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收到小孩子送的“为什么要送我糖呢?”
果果眨巴着眼睛,不假思索:“因为因为,叔叔要和姐姐结婚啦!结婚就要吃糖啊!”
凉至在一旁看着夜廷深极为耐心地对那个突然从人群中钻出来抱住他腿的小女孩儿,是怕孩子伤着,所以他才将这个素不相识的孩子抱在了怀里,丝毫不在意他那被蹭得起了褶子了衬衣。
笑了笑,心里却暖暖的。女人天生自带着母性的光环,这一点不假,然而她不太会同孩子打交道,因此只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大一小,忽然就有一种错觉,似乎果果就是他们俩的孩子。
“果果!”
孩子的母亲终于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一看孩子在夜廷深手上,赶忙抱过来,一个劲儿地对夜廷深道着谢。
“叔叔!”在母亲怀里,果果依旧眼巴巴地盯着夜廷深,将手里一大包果糖递上,“糖!”
夜廷深迟疑了一下,接过了,果果便甜甜地笑了,被母亲抱在怀里,她朝夜廷深举起了小拳头,“叔叔加油哦!”
每个孩子都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夜廷深觉得,至少果果一定是的。与这个素不相识的孩子相逢在此刻或许是冥冥中的注定,握着手里的一包圆圈橡皮糖,夜廷深倚着扶杆将它拆开了。
此时,车已经过了第二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
车子难得停了一会儿,司机这时望着后视镜喊了句:“年轻人!只有最后一站了啊!”
夜廷深没有答复,因为他此刻正忙着把果糖里面他觉得最好看的几个掏出来,然后往凉至的方向走去。凉至前面的小帅哥迟疑了一下,问:“美女姐姐,你一声令下,我就帮你啊!”
凉至觉得,这小帅哥真是太善良单纯了,想了想,她主动走到了他的前面,背对着他。
“美女姐姐?”
凉至没回头,笑了笑,“没事儿。”
是真的没事儿,她只是太开心了。虽然没有戒指,没有鲜花,也没有想象中的声势浩大,但,夜廷深,她的廷深,终于要向她求婚了。
后来在车上参与了全程的乘客回想,才觉这真是他们人生上一次关于“求婚”概念的历史性颠覆。女人似逃窜一般跑上了公车,而男人尾随,没有丝毫准备地就要当众求婚,在人挤人、行驶速度不均匀的公交车上,没有彩礼,没有戒指,也没有烟花,一切和浪漫有关的时候,他都没有,有的只有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送的几十块钱的橡皮糖。男人将橡皮糖拆开,将里面的糖拿了出来,走到女人面前,将糖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一个又一个,套了好几层。
他没有单膝跪地,也没说“我们结婚吧”或者是“嫁给我”之类的话,只望着女人,淡笑着说:“跟我下车吧。”
众人汗颜。
凉至被他握着的手心微微出了汗,没有听到预想之中的话,眸中失落难掩,却还是面带微笑地配合他,问:“去哪里?”
“民政局。”
心开始怦怦跳,“做什么?”
“结婚。”他说,“今天,现在。”
*
第三站到达的时候,公车终于靠站停下了。车门打开,车上的人便都涌了下来,神情各异,有在惋惜愤恨的,有被真情感动的,也有的一下车就赶紧给朋友或者家人打电话,特别激动地对着那边说:“你们知道吗?我今天坐XX路车看到一对颜值超级高的情侣,男的竟然在公交车上求婚啦!”
就那么被人议论着,凉至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低着头加快脚步走着,生怕剧烈响动的心跳声会被别人听见。
夜廷深追了上来,牵着她的手,明知故问:“走那么快干嘛?”
“……去民政局啊!”大脑空白了有个几十来秒,凉至才甩了这么一句话,脸红红的。
夜廷深笑了,将她的左手举起来,果糖圈还没取下来,一圈一圈地戴在她的手指上,惹得凉至怪别扭的。夜廷深倒是从容自在地盯着看了半晌,啧啧道:“我老婆太实在了,好好的钻戒不要,喜欢小孩子喜欢的。”
凉至白他一眼。
“漂亮姐姐!漂亮叔叔!”
听到这两声称呼,夜廷深头都大了,蹲下来迎接一路飞奔过来的果果,揉着她的头,再一次纠正道:“果果,叫我‘哥哥’。”
这回小丫头听话了,甜甜地叫:“哥哥~”
夜廷深满意地点了点头,凉至则在一旁一副“你的脸离家出走了”的表情看着夜廷深。
“哥哥,你要和漂亮姐姐结婚啦!”果果被夜廷深抱起,小手揪着他的衣领,她母亲是有眼力见的人,知道夜廷深那身衣服可值钱着,忙喝了声:“果果,别把哥哥的衣服弄坏了。”
凉至笑着冲她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妇人便尴尬地笑了笑,在一旁不做声了。
…本章完结…
☆、214永远不会谅
到达夜家老宅已经很晚很晚了,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一两个多小时,饭菜都凉掉了,不出意料的,夜奶奶把夜廷深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夜廷深也不还口,任由着夜奶奶数落他了。
他想,公车上发生的事情一定不能让奶奶知道,否则奶奶指不定会怎么骂他。
用过餐后,夜廷深被奶奶拉到一边进行思想教育去了,凉至便借着这个机会陪夜南歌说说话。这几天她情绪好像有些低落,一点儿也没有夺冠天籁之音的喜悦。
所以,凉至也没说什么祝贺她的话,两人只闲聊着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夏天又到了。
坐在屋外,已经能听到树上知了欢快的叫声了,凉至想到去年和夜廷深一起夜听夏季声音的时候,那时他的左耳听力便已经开始减退了,现在细想,他说他听到的那些声音都是夏天必不可少的,不用听都能说得出口。
“你们在一起一年多了吧?”不知何时,夜南歌已经把话题扯到了凉至身上,偏着头问:“什么时候成啊?我说,我哥是不是也太磨叽了点?需不需要我叫人帮忙你把他绑去民政局啊?”
凉至还没来得及告诉夜南歌,其实她和夜廷深去过民政局了。今天白天下了公车后才想起夜廷深的车还停在他们上车的地方,两人便打了车回去,期间凉至还奚落他:本来一百块才坐几站就够亏的了,我都替你心疼钱。
夜廷深却笑:值。
是挺值的,凉至虽然嘴上说着心疼,其实心里也甜滋滋的。一想着两人这是要去民政局办结婚证的,心里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喜悦了,以至于全程她都没好意思正视夜廷深,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等到之后偷偷瞥了他一眼才发现,他也跟她一样紧张而激动着,只不过他掩饰得比她要好一点。
等回原点取到了车,两人清点了一下办证需要带去的东西,便计划出了一条耗时最短的路线回各自的家中取证件和户口本,结果好巧不巧,路段前方发生了追尾事故,生生把他们堵在路上一个多小时,等取完东西再去民政局的时候,民政局已经下班了。
听完凉至粗略叙述的过程,夜南歌的嘴巴张得都足以装下一颗鸡蛋了,老半天才喃喃:“那个小女孩一定是上帝派来拯救他的天使。”
这一点,不光是凉至了,连夜廷深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诶,你说,要是没有那包糖的话我哥会怎么办?会不会又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叠一下再套你手指上啊?”
凉至想了想,轻声说:“其实他只要说出口就行了。”无所谓形式,无所谓戒指。
闻言,夜南歌轻叹:“真是难为你了。”
“没有的事。”
凉至笑了,夜南歌也笑了。两人都心知肚明,夜廷深迟迟没有下定决心是因为什么,现在国内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他是断不可能出国去治疗的。医院那边已经给出了处理方案,近来夜廷深一直在药物调理,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他的右耳也出现类似的状况。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凉至也知道。她真的不任性,也没想着非要立刻把证给办了才肯罢休,她要的不过是夜廷深放下心里的疙瘩,口头上承诺了也是好的。
沉默了一会儿后,夜南歌咬了咬唇,“凌楹的事情,我很抱歉。”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夜南歌说:“都是因为我,所以,你别怪大哥,大哥跟凌楹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每每提及凌楹,夜南歌的眼里总会透着凉至所看不懂的情绪,不像是被欺骗被伤害之后的失望与悲伤,更多的像是一种有口难言的无可奈何。
对,就是无可奈何。
“你原谅她了?”凉至反问她,“她欺骗了你伤害了你,你就这么原谅她了?”
夜南歌摇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那你还……”
凉至忽然特别心疼夜南歌,便转了话锋,问:“能告诉我原因么?”
夜南歌便不说话了。
良久后,她才起身走进屋子里,进门前她背对着凉至,轻声说:“因为,每个人都不仅有我们看到的那一面。”
*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就像凌楹,外人看到的是她光鲜亮丽的外表,是她从清纯少女到歌坛女神的完美蜕变,而有的人能看到凌楹在蜕变背后所做出的努力,有人能看到她为之受的苦和做出的牺牲,有的人看到的是她潜规则上位,而有的人,看到的却是更深层次一点的,原因。
凌楹曾对夜南歌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幸运。我想要的,我只能自己去争取,无论是什么方式,都只能是我自己。
她家境不好,需要钱,而当时歌坛新秀的那个奖项附带了高额奖金,伴随而来的还会有无数广告商和制片人的青睐,所以凌楹被迫出卖了自己的柔体,为了前途,也为了钱。
为了钱,她已经忘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了,她是粉丝眼里的耀眼明星,私下,却与陪客小姐无异,裹着萎靡而又醉生梦死的生活。
她的身体有多脏,只有她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