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部长走后,景翔说:“黎部长的嘴跟不上趟儿。要是我,两句话,顾主席就没话说了。”
“你说啥呀?”
“……那还用教哇!”
那笔帐算了两天,也没算清。
黎部长耷拉着脑袋说:“我不想在这干了,找个单位调走!干不下去了,怎么整也不对……”
到了晚上,他去了顾主席那里,回来后,情绪突然好起来,他对我俩说:“顾主席明天就走了,出国,明早七点,车来接他。我和他说了,我要送送他,顾主席挺高兴。明早上,我六点多就得来,我给他带几千钱块钱去。”
次日,黎部长来的比每天都早,手里还拎了个黑皮兜子,他去了顾主席那里。
顾主席出去了半个月,他回来后,黎部长与他的关系又好了,黎部长也不提不干的事了。
在机关会议上,顾主席说向大家汇报了他出国考察的情况。他这次是和其他企业的工会主席及省工会的领导去的。他说,韩国的传统文化保护的很好。比如,有个村子,政府给拨款,让村民们保持过去的生活状态,不让骑摩托,不让开车,不让用液化汽,现代化的东西不让用。村民生活虽然很不方便,但是可以得到丰厚的补偿,以此来吸引大量的游客。
再一个是说咱们省里的一个领导去了就找“小姐”,到了驻地,就搂上了负责接待他们的一位服务员,说,你跟我住一宿,我给你多少钱。服务员会点汉语,说,我不提供这项服务。顾主席说,她们的态度好,不跟你住,也不跟你翻脸,始终微笑。
他只说了这两项汇报内容,我也只记住了这两个。
我们工会的干事有了很大的变化。
一个是蓝典,她是打字员。天秀曾用很瞧不起的语气说她:“打字员是工人编制。”但蓝典却比天秀先入了党。
天秀和我说:“你走了以后,蓝典和钟书记等几个人搞成了帮派,整天吃吃喝喝的。钟书记管入党的事,党委也有人,蓝典就入了党。”
天秀后来也入了党,但要比蓝典晚一批,这让天秀这个工作干将极为不悦。
蓝典被工会的部长们称为会花,这里的原因是她有一项特长——唱歌,很高很高的高音她都能唱上去。因此领导们一有活动,就要带上她助兴。这些事是不能让干事们知道的。黎部长在一次聚会后,把让蓝典陪领导们吃饭、喝酒的事说出来了,蓝典瞪了黎部长,黎部长也眼明,把嘴闭得严严的,不说了。
正文 七十七
机关里的很多事是不透明的,别看大家都在上班,真正的猫腻是在工作之外,真正的较量也在工作之外,就连年终评选先进也不透明,评了谁,选了谁,常常是在云里雾里,被评选的人被告知了,也不能向外张扬。表扬是好事,可以鼓励大家向先进看齐。但在机关,评比和奖励像是背着人的,像见不得人的事,很怕别人知道,它使人不磊落。
蓝典不不仅唱歌好,为人处世也很了得。天秀说,她说不过蓝典。蓝典究竟怎么会说,我没见着,但蓝典通过这几年的修炼,也确实成了顾主席面前的红人。
还有一个是盈雅,她生完孩子后,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了一个风韵十足的**,她能放得开。在组织节目上,在舞场上,在宴会上,她都是个活跃的人物,她也修炼成八面玲珑的人物了。
颜如就是女工部干事,她是学绿化的,通过她父亲的关系,她调到了我们单位。抛开她父亲的关系不说,她自身也是个很要强的人,也能写各类办公文体文章了,工会的大型材料,好多已是她写了,包括顾主席在职代会上的工作报告。看着她准备带回家工作的一大堆材料,我也有些抑郁,那些工作曾经是由我来做的,现在,我却沾不了边,别人干的也很棒,也很出色。
蓝典是党员,天秀也是党员,颜如还不是,但已经是重点培养对象了,正在考验期。考验期尤为重要,如果在一年之内,表现很好,不出什么大的差错,基本上就能入党了。
局工会的干事中,党员多了,重点培养对象也多了,所以,这一项指标已不能看作评价工会干部的重要指标了。角逐的重点区域逐渐从这里移开了,移到了另外一个竞技场——个人能力的竞技、社会关系的竞争、人际关系的竞争上来,前者是明的,后者是暗的,是暗交易,不易为外人所知所觉。
每个人都不是全才,每个人都有特色,每个人都想把自己的特色发挥到极点,因为谁都知道,你不能拿你的弱项同他人的强项去比,但你完全可以拿你的强项同他人的弱项去比,你也完全可以比得过人家。用一位基层单位干部的话说是:“你们工会的干事都不简单!”
我遇到的几个领导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是:你把工作做到位了,他们绝不会埋没你的成绩,不但当面夸,背后更是向人夸,能干哪,能吃苦哇,聪明啊等等,他们绝不惜自己的口才,我的名气与他们的一夸再夸是有很大的关系的,可以说,遇到他们是我的幸运。
天秀与我的境况就不同了,她有才,她的部长也有才,有句话叫文人相轻,他们两个谁也不服谁,作为干事的天秀,处境更为不利。她说,她在他的手下干了好几年,部长在外面从不夸她,还打压她。她很羡慕我,说黎部长在外面总是夸我。
我刚上班不到一个星期,上级就要一个我们部里的大材料,需立刻上报。从我写材料以来,我遇到这样的事太多了,这对我又是一个考验,我必须在规定的时间里赶出来,为了完成任务,中午,我没回家,没有休息,也没有吃饭,这才争取了时间,如期把它完成了。
黎部长知道了这个情况后,在下午的机关会议前,他向顾主席说了,他在给我表功。
顾主席说我:“不吃饭可不行!要不你回家吃饭去吧?”
我说不用,因为马上就要开会了,饿上一顿也不算什么。
下面的干事说的话却比顾主席还多。
天秀说:“黎部长,你也太不像话了!你的干事跟着你干,还挨着饿呢!”
颜如说:“黎部长,你太能剥削人了吧?”
盈雅说:“黎部长,你快赶上周扒皮了!赶明儿,别管你叫黎部长了,管你叫黎扒皮吧!给你干活,你还让人挨饿……”
“对!叫‘黎扒皮’!”
“‘黎扒皮’!”
……
黎部长实际上是个好相处的人,平时爱开玩笑,跟干事也不摆谱,大家也都很喜欢他。正因为这一点,跟他说话也是深的浅的都说。
黎部长像捅了马蜂窝,被这帮女将们扒扯得快体无完肤了,他的嘴又说不过她们,干坐在那里,说我也不是,说她们也不是。
我在那里更是如坐针毯,不知该帮谁,这场嘴仗是因为我打起来的,原本是为我说话的黎部长,我却一句也帮不上他。我很恨自己,不如她们伶牙利齿。
景翔说话了,“你们干什么呀干什么?!不就是一顿饭吗?值得你们大惊小怪吗?”他的嗓门粗,一下子把那帮女将们的声音全压下去了,这才平息了一场嘴仗。
正文 七十八
开会的中间,顾主席做了个手势,天秀过去了,低下头,他向她耳语了几句。天秀又向我走来了,她用手捂着嘴,低低地说:“顾主席让你回家吃饭。”
我说我不饿,不吃了。
“你回去吧,他让你回去呢。”
顾主席又看我,我向他也摇了摇头。
我没有资本,我唯一可以算做资本的,就是工作,好好地工作,拼命地工作,我非常敬业,我把工作看的非常非常地重。在工作里面,融入了我的热情,也融入了我的生命。
从顾主席让我吃饭这件事上,天秀也看出了,顾主席对我还是挺关心的,天秀的眼里,我也看出了不一样的神情,那就是我是一个她不可轻看的人,我的重量不可小看,我对她的威胁也不可小看。
一个单位里,就像一个王国,坐在最上面的,拥有绝对的权威,这个人对你的态度就会影响和带动甚至是改变其他人对你的态度。一荣百荣,一辱百褥,我说的这可不是玄话。顾主席对我的态度左右了大家对我的态度。他不喜欢我,大家摸得清了,自然也不喜欢我;当他表现出对我的关心时,别人也不敢轻看我了。
在一次酒桌上,顾主席向我们讲起了国外和国内的不同。
他说:“在国外,如果男女两个人好,那就好,外出吃饭,AA制,女方也要掏钱的,不像咱们中国,要男人掏钱。”
顾主席说完这话,就对我说:“伊依,吃完饭,你留下来,我有事要和你说。”
顾主席的这两段话如果分开来说,别人不回想什么,但他是连起来说的,这不能不使人产生联想,包括我,包括在座的部长和列位干事,我们都在揣摸着顾主席的意思。吃完饭,大家自动退桌,把我和顾主席落在了后面。
等他们走出一段路后,顾主席问我:“伊依呀,你不能老是一个人过呀,你得重新组织家庭。一个人带孩子过,难处多着呢!你听我的,这事我给你张罗!”
他向我推荐了一个人,并积极为我牵线搭桥。但由于对方不同意,也就作罢。
顾主席找我说的事,机关的人并不知道,我也没有向他们说,但是,我明显感到他们对我的态度变了,不冷了,也不嘲讽了,语气里还有了热度。
作为主席,他对下面的人说话,有时是不必多想的。如果下面的人对上面的人,就要仔细了,因为很有可能因为你一时不慎,说了不该说的。不管别人是误解也好,还是曲解也好,顾主席的确是改变了我周围的环境,对我客气的人多了,把我当人看的人多了。
在单位里组织的一次联欢活动中,盈雅在台上说谜面,刚说了第一个,我和天秀是挨着坐的,我边想,边用嘴叨咕,叨咕了两个,我就猜出了,盈雅公布了正确答案,正是我说的,我也得到了当晚的第一个奖品,一位老部长向我伸出了大拇指:“聪明!还是伊依聪明!脑瓜好使!”
天秀流露出了一种不相信的眼神,她问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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