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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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生活-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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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啥时把孩子接过来吧,我受不了!”伊妹的嘴唇连动着下巴,微微颤抖着。

“哭了?这有啥难的,明天就接!不,现在去接!”

“……别,来了该闹了。”她用毛衣盖住了头,良久,才揭开,“我很少哭,今天不知咋了……睡不着觉,我就想起竟豪从出生到翻身,从会坐着到会走路,心里还好受点儿……”

大礼拜到了,伊妹说:“淘气儿,你帮小姨个忙呗?你代表我,看看竟豪去,他干了什么,说了什么,哭不哭,闹不闹,你回来跟我说说。”

半柱香的功夫,淘气儿回来了,且领了个小人儿——竟豪。

伊妹一把将竟豪揽在怀里,“我的宝哇,宝!妈妈想死你了!你才是妈妈的财富呢!”母子之间做了几轮深情拥抱,“想不想妈妈?”

“想。”竟豪“嘿嘿”地笑。

伊妹从上到下审视着、欣赏着、亲吻着她的儿子,舍不得离开半寸,“长了!胖了!妈妈都抱不动了!你奶奶给你穿得可真干净啊!”

“竟豪,等着,大姨给你做吃的去。”

油锅里的薯条未等炸好,伊妹叫道:“姐,竟豪要回家,你送送他吧。”

“马上好了,吃完再走吧。”

“要走就走吧,他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送走竟豪,我又把薯条回锅炸了一遍,盛出一碗,“淘气儿,你给竟豪送去吧。”

“我看动画呢,不去!”

伊妹走了过来,低声下气地说:“淘气儿是最懂事的孩子了!从来不惹大人发火,可疼小弟弟了!乖,听话,别凉了,快去吧。等你回来,小姨给你果冻吃。”

淘气儿是最不耐夸的,端起了碗,飞也似地跑了。

晨起,伊妹驻足于窗前,对着后院(那是一条竟豪每天通往幼儿园的必经之路),望眼欲穿。“我想看看他的脸……”她自语着,嘴里哼出的京剧小调儿的歌词全部换成了反复不变的“竟豪”。

“看不清吧?”我问。由窗户上封严的几层塑料布和室外的一道木板夹致的杖子设为屏障,把移动的和固定的一切演化得朦朦胧胧。

“看个影儿也好。”她说。

伊妹站了许久,才安静地躺下。

“哇——”孩子的哭声使她神经质般地跳起,“竟豪!”待到仔细确认,“不是他……”她又还原了睡姿。

下午四点多钟,伊妹早早地行动了:后腰处倚了个枕头,身上围着个大被,坐在叠了几层高高的垫子上,眼巴巴地向外张望着……

“没见着竟豪呢?”她问。

“没送吧?她奶奶在家看着他了吧?”

“嗯,是吧。”

过了几天,伊妹念叨着:“竟豪在家呆的还挺老实的呢!……姐,你给我找两双袜子。”

“干啥?”

“太冷,多穿点儿,我要出门。”

“上哪儿?”

“去家里。”

“这不是家吗?”

妹妹只笑不答,“你给我找吧。”

当她穿上大衣,我才醒觉,她所说的“家”,是指她自己的家,而不是我们这边的家。

“扣子系串了。”我说。

“啊?可不,要见着我的儿子了!”她改了过来,捂得严严实实地走了。

伊妹把竟豪接了过来。

刚冲好的奶粉被竟豪碰洒了,伊妹端来半盆水,边用麻布擦边问:“这是谁整的?”

竟豪也感到自己做错了事,自动地站在了墙角,嘴里却说:“你整的。”

“谁整的?”

“你整的!”

“咋不承认呢?”

竟豪的小脸憋得变了色儿,他径直朝门走去,“找奶奶!找奶奶……”

伊妹撇下抹布,一把抱起了竟豪,“别回去了!妈妈错了!妈妈不说了!你打妈妈吧!是妈妈不好。你看看这个,这个钟好好玩儿哟!‘当、当、当’,你想要啥?啊?告诉妈妈,妈妈都给你……”

伊妹已无心做月子了,提前回家了——回她自己的家。

正文 六十三

我在等待上班的过程中,在想:我该怎么办?我使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想上班,没有音讯;从北京刚回来,我又不想再回去。

我该怎么办?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开始了另一项工程:写稿,投稿,利用报纸,为自己造声势。

我写了大量的稿件,投往报社。报社与我们单位在一个楼里,报社在五楼,局工会在二楼。每次投稿,我都不想见单位里的人,不想见我所熟悉的任何人。

中国人有一种什么东西在作崇,好象在外面的人,就得做好,或者得钱了,或者得名了,或者得权了,这几样,你占住一头,你的脸上就有光。如果你哪样都没占住,你返回去了,你必定不受人欢迎,必定会被人瞧不起。我出去了,又回来了,不是衣锦还乡,而是灰溜溜的。“出去了还不如不出去,你出去干啥?”冷嘲热讽的话现成的,在这儿搁着呢,不用别人说,也能想得出来。成功的人毕竟是少数,平庸的人毕竟是大多数。有人很想回家,却不敢回,回家是一种负担。为什么老家的人不能开放的心态迎接我们在外面混得很疲惫、很不堪的人呢?为什么老家的人不能像母亲一样,张开双臂,迎接我们,不管我们是贫穷,还是富有?

我风光不起来。所以,每次投稿,我都是在办公楼里的人下班之后,中午,或者晚上,或者一大早,这几个时间段里,楼内的人少,我像做贼,东瞅西看,窜到楼上,从门底下的一条逢中,把稿件往里一推,就走人。

由于有原先的基础,我对我们当地的报纸还算比较熟悉,需要什么稿件,多大的篇幅能登,我能估摸出来,这也使我投稿的命中率很高,我投的,绝大部分都登了。同时,我还写了相当一部分的长篇投给了报社。我知道登的希望很小,因为太长,但我还是投,处于那样的境地,太想让别人承认我了!领导的一句话虽然就能决定我上不上班,我等了几个月,自己也要做些努力。

我的努力终于见到了成效,报社的总编给我打了电话,打到了我的家里,正好是我接的。

“你是伊依吗?”

“是啊。”

“我是项梁。”

“啊——总编!”

报纸我是见了的,那上面有总编的名字。有一位清洁工叫安萍,正好是打扫我们家那一片的卫生,她看见了我登上的文章,就会给我送来。

总编说:“你的文章我看了,文笔很好。”

“不不不……”

“你是什么意思呀?怎么总来投稿,却见不到你呢?”

“啊……啊……”我支吾着。

“你喜欢文学吗?”

“喜欢!特别喜欢!”

“你想不想干这个?”

“干什么?”

“当编辑。”

“想!当然想了!”

“咱们虽然没见过面,但我很欣赏你。我们这儿需要一个编辑,你想不想来?”

“想!”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那好!但是,我也得和你说,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看法,我是真心想让你来。我们这需要一个能独挡一面的人。我还得向上级请示,我估计,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吧。过两天吧,你在家听我的信儿。”

“好!”

我不爱自夸,因为我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和主编素未平生,他选择我,仅仅是在我们当地范围内的一个选择。但是,这个消息对我太重要了!那是我走在背运的时候,没有爱情,没有工作,没人想要我的时候。主编肯定了我,这对我,犹如拨云见日——太阳要出来了!

我要有新的工作了,我更不能停笔了,我加快了写作的步伐,把未完成的稿件尽快完成。

我们当地的电视新闻里播出了一条启示,面向社会公开招聘电视播音员及报社编辑、记者,下面还提了几项具体的要求。

我不用考了,总编已经推荐我了。

过了几天,总编给我打来了电话,他问我:“你看到电视上播的招聘启示了吗?”

“看到了。”

“你的事,我和我们的领导说了,领导说,反正也要招聘,不如让你也来应聘。领导的意见是这样,我也不好说了。要不你就考一考吧,凭你的能力,肯定能考上。”

既然张总编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只有准备去考试了,尽管我是那么地厌恶考试——有的考试并不能完全地体现出个人的真实水平来,那里面有机遇,有发挥的程度等,有很多其它的因素。

正文 六十四

参加考试的人需要到所在单位开个证明,单位同意你考,你才能考。我不想去单位,但是为了考试,还得去。

经顾主席同意,办公室的人给我开出了证明。

去考试的那天,我认识了两个女孩,她们也是来应聘的,都没结婚呢,一个叫姜春爱,一个叫汤荣。

汤荣紧张要命,说话都有点儿“卡”。她问我:“大……大姐,我……我看你挺稳的,你有把握了吧?”

“有啥把握呀!你别紧张,紧张也不管用。已经到这个时候了,考啥样算啥样吧!别怕!有十多个人报名的,就要两三个,咱要是考的不好,有和咱做伴儿的。”

她安定了,拽着我的手不放。

小孩儿,才十八岁,经历的太少。

姜春爱是我们这里最放松的一个。在局机关大院,她像进了自己的家。在哪儿能采到樱桃,哪棵树上开的花最香,她一一向我们道来。她不但对大院熟悉,对我们考试的程序也熟悉。她说:“咱们考试分两个部分,现场考试和笔试。一会儿就带咱们上外面转了。”

她的话我还不太信,因为考什么,怎么考,应该是保密的,既然没有人告诉我,其他应聘的人肯定也不会比我多知道什么。

姜春爱看出了我们不相信她,又说:“来个白车接咱们。车号是……”一辆白车驶进了院里,她的眼尖,“对,就是这样的车!我看是不是那个号啊……是!就是它!咱们上车吧。”

车上下来个党委宣传部的干事,他是我妈家的邻居方婶的姑爷,叫娄浩,我认识。

娄浩喊着:“有参加应聘考试的,上这儿来。”

姜春爱拉着我们,跑在了最前面。

娄浩点了名,人全到齐了。他说:“先开车带着大家转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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