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投行总部。”
“……你打算回归工作了?”
“嗯。”
她早就知道他十日之后就会离开这里,心里却难受得紧,一下子无话可说。
他安静地等待片刻,发现她过度沉默,于是抬起她的脸:“林霂,你能否不计较国籍、文化、家世的差异,仅仅评判我是否符合你理想中的另一半的要求。如果符合,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承诺,允许我用一辈子的时光陪伴你?”
他本来打算在教堂里说出这番话,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能在这个狭小的朴素的房间里表露心迹。
林霂愣住。
这样的言语无异于确定终身伴侣。她突然意识到在交往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因为一些不好的回忆,从来没有向他提过任何要求。然而在这段感情关系里,他和她的地位是平等的,他想寻求稳定的心情和十八岁的她如出一辙。
她的眼眶有些发热,用力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们交往的时间还很短暂,有些话说出口可能显得肤浅,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并不肤浅,我一直都在克制着对你的依赖。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你我两个人,我一定会待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可惜现实是残忍的,我不得不分出精力应对外界干扰,这可能导致你觉得我已经不再把爱情当成生命的全部。不是的,不是这样,是你让我走出了阴霾,也是你让我找回了被人理解被信任的感动。萧淮,我比你想象中的更爱你。”
他的心就像是是蜜水暖暖地化开,低下头拉近彼此的距离,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温柔地吻了上来。
软软的唇瓣在她的唇间轻吮辗转,这样的接触让人心神荡漾,她情不自禁回应他,身体慢慢往后倒。
将要结合的这一刻,他用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视线在玲珑有致的曲线上流连。柔和的灯光将他的脸衬托得分外美好,她莫名有点心虚,悄无声息地用手臂遮了下自己。
他的吻却抢先落在了她的左腹第十根肋骨处,那是她切除脾脏拆线之后遗留的伤痕。湿热缠绵的吻一点点遍布她的身体,游移往上,她的呼吸渐渐不平稳,抬手抱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五指插入他的发间。
他一偏脸,吻住了她左腕上的旧疤。
她心中一震,却很快在他的抚摸下抽离了感动的情绪,脸微仰,乌发散开,从半开的唇间溢出让人脸红的呻吟。
……
结束之后,他罕见地没有抱着她去淋浴,而是将人紧紧地拥入怀里。
他平复会儿急促的呼吸,哑声唤她:“霂霂。”
“嗯?”
“我离开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没有回答,眉心慢慢蹙在一起,纤长的睫毛不住地颤动。良久,她睁开眼,眸子里氤氲了层薄薄的水雾。
他心疼了,哄慰道:“别难过,我会抽空飞过来看你。”
她却因为这样一句话意识到三年的异地恋即将开始,不禁落下眼泪。
他叹息,握住她的肩膀,喃喃低语哄她。然而怎么哄都哄不住,见她泪如决堤,他只好用舌堵住她的唇,又缠绵了一回。
*
别离之日,林霂请了半天假,陪萧淮来到机场。
她看着他办好登机手续,陪着他走到安检处,与他拥抱道别。
一想到接下去很长的时间再也不能睁开眼就见到他,再也没有人接送她上下班,她的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最终,萧淮走了。
她的心似乎一下子失去什么而变得空荡荡的。她努力维持表面镇定,一个人往回走,当站在烈日底下扬招摩托车时,天空起了风,尘土吹入眼,她用力揉几下,眼眶一热,指间竟出现了潮湿的感觉。
这时候手机震动,萧淮发来了消息。一条是语音信息,一条则是文字表述:“飞机马上起飞了,我不得不关机。乖,不要难过,看一看我的动态。”
林霂吸吸鼻子,泪眼朦胧地点开朋友圈动态,见到了一株金莲。
她疑惑不解地按下微信语音的“小喇叭”,萧淮的声音响起,低醇润泽带着温暖的质感:“金莲是越南的国花,花相或清纯,或柔美,或艳丽,是越南人民开拓进取的象征。林霂,我明白你接下去的日子将过得十分辛苦,但捱过了这最后的辛苦,你会像金莲花那样荣耀绽放。”
林霂的眼泪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这时摩的来了,她擦掉眼泪,对司机师傅笑着说出平政县医院的地址,侧身坐上去。
摩托车在大路上行驶,穿过喧闹的市区,驰向曲折逶迤的乡路……这是一条远离俗世繁华的通路,居然有些像她走过的人生之路,明明起点很好,却跌到很低很低。
但时间如此漫长,那些不得不忍受的委屈,那些不得不承担的悲伤,终将成为过去。
所有的幸福和美好都值得期许,因为,心爱的人说过那样一句话——
“爱情并不是彼此相望,而是两人一起望着同一个方向。”
第63章 尾声
两年后。
国内新闻媒体援引德国财政部文件报告称,德国和中国同意研究双边股票交易所互联互通计划,同时德国支持人民币纳入特别提款权(sdr)货币篮子组织,以此提速中国金融改革开放的进程。
这一天也是萧淮卸任德意志总行高管职位,改任亚太地区分行常务董事的日子。
投行按照惯例在慕尼黑召开了记者会,并在会上宣布了一则振奋人心的消息:本行积极回应财政部的决策,将在中国大陆地区推出跟踪德国股指的eft基金,譬如货币etf、大宗商品etf、股票etf。
当记者会进入提问环节,有位记者出其不意提问萧淮,称其名下的对冲基金在两年前趁a股动荡大幅减持人民币,有做空中国的嫌疑。
萧淮不语,就在会议主持人准备替这位大Boss说几句场面话时,他打破沉默:“两年前我的未婚妻即将前往越南行医,我天天陪着她学习越南语,没有时间理会别的事。”
这是萧淮第一次在如此重要的公开场合谈论私事,台下的记者十分惊讶,会议主持人也忍不住侧目。
萧淮面色无波,再道:“各位记者朋友,如果你们对中国国家级权威出版机构主办的杂志《人物》感兴趣,可以去买一本杂志回来翻阅,封面人物就是我的未婚妻。她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发表了数篇专业论文,获得了主任医师的职称,并代表就职的医疗团接受了越南政府授予的友谊勋章。”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几秒,再开口时,狭长如墨的眼睛闪过清浅的笑意,沉稳镇定的语气也透出一丝难以觉察的宠溺:“我深爱我的未婚妻,数次向ceo提出前往亚太地区分行任职的申请,并威胁说如果不容易,我会很生气,说不定哪天想不开做空投行。ceo被逼无奈同意了我的请求,命令我马上离开德国前往越南。”
记者们被这样的冷笑话逗笑了。
萧淮微敛眉眼,神色恢复一片清明:“越南的银行业以国有商业银行为主导,入驻的海外银行少之又少。亚太地区分行将设在著名的旅游胜地胡志明市,开展的业务涉及企业贷款、新股发行、上市公司再融资等等。目前越南纺织服装集团已经获得本行两亿欧元的贷款,相信在本行的推动下,越南的投资环境会得到进一步发展。”
话刚落,记者手中相机的闪灯光几乎闪成一片,纷纷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则利好消息传回报社和网站。
*
记者会结束后,萧淮乘专车前往慕尼黑机场,在出入口时遇见一位故友,季云翀。
两个男人无论出现在哪儿都显得格外突出,毫无疑问瞥见了彼此。萧淮礼貌性地点下头,将要与季云翀擦肩而过,后者开口道:“我在杂志封面上看见了林霂的照片。她剪了短头发,人也变瘦了,是不是在越南过得比较辛苦?”
萧淮停住脚步,淡淡地看季云翀一眼:“她一上镜头就显瘦,前段时间还和我抱怨夜宵吃太多长胖了几斤。”
听到这样的回答,季云翀忙道:“抱歉,我不明就里说错话,请你不要误会。”
萧淮从来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寒暄一句:“你最近还好么?”
东盛集团去年市值翻番,季云翀被董事会票选为董事长。就在即将连任的节骨眼上,他突然把中西药业集团董事长曾经在五年前非法减持股份的证据提交至证监机构,接着宣布自己曾在三年前布局坐庄操控东盛集团的股价,愿意接受处罚。
季云翀实话实说:“不太好。如果不是疗养院通知我母亲病危,我现在仍然留在国内配合调查。”
萧淮深感意外:“我有要事傍身,无法改变今日的行程,请允我后天飞回来探望伯母。”
“不了,她老人家精神状况不好,免得惊扰到你。”季云翀说完,弯了弯唇,“我必须向你道谢,谢谢你曾经用巨量买入交易托住东盛的股价。”
萧淮默而不语。
“虽然有几分不情愿,但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很多方面都不如你,包括讨女人喜欢这件事。”说到这里,季云翀挑了下眉梢,“哥们,别怪兄弟我说话犀利。女人呢,一定要娶回家才算真正套牢她,懂?”
萧淮没有正面回答,单单问:“你现在有无新的交往对象?”
季云翀眼底的笑意褪去,却用玩笑的口吻轻描淡写道:“我?等我捱过了牢狱之灾再说吧。”
*
平政县。
艳阳高照,此时正是中午休息时间。林霂待在诊治室里用手机看新闻,突然看到了和萧淮有关的几则突发新闻,赶紧拨通了他的手机。
“亲爱的,你要来越南?为什么一点风声都不事先透露?还有啊,未婚妻三个字作何解释?你从来没有向我正式求婚,我怎么就变成你的人了?”
电话那端沉寂稍许,传来低低淡淡的声音,带着特别的质感:“霂霂,你走到窗前,往下看一眼。”
林霂怔了几秒,随即照办。
“看到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