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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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最-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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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闻声一望,从前门走进一人,身着青衫,宽广的额头,晶亮的圆眼睛,不如欧阳俊逸,仍然是个很出众的年轻人。见他来了,越父笑:“你这孩子,说话没大没小的,三少爷来了是客,哪能当着一厅堂的人乱说话?”又朝欧阳赔礼,“青儿就是这幅性子,三少爷莫怪罪才好。”
    “又不是外人,你说是吧,三少爷,别来无恙乎?”来人是越天蓝的二哥越天青,他亲亲热热地去揽欧阳的肩:“咦?脖子怎的?”
    欧阳也不害臊,落落大方道:“骑快马,摔了。”
    “呦!”越天青一挑剑眉,“你骑术颇佳,竟会摔了?”
    说话间他已看到了我,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和他互换了姓名,他看着我,眼里带着几分思量:“我听说三少爷身边有一位红颜知己,就是姑娘你了?”
    “正是。”我按照欧阳事先的吩咐,从容作答,“早在一个多月前,在下与越姑娘有过一面之缘,深为她的风姿折服,至今仍念念难忘。这次一听欧阳。。。。。。听义兄说要前往越家庄提亲,就涎着脸跟过来了,以来是再次目睹武林第一美人的风采,二来也为见识广袤的塞外风光。”
    又朝越父越母行一礼:“还望庄主和庄主夫人恕在下冒昧之罪。”
    我也不晓得欧阳的用意,但他让我怎样说,我就怎样说。我有样学样,这席话约莫并未出错,欧阳帮腔道:“我这义妹平生最好游历山水间,我将她带来,岳父岳母不怪吧?”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三少爷和石榴姑娘太客气了。”岳母说。她是个眉眼婉约的妇人,尽管人到中年,但保养得体,看起来竟像三十出头,青姑跟她一比就是天上人间了,唉。此刻她养尊处优地坐在雕花椅上饮者好茶,却不知我那苦命的爹娘正飘零何方?
    我想得正难过,越天青已吩咐七伯给我和欧阳各准备一间厢房好生歇息:“姑娘家家的,成途跋涉,累了吧?家中已备好干净的毯子和垫子,姑娘先去小睡片刻,待筵席一开,再让七伯唤你可好?”
    这位公子哥通身闲适,谈吐随和,帮衬凑趣十分可意,欧阳要是有他一半,我就不用成天把自己气得半死,还只能腹诽了。我向他道了谢,随七伯走向后院的厢房。
    欧阳一口一个“小婿”跟他们谈得正欢,想事要商讨婚礼大计,我心很酸,躺在柔软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说来也怪,同是中了暗含尘,阿白成天咳血,我却没事,饭照吃,醋照吃,半点没闲着。我盘算着明日就得央求欧阳陪我去找寻奇花“袖里珍”,不晓得他在百忙之中可腾得出时间?
    实在不行,我就去找越天青吧,塞外是他家的地盘,他熟得很,再说我瞧着他人也怪和气的,找他准没错。我盘算来盘算去,还是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在院落里走一走。
    这一走,就瞧见了越天蓝。
    那位名动天下丽人宛若天仙地坐在亭子间,正和欧阳闲话。暮色将临,斜阳清浅,和风吹皱了一池春水,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天地凝固。好一曲梁山伯与祝英台相会在楼台,唉唉唉唉唉。我的心要多酸就有多酸,却自虐地挪不动脚步,定定地看着他们相对而坐,恰似皎月和明星,良田与暖玉,一双般配的璧人。
    晚风轻柔,美人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莫说欧阳看得如痴如醉了,连我也暗想武林第一美人名不虚传,再看几遍也还是尤物。可醋吃得太多,我也心知他们才是好马好鞍人间正道,便直愣愣地听他们说话。
    “越姑娘。”欧阳的声音,隔着悠悠花香传来,“人生短短数十载,与其为俗事牵绊,不如寻一知己,美酒相伴,逍遥一世,才是美事,你认为呢?”
    算是赤裸裸的表白,我都替他害臊。越天蓝瞧着他,嫣然道:“烽火连天月,江山无一乐土,怎会有美事可言?”
    我瞧着这两人像是弄错了性别,男人避世,女子却有直面惨淡的勇气:“他年江山太平,你我才能坐在青山绿水间,喝一盏清茶,却断然不是此时。”
    江山虽美,也要看是在何人手中。欧阳静默片刻,开口了:“在下的见识竟不如越姑娘,真是惭愧万分。”
    江山如画,窥觑者良多,究竟谁执牛耳,尚难分晓。这一对即将成婚的人,不顾念婚事,却在谈论政事,真蹊跷。我对战争知之甚少,也就是这一个月余在阿白和欧阳身边感受到了一些,却也觉出了险恶。稍微行将踏错,便是万劫不复,阿白已为之冲锋陷阵,而时局不稳,我的公子尚不能轻言归去。他把右手放在书本上,洒然一笑:“越姑娘胸襟过人,倒衬得在下小肚鸡肠了。”
    。。。。。。他待她终是不同的,在我跟前不晓得多趾高气昂,在她跟前却尽捡了好话来说。我把头靠在树干,伤心不已。大旱三年的村庄,尚能请来道士作法,呼风唤雨。但人呢,我终究求不来命中那一场大雨。
    你待她是不同的,公子。
    这一幕如此摧心肝,使我再不能够幻想,有朝一日,昂首阔步跟他回家。
    欧阳似有所觉,转过头看到我,手一扬:“石榴,过来这边玩。”
    我气得骂出声,是让我只羡鸳鸯不羡仙吗?极缓慢地蹭过去,越天蓝还认得我,见了就问:“你的毒。。。。。。好了吗?”
    美人的嗓音如珠玉般好听,我生不起她的气,也放软了语气答:“竟没怎么发作过,那些天反倒是箭伤更疼些。”
    她眼中一疑,欧阳笑:“这人皮糙肉厚的,疼的时候打几个滚也就过去了。”
    他以取笑我讨佳人欢心,我怒了:“欧阳阿三!你混蛋!”
    越天蓝抿嘴笑,欧阳还想说什么,越天青及时出现,唤我们过去用餐:“三少爷,石榴姑娘,小妹,这边请——”
    我气咻咻,跟越天青跑路。你给我滚吧,欧阳公子,下辈子我要投胎去你家隔壁,跟你青梅竹马,知道柴米夫妻。这辈子哪儿幸福你就滚哪儿去,再别招惹我,我也不打扰你。
    且让我们各安天命。
    筵席很盛大,我从没吃过这样丰盛的菜。忍不住伸了好几筷子。阿白中了暗含尘,不可碰荤腥,那么我也不能碰,可欧阳却低声说:“没事,吃吧。”
    “不是说不能吃吗?”
    “那会儿是碍于你的箭伤,可现在早就好了,没事。”
    “那暗含尘呢?”
    他顾不上回答我,给自己斟满了酒,去敬他的泰山大人。我放了心,狼吞虎咽地吃着满汉全席,满口都是肉。冷不丁感觉有人在看我,抬眼一瞧,是越天蓝的大哥越天云。这个人我刚一照面就犯憷,身高八丈余,雄赳赳的身板,精亮的眼眸,气势很盛,比他老爹长得还粗豪。他往哪里一杵,哪里就象征了四个字“武林世家”。跟他一比,越天青就显得太文雅了。
    这个人长得太神气,像把塞外越家所有的派头都集于一身,他个头太高,令我错觉自己是从小人国来的。看到他直如看到了一家镖局。大旗猎猎,刀光锋利。所以他一看我,我就有点慌,吃软怕硬地朝他一笑,腮帮子鼓嘟嘟,样子很可笑。
    他却不笑,始终带了一代女探究的意思看着我。我不敢跟他对视,毛骨悚然地埋头苦吃,连欧阳和他的岳父岳母商量婚事的具体细节也没听仔细。反正这堆人吃饭不是为着吃饭,席面上处处皆讲究,菜肴啊酒啊话啊全都有蕴意,把盏言语,我都替欧阳累。
    这顿鸿门宴吃得我后背都汗湿了,饭后欧阳去找越天蓝下棋,小两口真是如胶如漆,我又落了单,双手抱膝窝在池子边看月亮,越看越烦乱。
    我多想那双眼睛能多停留在我身上,不要只去看别人,眉目含情的。
    可是,我抓不住风呀。
    越家人都待我挺客气,尤其是越天青,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可我还是嗅出了此地的阴森。月亮明晃晃,照得山庄如白银般透亮,但为何诡异感挥之不去?
    约莫到了戌时,卒策马赶到。越天青将他引进门,他们应当也是相熟的:“你家三少爷未时才到,这会儿正和舍妹下棋呢,估计正杀得难分高下,我们就先不去打扰了,陪石榴姑娘小酌几杯可好?看得出来,这位石榴姑娘也是爽直之人,我们三人今晚不醉无归!”
    多日不见,卒还是老样子,上次我是从他手中溜掉的,他见着我却不怪我不告而别,双目闪过惊喜,叫我心头一暖,有他乡遇故知之感。虽然其实我们并不熟,但偌大的越家庄,除了欧阳也就是他了,欧阳分身乏术,我又怕得紧,武功还很差,可要起劲儿靠一把卒才对。
    识时务者为俊杰,小明可不傻。连喝酒都留了分寸,再不敢酒风浩荡了,跟品茶似的,一小口一小口,惹得越天青笑话:“我听说石榴姑娘胆识过人,不想饮起酒来忒斯文。”
    我假笑:“被天蓝姑娘的气质所折服,想学上一二,不想画虎不成反类犬,见笑,见笑。”
    他便拿杯和我一碰:“乐莫乐兮新相知,我和石榴姑娘投缘得很,不如干了这杯?”
    “我先干为敬吧。”我这人有个毛病,谁待我友善,我就会跟谁亲近些。两杯下肚,我就和越天青称兄道弟起来,倒把自己人卒冷落在一旁。不过这不怪我,他话太少,我跟他交流不来,他呢,以酒代言,一杯杯地和越天青碰着,不一会儿就下去了两大坛。
    卒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越天青已有醉意了,他却越喝越精神,一双虎目亮得可怕。越天青一喝多就爱说话,扯着我谈名山大川风土人情,我只在绿湖和苍平原待过,见识短浅,便搜肠刮肚地寻了些道听途说和他胡扯着。早在当渔娘时,就时有食客给我讲故事,我统统卖给他听,他听得津津有味,叹息几声:“你瞧瞧我,痴长你三岁,竟不如你懂得多。”
    “那可说不准,人各有所长。比方说,你们塞外有一种长在悬崖上的奇花,叫做‘袖里珍’的,你准知道,我却认不得。”
    越天青很迷惑:“‘袖里珍’?我却从未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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