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气儿“哼”了一下,不好再发作。
他的那个样子实在是好笑,我说:“哪次出来饿着你了?哪次不撑个饱饱的?这不是非典吗?好多小吃部不开门了,等着咱们碰着开业的,妈妈就领你去吃。”
这种精神补给很管用,淘气儿顿时来了神气,脚下生风。“妈妈,这种大酒楼,咱们不能去,贵!”他还算懂事儿,能够替我着想,量钱而行。
我们乘车,到了美甲用品市场,这里全部关门,保安人员说六号开门。
又是因为非典!
我们几乎找不到开业的小吃部了,只好在一个中型饭店吃了一顿,花了十八块钱。光花不挣,消费是件头疼的事儿!
“五·一”黄金周已过,淘气儿所在的学校继续放假。
“淘气儿!我整啥你整啥!你瞅瞅,剩多点儿了?!你知道这一瓶是多少钱吗?经得起你豁害了!从今以后,不许你再动这些东西了!你要是动,你看着点儿地……”
一眼没照顾到,我的脱甲液只剩下十分之一了!他把我的美甲用品当作好玩儿的东西玩了。
美甲用品的市场开门了,我买回了丙稀颜料,细小的图案我也可以操作了。
画过的一百多个甲片怎么处理呢?把图案洗掉吧,还可以再画。可是一个一个地洗,又太费事儿了。我想出了一个较为便捷的办法:将洗甲水、甲片倒入碗中,泡上十、八分钟,那些图案一定会自动脱落,到时候,我只管拣甲片就是了。
我去看电视了。没安闭路,雪花点儿多,看不了几个台,没劲!
瞧瞧我的甲片吧。
可怜的它们!有的粘在了一起,有的软化得不能再用了,有的已染成了青灰色。
我初步做了一下测算,所用去的洗甲水和浪费掉的甲片的费用,完全可以买许多新的甲片。
倒掉!把斑驳陆离的甲片倒掉!
可惜了呀,我的甲片!它们是我用钱买来的。
我应该有能力画样品了,我对自己说,我要珍惜每一个甲片,别再损失了。
“淘气儿,快,拿纸!指甲油洒了!”
床单上红红的一大片,像血,难看极了!
正文 一二八
王倩同我说过,要养成良好的习惯,用完了,一定要把盖儿拧上,这些液体的东西容易挥发。这回可倒好,一瓶指甲油被我碰倒,“挥发”得差不多了!
资料上的一段文字把我难住了,要不要问王倩呢?别问了,自己先看吧。
我捧着教材,端看了一个上午,简短的文字和难懂的专业术语,使我想象不出具体的操作方法来,我还得问。
“丝绸甲怎么做呀?”我去了王倩那儿,问她。
“这个很贵的,做一双手要四百多块钱!很少有人做的。我没进这个货,也没上这个项目,你知道怎么做就可以了。”
“甲油拓印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我给你做一遍吧。我没给顾客做过,因为,不太好做,而且手指上弄得脏脏的,不好清洗,做出来的效果也不太好看。”
“你能把美甲的价格告诉我吗?我以后想参考着用。”
“可以呀!我说,你写吧。”
几个难题解决了。
美甲的图案全部画完,至此,我对美甲的工序和技能有了最基本的了解和掌握。
美甲,我把它想得难了,怎么看怎么累。眼是个懒汉,手是个好汉,当我低着头,一个一个地画,一天一天地积累,一项巨大的工程就竣工了。
由于非典,我想独立做美甲的事就拖延了。后来,看到从事这个行业的多了,利润也低了,自己又不敢承担风险,那是个很用眼的工作,我的视力又不好,等等因素,就没有干这个。学的美甲技术,用来服务于我自己了。
香港的某花园有三百多人感染上了非典病毒,对传播渠道的说法各不相同,有的说是在电梯内传染的,有的说是厕所的污水系统传染的……
每个空气分子都充满了恐怖!
行动起来,消毒!
伊妹给我送来了两个口罩和一瓶消毒液,她说:“你买的那个口罩不合格,薄,不管用。这是我从商场里买的,质量好。你按照上面写的比例稀释消毒液,餐具、厕所、地上,每天消两遍毒。咱妈临走时,买了一大盒子檀香,你每天在每个屋里点上一根,熏熏。你家不是还有醋吗?放在锅里,烧开了,让它蒸发,给空气消毒。”
她为我们提供了几个简单可行的消毒办法。
我用醋熏了两次,便决定不做了。一是弄得被子上、衣服上到处都是醋味,酸了巴叽的,难闻;二是作用不大,空气是流动的,打开窗户,风一吹,把刚消过毒的空气吹走了,人怎么能看得住空气呢?三是我看到了一则消息,有一家人用醋消毒,不慎,酿成了火灾。
说到这儿,我又想起了另外的一个例子:某学校领导出于好意,为学生们熬制了增强免疫力的中药,学生们喝过后,因药量过大,导致中毒,被送进医院。
防也不是,不防也不是,怎样做才好呢?
人们在极度恐慌中,尽可能地减少了外出的次数和与他人的接触的机会,把自己和家人“隔离”在屋里。
公共汽车上,很少出现拥挤的现象了,约有十分之九的人戴上了口罩。同其它商品相比,口罩的样式很老套,即使是这样,也供不应求,好多专卖点儿已经断货了。
旅游业受到的损失相当大,伊水的朋友所在的旅行社全面下滑,“五·一”期间的营业额为零。
餐饮业甚是萧条。
……
非典,冲击了很多领域,北京的经济遭到了重创!
政府及时出台了一系列的减免税收的政策……
伊水问我:“你的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
“拿来给我,办出入证。人和车没有出入证,不让进小区了,过几天要查。租房子的协议,你家有吗?”
“有,咱妈放的,她不在家,我找不着。”
“……尤湖,咱家的协议呢?”
尤湖从抽屉里找了出来,伊水递给我,“你改成你家的,抄一份儿吧。”
物业的收费室里挤得满满的,等了几十分钟,才排到我。物业的人把我的“协议书”甩了出来,“这个不行,回去拿合同吧。”
“怎么不行?”
“你个人写的不算,必须是公安局给开的。”
“那怎么办哪?还需要什么呀?”
“你和房东一说,他就明白了。你们有暂住证吗?”
“还得要暂住证?”
“没有暂住证不给办出入证。”
“……车的出入证能办吗?”
“办不了,没有合同什么也办不了。”
暂住证!暂住证!暂住证!我们早就想办暂住证了!只要麻溜儿地办下来,哪怕是花多少钱,我们也愿意!不必担心呼啸的警笛声,不必担心半夜敲门声,不必担心警察的盘问!然而,这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证件的事,还取决于房东。为了证件,我们跑了多少遍了!但房东就是铁定了心,不办房屋出租许可证,不想上税。
正文 一二九
伊水对我说:“我去找菜大姐,她和物业的人挺熟的,看看她能不能给说说。”
吃过晚饭,紫牵从伊水那儿来了,她说,我们的出入证都办下来了,“给,这是你的。”
“哇——噢!”
“别高兴得太早了,这是临时的,就管俩月。”
“咋是临时的呢?办了一回,咋不办长期的呢?”
“咱们没有暂住证,只能办临时的,这都费老劲了!我二姐让人家给难为坏了!楼上楼下地跑,说了不少小话,他们强应了,说:‘你找担保人(必须是北京市户口)吧,找着了,我们给你办手续。’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爱管这种事儿呀!二姐又去找的菜大姐,求的人家,菜大姐答应了。物业的人看二姐真找着保人了,又不乐意了,摔摔打打的,给菜大姐和二姐脸子看,非让交八十块钱押金,并且,让咱们必须补办暂住证,办完了,才能把钱退回来。”
“那我可得好好放着了,别弄丢了。车的出入证和淘气儿的手续办了吗?”淘气儿所在的学校也要求办证,这就需要在北京有房子的人担保。
“他们不给办。二姐找的邢碟,邢蝶家的手续全,说是她家的车,为了这个事,她还跟着跑了好几趟,这才都办下来了。”
伊水说,邢蝶的这点好,谁求着她了,只要她能帮得上忙的,她肯定帮。
伊水就是这个样子,她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却很少向我们说。她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她不想说了,也不想让我们为此难过,况且,跟我们说也没有用,我们只能跟着瞎操心。生活,使她学会了承受和解决。
“淘气儿,妈妈没活儿了,不一定呆几个月呢,咱俩这点儿钱得精打细算,争取度过这个难关。我有几个方案,和你说说。第一,不用冰箱了。咱俩现吃现买,一个月能省下二十多块钱电费。第二,不买卫生纸了。家里有不少废报纸,我把它们裁好,放在厕所里,咱在老家不也这么用吗?第三,洗脸、洗澡、洗衣服、洗碗用的水,不直接倒掉了,留着冲厕所,废物利用。第四,你的零花钱从每天的三块钱降到两块钱,当然了,你花一块钱,或者不花,我更欢迎……我说的话你听见没?不高兴了?是不是嫌零花钱少了?”
躺在被窝里的淘气儿一动不动,“妈妈,我难受。”
“咋难受了呢?妈妈看看……有点儿热……”
“你给俺班老师打个电话吧,说我得非典了。”
“得什么非典!咱不得非典!妈妈给你拿点儿退烧的药吃吃,再用酒精擦擦脑门、手心、脚心。”
“老师说了,如果发烧,必须向老师报告!”
“向老师报告?你想到了会有什么后果吗?隔离!你见不着妈妈,妈妈也见不着你,谁管你呀?妈妈能受得了吗?学校的老师、学生知道了你有病,谁还敢和你接触?你怎么上学呀?耽误功课咋办?你不能得非典,妈妈也不能得非典,咱们谁都不能得非典!咱不省钱了!妈妈好好照顾你,你想吃啥,妈妈给做啥。很快就会好的,这不是非典,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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