在却又兄妹之情了,你们男人难道都是这样的口蜜腹剑,始乱终弃吗?”
“这下总不是杜姑娘了?”
“这还差不多!”
“刚才你两个相好儿进来,都叫我撵出去了!”
“是啊,她那么凶,我不过就是在那里给你洗几件衣服,她就过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连撕带挠的,幸亏我躲得快,要不然再来几下,只怕我就要破相了,方哥哥,若儿在这成都无依无靠的,就只有你和方伯父、方伯母、倚璧妹妹几个亲人,在这里我又感到了家的温暖,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我就知道,你会为了她赶我走,可我就是不走!我还不知道,我要是一走,那就真的没机会再回来了!你要我走,可以,你一剑杀了我!”
“我不管,反正我不走,大不了你杀了我!我生是你方家的人,死是你方家的鬼,你动手吧!”
“呵呵,方哥哥,你好坏,你这是要包外宅呢,只是这外宅,你每个月只给二两的用度,是不是也太少了呢?就这样说出去,人家还不笑话死!”
“方哥哥,这怎么叫过分呢?你放心,你的钱我一定看的死死的,谁也不给花,到时候,就我们两个人花,我会是个会管家的好妻子的!”
“方……方哥哥,刚才是你在打我?!”
“我早已经跟你说了,你要是还不搬走我就打你走,你这次搬走不?”
“你是真的不打算出去了?”
“是啊,即便是为奴为婢,若儿也再不出去了!”
“你我都已经是大人了,我要做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方公子,你是真的喝多了,我们还没名没分,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装!你使劲儿给我装,一根带子,你解了这么久还没有解开,我看你能解到什么时候?”
“哦,那她就没有告诉你她还有一个叫张承驿的弟弟,在浣花溪边还有一所很大房子吗?”
“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那个叫张承驿的兄弟,今天来过了,叫我给打走了!”
“啊——?”
“啊什么啊?脱鞋,洗脚了!”
“我虽然不能让三小姐改变主意,但我可以让你见上她一面,以解相思之苦!”
“不错,正是飞进去!”
“方哥哥,我知道,都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也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你能原谅我吗?”
“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你跟三小姐决裂也是因为我不肯从方府里搬出来造成的,但现在我愿意搬出来了,你能回去吗?”
“我杜若也在此立誓:我这一辈子,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方落雁!他生我生,他死我死!我杜若必将恪守妇道,孝敬公婆,尊重长姐,绝不持娇争宠,争强斗狠,扰乱门风,若违此誓,必让我不得好死!”
“方哥哥,箱姐姐给你了一方帕子,这一方却是我的,知道为什么这个若字是紫色的吗?”
“既然君心知我心,我心如紫血,你天天放在怀里,就如同和我的心在一起一样,可以吗?”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
“你是不是嫌捏的太舒服了嘴贱呢?那我就好好儿的给你捏捏,省的你嘴贫!”
“你可别乱想啊,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天儿太热,我又给他拿背,身上出了汗,所以才没有穿半臂,你要是乱想,可就是你龌龊了啊!”
“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儿,一般来说不都是郎君护着娘子的吗?到了我这里怎么总是要翻过来?”
谁说我不要你护着了,我再坚强也只是一个女孩子……”
“呵呵,方哥哥,以前我都是吓你,但这次是肯定不会了,这刀已经穿透我的心脏,我这次是无论如何也活不过来了!”
“方公子,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思念你,思念了好多年,可眼见就要美梦成真了,可我却要真的离你而去了,倘若这么些年,我心中对你的思念,你眼睛都能看到,那该有多好……”
“倘若这么些年,我心中对你的思念,你眼睛都能看到,那该有多好……”方落雁细细的回味着杜若的最后这句话,这里面包含了是多少的思念、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