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那刘姓人家的一个老太太便绑了头大肥猪,又拿了喜糖还有一些程水若不太搞的很懂的礼品过来拜访。
这是位一眼看过去就很精明的老太太,其实并不老,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身上一身布衣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头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芶,身上的首饰不多,一瞧便是这时代典型的地主婆打扮。
一进门便爽朗地笑道,“程姑娘!今儿个可是麻烦你了!若非是你,我这儿媳妇儿和孙子还不知会怎么样呢!结果后来还怠慢了,一杯茶都没喝到,老婆子来跟你赔罪了。”
程水若最是喜欢这种爽朗人,忙迎了人进来坐,又让人上茶,笑着恭喜她,“住的这般近,都是邻居,我听庄上的管事说,平日里就多受刘夫人照顾,这点儿小事儿算的了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那刘夫人侧也不客气,笑着点头道,“说来我也是久仰程姑娘的大名,何况,咱们也算不得外人,我家老爷的表兄弟便常常提起你来,说是你救了我那妯娌一家的性命。”
程水若挑挑眉,想起是谁来着了,这倒是了,当初这儿的田地最为肥厚,周延肯定不会只干了一件以权谋私的事儿,“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对了,如今刘师爷怎么样了?白家人呢?我前些日子出了趟远门,回来以后家里的事儿又繁多,外面的事儿也不是很清楚。”
刘夫人道,“白家除了白恺几个兄弟去当兵了以外,尽数在附近划了田地,他们常常的说起你来,至于那表兄弟,他依旧当着差,不过听说这代理的知府大人怕是要走了,皇上要换个人来正经做事儿。他近日倒是常常担心,毕竟周大人倒了,新来的知府大人想必是要带自己的班底的。”
程水若闻言嗯了一声,道,“刘师爷是有真本事的,倒是不怕什么。周大人的案子是有结果了么?京城里可还有什么事儿传过来?”
刘夫人笑笑道,“这些东西我怕就不懂了,也是听我家老爷酒桌上偶尔的一两句,你若想知道,不妨去趟我那表兄弟的府上,他们一家可都念叨着你呢,只是最近实在太忙,抽不出身来看看。”
程水若闻言笑了笑,又与刘夫人闲话了几句,刘夫人便提出要告辞,“你家明儿个要收割庄稼,我家里媳妇儿生了孙子,大家事儿都忙,我这就回去了。等我孙子满月的时候,程姑娘你一定要来。”
程水若也不留她,起身让小环去拿钱来,其他的礼物不说,一头肥猪不管在哪个时代的农村那都是值不少钱的,却是被刘夫人斥责道,“送来便收下!你一个姑娘家到我家里去帮忙接生,救了我媳妇儿和孙子两条人命,你便是说我家这两个人连一条肥猪都值不得么?”
程水若闻言也不好再拒,笑着收了下来,正愁着手里的钱不够使呢!明年她也要养猪!
送走了刘夫人,程水若本该早早休息的,却是怎么都睡不着,她是被刘夫人的几句话勾起了往事,周延倒了,那其他人呢?方家的事情虽然看似解决了,因为方家大爷去了,可是,算计着方家祖传秘方的人没得手,依旧虎视眈眈,其他人她可以不关心,却是不能不关心方白苏,那个第一个在这世上给她温暖的孩子。
睡到一半,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夜凉入水,入了秋以后一到晚上便是这般光景,这旷野之中空空荡荡的,敲门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格外的响亮。
不多时,守庄子的那媳妇跑进来叫道,“小姐,不好了!张管事让人传话过来,说是京城里的一位姓何的公子跑到咱们家来了,问你该怎么办?”
第一四三章
这媳妇的问话很是艺术,大半夜的传话过来,说是不好了,有人跑到自家来了,该怎么办?
若是寻常的亲戚朋友,张扬自然不会有什么顾虑,定是能从话里话外听出些端倪来给与妥当的安排,既然张扬让人大半夜的过来问话,又说是不好了,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则是来人招惹了什么麻烦,二则即是来人是来找麻烦的。
程水若问道,“张管事的原话是什么?”
那媳妇喘了口气道,“张管事说,那位何公子身上带着不少的伤,看模样又像是个女儿家,问小姐该如何处置?”
女的,姓何的!
程水若不由得浮起一种荒谬的感觉,何敏儿不是真的逃婚了吧?又怎么会弄的一身是伤?不论如何,她是不会插手这事的,当日去京城,是为了避开那位大学士,顺便也有去瞧瞧方家的事儿她能不能帮上忙,顺便将人情还上。
如今外面的纷纷扰扰尽数都过去了,她是绝不会替自己找麻烦的。
“你去告诉来传话的人,让他回去告诉张管事将人安顿好了,明天一大早去宁家府邸报个信,去报信的时候记得避开那位何小姐。若是那位小姐问起我,就说我在外面有事,他也联系不上我,估计过些天就回去了。”
那媳妇闻言便这么去说了,程水若则是回房继续睡觉,明天就要开始收割庄稼了,如今她的心思要用在自家的家业上。
不过是五更天,便有帮工的陆陆续续的过来,蒸笼里蒸着的是大馒头,几个妇人昨夜发好了面,四更天就起身来做饭蒸馒头了。
老天爷很是给面子,夜虽黑,天上的星星却是亮的很,一点儿云彩都没有,可见必然又是个大晴天。
庄子上守着的一家那个管事姓赵,领着他那个半大小子给来的短工发馒头,一边笑着说,“我家小姐说了,只管吃,管饱!锅里还有骨头汤,大家伙自己盛!只要干活的时候卖力,晚上的酒肉是不缺的!”
一应短工都是常年给人干活的,见到主人家给他们吃的都是白面馒头,面虽有些陈了,却是半点儿其他东西都没加,能有这样的饭食已是很不错了。
实际上,程水若并非不想给买稍微好些的面,倒是那赵管事的媳妇劝她,“今年年声不好,这些人在家里能混个肚圆就非很不错的了,大多都是小米粥野菜的就着喝,别家请人哪个不是在馒头面里面掺些其他东西?新出的面粉比陈面贵上一倍!咱们家不掺其他东西就算很厚道的了!”
财不露白的道理程水若明白,她不过是习惯性思维罢了,生活在物资丰富的现代,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这个时代的农村,对粮食的概念还在好不好吃的层面上,忘了自己呆的不是亩产千斤的现代,而是亩产三百斤就是丰年的古代了。
按理吃饭上工之前主人家是要说些话的,不过众人都知道这家的主人是位年轻没出嫁的小姐,在豫州城也是一位名人,名声是很好的,见她给众人准备的东西又在这般好,说好的工钱也比别人家的要高上一些,倒是不介意主人家没出来,个个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番,吃完饭,赵管事一声吆喝,便一个个冲进了田间甩开膀子干了起来。
外面田地里忙碌,家里则是开始准备午饭,还是蒸馒头,好几十人的伙食没那么容易解决,何况是壮劳力下地的时候,秋收是抢收,一天除了睡觉的时候差不多都是在田地里,中午也没那么多时间用来吃饭,吃馒头最是方便。
三四个媳妇忙的团团转,程水若眼见着自己本以为中午都够的馒头被消灭一空,不得不卷起袖子和小环一同进了厨房帮忙。
和面这种高难度的活她是干不了的,一个人守着灶堂烧火,别人和面,她便与小环煮些茶水来。待到茶水煮好了,送到地头去,这边的面也发的差不多了,便将剩下的半边猪骨头猪皮都扔到锅里,下面熬汤,上面又开始一笼一笼的蒸馒头。
程水若坐在灶台后面,脸被火给照的通红,家里的柴火可不是木材,并多是秸秆之类的东西,烧不了多久,又要顾着两口锅的火候,一刻也不得停歇。
看这情形下午怕也没什么时间休息,几个妇人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吃东西,皆是一边干活,手边抓一个馒头囫囵啃下去,眼见着就要吃午饭了,程水若叫道,“赵婶儿我瞧着该差不多了,你们分别轮换着休息吃些东西吧,呆会儿怕是还有的忙,到时候又误了饭点可不好。”
赵婶儿扭过头,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脸,满手的白面,笑着道,“毛大嫂,刘大姐,刘妹子,你们三先先歇会儿吃点儿东西吧!”
其中一个瘦瘦小小的妇人闻言瞧了瞧堆好的面,笑着应了,却又道,“程小姐,赵大嫂,那我们便先吃些东西,歇是歇不了了,我瞧着这晚上的饭菜还够呛,等下我们三个吃完了,便换你们吃,怕是一刻也停不了。”
程水若本还想去地头去瞧瞧的,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想起了那群大男人的大胃,按照估计恐怕得四五天才能收完粮食,还要翻晒入仓,入仓过称的时候她一定的过去,要是全耗在厨房里可不行。
小环也是许久没做过这种重体力劳动了,几十斤的蒸笼搬来搬去,和面,做馒头,不过半天就累的腰都直不起来,连忙道,“我瞧着咱们几个忙活也忙不过来,还要好几天呢!小姐,要不,再请两个人来帮厨吧,我瞧着等明天他们一准儿更能吃!”
程水若也正有此意,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就是这会儿谁也没空,怎么找人?到哪儿去找?还是等晚上再说吧!”
那瘦瘦小小的妇人闻言眼睛一眯,听说能轻松些,也乐的有人帮忙,“小姐要找人那可方便,哪个村儿没几个能帮把手的来着?我叫王老七回去给我妹子说一声,改明儿个就让她也来。”
另外两个妇人闻言也是笑眯眯的说要叫自家的人,程水若倒也不差那么几份工钱,想到自家是没有佃户的,而养管家又实在太麻烦,农忙季节还好,平日里也不能给吃闲饭不是?
今年开荒的人不少,也就是因为水患才不得不出来刨食,豫州今年死的人实在太多,以后要雇人帮忙恐怕就不像今年这么容易了,这么多的田地以后怕是还要人帮忙,便都应了下来。
正忙碌间,便听见外面一阵爽朗的笑声,“程姑娘,你可在家啊?”
小环探头一看,道,“是刘夫人!”
旁边那瘦小妇人闻言忙道,“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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