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场的事迹,温仪不自觉眉头皱起。
走进病房,只见夏清如虚弱地躺在那,形容枯槁,面色苍白,竟消瘦得不成个人样子。自初见的绝代风华,温仪从未见过她如斯憔悴,原本的摒弃早已不见踪影,心里满是怜惜。
这世上竟全是痴人?这又是何苦?
温仪把新买的花□□床头的水杯里,拉开窗帘好让阳光照进来。
“你来了”
夏清如一双妙目盯着温仪的脸如此说道,
“你有什么话和我说”
温仪好心为她垫上枕头,好让她能坐起身来说话。
“从我嫁入韩家,他们总说我不如你,所以我想着临死,我就想看看我究竟哪里不如你了”
“何必说死”
“我的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反正他走了,这世道也就没什么我好留恋的了”
温仪面上一片坦然,“他不会高兴的”
夏清如在她面上巡视许久,继续说道。
“我以前不知道你,那天后,我缠着他要非要他在我们两人之间做出个选择”
温仪没有一丝感情地回答:“这是你和他的事,与我无关,你没有必要来告诉我”
这时,温仪眼尖地瞟见夏清如枕边未卷好的上海日报,头版正是那天的报道标题还捕风捉影的写了个最爱韩陌的女人,心下了然叹了口气。
“他选了你,对吗”
“是”夏清如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那天,我们又因为你吵了起来,他气得跑到朱旧家去了。他这有机会答应了去美国的讲座,才会……”说到这,夏清如泣不成声。
“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陌不会离开我的……”
听到这,温仪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
“哼”
“你大可不必拿这些话来膈应我,是谁在结婚后还和席端业藕断丝连,是谁婚后还迷恋欢场,大手大脚挥霍光了韩家家财,是谁拒绝了北上的建议,韩陌只好另寻出路”
夏清如绝美的脸上有了一丝惊乱。
“是陌告诉你的?!!!”
“夏小姐,人在做,天在看,我们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我们各有自己的判断”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想我们再继续聊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想我是时候该走了”
温仪没有答话,冷着脸正准备走。
“温……仪……,你以为你就无辜吗”
忽然,背后传来夏清如一声清怒,温仪心魂一震。
“你说什么?”
温仪皱着眉转身。
夏清如露出怨恨与嫉妒的表情,绝艳的面孔一时竟有些狰狞。
“我和韩陌早在你们成婚前就相识了,是你,是你们温家突然□□了一只脚拆散了我们”
面对夏清如的指责,温仪静静听着。
夏清如没有停下,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温仪,我最讨厌你那副故作纯良的嘴脸了,明明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却偏要伪装成一副一无所知的良善模样”
“要不是我那天撞破了你险恶的居心,你还想厚着脸继续勾引陌吧,可惜我的陌心里只有我一个人,陌这一辈子都是我一个人的,不对,就算下辈子陌也只爱我一个人,你死心吧”
夏清如说着说着忽然眼神没了焦距,一副疯美人的姿态,陷入了自己与韩陌的世界。
“原来如此”
温仪绝然一笑,清冷的眼里有泪光闪动,这一瞬的笑美得惊心动魄。
“我真的要走了,夏小姐好好珍重”
轻轻带上门,温仪眼前一阵模糊。
光影里是那康河的彼岸,那人一身黑袍,一双黑眸潋滟,闪烁着康河柔波下揉碎的星光直向她望来,低沉的呢喃在空间里回荡。
“阿仪”
温仪没有看他,不停脚步地直直穿过幻影,光的尽头古言成正等着她。
古言成还在和同事攀谈,见到温仪,不自觉笑弯了眼。
“阿仪,你来了”
温仪伸手紧紧牵住古言成。
“嗯”
温仪望着古言成的手痴痴的想,这是她的一生一世啊。
韩陌
伦敦的冬天,收到了来自温子成的信。
哼,他以为他温子成是谁,凭什么来干涉他韩陌的生活,旁敲侧击不还是在说他和夏清如的那回事吗,韩陌忽然想到古时候那种政治婚姻,不禁冷笑,他温子成不就是想让他好好对待他的妹妹,他韩陌偏不。
韩陌正是恨透了这种束缚于人的感觉,一见到温仪的每一刻,都无不提醒着他,他的懦弱。
来自温子成的威胁,父母的来信,让他不得不屈服,那一夜,他是醉了,但可悲的是他无法催眠自己,清醒的认知到这是温仪的家,身下的人来自他最痛恨的温家,她是温子成的妹妹。
“不放,你是我的,别离开我,除非我死。”
韩陌第一次意识到爱与性是可以分离,说爱他这一生最爱不过夏清如了,可他仍然会沉溺在温仪的身体里。
韩陌唾弃自己的无耻,知道温仪怀孕的那刻,他的心第一次动摇了。
他真的会去爱这个孩子吗,韩陌问自己。
韩陌很悲哀地认识到一点,他没有这个自信去教好这个孩子。
这是他的孩子,可是如果他生下来,他会在温家的教导下成长,也许会变成另一个自己,甚至将来知道他的父母不是因为爱情而结合的,他会走上和他一样的道路吗,他想到了夏清如,精神为之一颤,不不不,这孩子的出生是一个错误,上一辈的错误不该再延续到下一代了。
“把孩子打掉吧”
没有想到的是温仪没有过度的反应就答应了。
她,对自己也没有感情吧,唉,所以韩陌才痛恨盲婚哑嫁,她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
韩陌此时才意识到,他以前把对温子成的厌恶发泄在了温仪身上,这对温仪是多么不公平的事,温仪何其无辜,他确实是过分了。
韩陌想要补偿温仪,却发现自己对温仪的了解可谓贫瘠之地。
后来回想才发现这段是他们之间最美好的时光,即使温仪对他不愿再打开心扉,他心里却对温仪盛满了怜惜。
有天夜里,韩陌情不自禁地搂住温仪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温仪还在熟睡,自是不知晓的,韩陌后知后觉回想竟是心惊动魄。
他做了什么?他这是怎么了?
小脚与西装,不愧是温子成的妹妹,说话直刺韩陌心底最深的痛。
她竟是懂的,联想自己当天晚上的举动,自觉在温仪面前失去了以往的绝然与深恶痛绝,反想这段日子,竟是他一个人在其中沉溺了吗,羞耻悲愤各种情绪夹杂着,往常的冷静早已不见,冷着脸想说些话刺激温仪。
最后韩陌弃选了那句‘我就知道,所以我才想离婚’,而选择说了一句“你说的没错,我竟然今天才真懂了这道理”。
韩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不愿细想。
清如不知从哪听到他再和温仪同居,悲愤下决定和席端业回国,韩陌想办法挽留,只好把主意打到温仪身上。
“你去给自己找个更好的太太吧”
韩陌手中拿着离婚协议想,从此他们终于自由了。
“韩陌,我不是为了让你这样对她,才把妹妹嫁给你的”
“陌儿,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呵,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后悔。
所以,所有人都觉得是我错了,所有人都觉得是我负了她,是吗?呵,然而就在韩陌离婚后,夏清如还是嫁给了席端业,在那个时候,韩陌学会了酗酒,所有人都认为他在为夏清如心伤,他也一直这么认为,只是,有一天他酒醒发现自己醉倒在温仪早就搬走的空房里。
韩陌开始看不懂自己了。
清如问他五年了,他的心有变过吗。
韩陌是这么回答的。
“没有,我的心一直只有一个你”
真的是这样吗,韩陌心里一个角落小声却不容忽视的抗议着。
“韩陌,你这个人性情浮躁,以至于学无所成,做学问不成,做人更是失败,你离婚再娶就是用情不专的证明!
夏清如,你和韩陌都是过来人,我希望从今以后你能恪遵妇道,检讨自己的个性和行为,离婚再婚都是你们性格的过失所造成的,希望你们不要一错再错自误误人。不要以自私自利作为行事的准则,不要以荒唐和享乐作为人生追求的目的,不要再把婚姻当作是儿戏,以为高兴可以结婚,不高兴可以离婚,让父母汗颜,让朋友不齿,让社会看笑话!总之,我希望这是你们两个人这一辈子最后一次结婚!这就是我对你们的祝贺!―――我说完了!”
胡玦婚宴上的一番话,字字千钧,掷地有声,满堂宾客无不面面相觑,殊不知最受触动正是韩陌本人,师父的话好似一把刀每个字落在韩陌心上堪比凌迟。
婚礼欲结束的时候,韩父在众人面前扇了韩陌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韩岳林半生戎马,如果是以往有谁让我受到这样的侮辱,老子一定二话不说拿枪弹子往对方里扫,可是今天,我被人戳到脊梁骨了却一点也不敢动,因为这是我儿子给我的耻辱”
“陌儿,你父亲一时生气,你……”
“妈,我没事”
韩陌不忘宽慰在一旁急红了眼的清如。
“放心,我没事”
韩陌,你爱的是谁?
我爱的是夏清如,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康桥边上站着的是的他的爱人,一袭白裙,韩陌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向他心中的女神走去,倩影缓缓转身,一双妙目绞着韩陌。
“韩陌,你来了”
韩陌大惊,大汗淋漓地从梦中醒来,脑中全是温仪的惊鸿一瞥。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惟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命;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多少次,午夜梦醒时分在脑中回荡着是温仪那一遍遍的低吟,带着几分悲凉,几分哀叹。
韩陌以为自己早就忘记这一段了,直到午夜梦回他才发现他从没一刻忘记过,只是一直不愿面对罢了。
谁说,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