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道,“没事,你们安心过年吧,楚大人这会儿在哪里?我有些事想与他说说。”
那老人道,“就在书房里,本来是要收拾下东西就走的,不知那位公公是怎么回事,出去了便没回来,后来才知道有事耽搁了。”顿了顿,又担忧地问道,“程姑娘,你说,什么事儿不能等过了年再说呢?楚大人走了,还有谁肯管我们这一把老骨头?”
程水若道,“城外善堂已经修好了,过了年便可以搬出去,即便皇上要让楚大人离开这里,新官要来必然也会等到过完年,不会有人赶你们出去的,还有知县大人在呢,王夫人他们也不会不管你们的,你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说罢,便让开那老人,往院子里走去,这会儿她说的再多也是废话,不过,这些老人是绝不会没人管的,眼前是个难关,但是,一定可以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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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炉火未升,门窗大开,远远的就看见楚怀沙在窗边负手而立,这天气水泼在地上就可以冻成冰的,程水若也就是一直跑动着,心中有事才不觉得冷,看见楚怀沙这般,恰好又有一阵风吹过来,不由得一个哆嗦,快步走了过去。
“程姑娘,你怎么来了?”楚怀沙有些惊讶。
程水若在手上喝了一口气,用力跺脚,一边道,“这么冷的天,又是大年夜的,楚大人就不寻个暖和点儿的地方,也该和家人一起用年夜饭才是,外面一干老人都急坏了,偏生又不敢来打扰你。楚大人可是有什么心事?”
楚怀沙闻言恍然,有些愧疚地道,“倒是我忽略了他们了。”
程水若笑道,“大人不必如此愧疚,但凡有个人遇上这样的事,必然是心不在焉的,大人可知道为何会遭遇此事?”
楚怀沙见程水若来,便知道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听她如此问,不由得叹息道,“皇上大不易,楚某人还给皇上添烦恼,真是不该。”
程水若最不耐这些忠君爱国的套话,是人就有情绪,真要做到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那人就是傀儡而不是有情绪的人了,“大人就没有不甘?”
楚怀沙看了程水若一眼,“程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程水若道,”很简单,这事儿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你可知道是什么缘故?我站的不够高,所以看的未必有大人透彻,可是,这次在事前,我便知会过大人,让大人去查探流言的事,如今事情爆发出来,大人不该半点儿准备都没有。咱们豫州城的百姓还指望着大人带着咱们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呢。”
楚怀沙闻言抿了抿嘴,“豫州是从南边儿进京的咽喉之地,水陆两通,若要绕开,最少要耽误半个月以上,经过此地以后,北上便是一马平川进京不过三两日功夫。”
程水若唔了一声,这种事情她倒是没考虑到,如果是这样,干出这件事的人必然身份更加难以揣测,倒不是为了当官儿发财这种小事了。
“那便是怀璧之罪了,楚大人又何必忧心忡忡?”程水若笑,“大人此次进京可有应对之策?”
楚怀沙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有句话叫越描越黑,背后那个人便是瞧清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来做文章,即便皇帝想明白了,那脾气一上来,也是克制不住的。
顿了顿,楚怀沙又道,“皇上对楚某人已是仁至义尽,若非皇上护着楚某人,楚某人哪儿能有今日的逍遥日子,此次回京楚某人唯有任凭皇上处置!”
第一五四章
程水若一听楚怀沙这话就乐了,挑着眉问道,“楚大人倒是思君爱国了,双腿一蹬,哪儿管死后洪水滔天,豫州城这一烂摊子谁来收拾?”
楚怀沙闻言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个……这个……我也没辙啊!”程水若断然没想到他竟然给出这么个答复,见到程水若的表情吃惊,楚怀沙索性将衣袖一甩,背过身道,“皇上铁了心要办我,楚某岂是朝三暮四之人?既然皇上不信我,我也唯有以死明志。本朝能人志士多的是,少一个楚某人也不少!”
这哪儿像是少一个楚某人不少的样子,根本就是吃定了皇帝以后肯定会后悔,楚怀沙这么一番话分明就是在跟皇帝赌气,这倒是让程水若刮目相看,这人,并非是转不过弯的死脑筋嘛,只不过跟皇帝赌气的方式有些特别罢了。
忍住笑意,程水若道,“即便能人志士天下皆是,那豫州城这一亩三分地还真少了您楚大人就不能转了,您这么一去,南边儿的事儿还有谁镇得住?您老人家也别跟皇室置气,皇上他老人家如今也是被某些人气昏头了才会那您老做伐子,您老人家确定要顶着皇上的脾气上?像您说的,其实皇上对您还不赖。”
一大串的话说出来,程水若是忍着笑的,楚怀沙却是先被一堆老人家给惹的笑了出来,低低的笑声很是悦耳,“程姑娘,你一句话好几个老人家,我有那么老么?”
程水若闻言一本正经的上下打量了楚怀沙一番,男人的年纪有时候还真不太好看,不过根据中国自古以来的定律,人是相信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能坐到楚怀沙这个位置上,“没到不惑也不远了吧?高我一辈儿是稳稳的,唤您一声老人家也差不离啊!”
楚怀沙闻言想了想约莫猜出程水若的想法,笑道,“当今皇上年纪不大,因此喜用年轻的官员,说是年轻的官员说话办事利索,因此这几年科举提拔了不少的少壮进士。”顿了顿,补充道,“其实,本官还未到而立之年呢。”
程水若闻言吃了一惊,她一直以为楚怀沙没有四十也该三十好几了,男人的外貌就是这点儿让人嫉妒,四十岁看起来有时候也跟二十多差不多,如此说来,楚怀沙还真是个年少有为的,其实跟何敏儿还是可以凑到一起去的嘛。
这会儿显然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程水若想起自己的来意,她是担心楚怀沙一心的愚忠愚孝,把他自己给搭进去了不说,再拖累上豫州城上上下下许多的人,那就亏大发了,如今瞧来楚怀沙是满腹的委屈,也有赌气的意思在里面,却不是拉不回来的。
定了定心神道,“楚大人,皇上这次是为了藏宁公主的事情迁怒于你,想必这次唤了你回京为了皇家的颜面也不会在这件事上挑你的错处,必然是找其他的事情下手。咱们在豫州做的事情虽然隐秘,难保能瞒过所有的人,既然是有心之人有心陷害,大人在此事上还需多做准备才行。”
“多余的话,小女子也不便多说,只是希望大人记得,豫州城还有许多事需要大人做,也唯有大人才能做。”
楚怀沙闻言点了点头,他自从接到圣旨以后,便是满心的疑惑,皇帝既然派他到这个地方来,便是希望他能替皇帝守住这一亩三分地,虽然他至今还没有什么作为,只是在小事上有所建树,可新官上任,皇帝也该给他三五个月的时间。
皇帝到底是为了什么会在大年三十夜里也不放他好好过,肯定是很严重的事情,黄知县和刘师爷的一番打探,却是让他气的不轻,他楚怀沙是什么人?
说过的话,便是铁板上的钉子,绝不可能食言的。
皇帝却是宁愿相信外面的流言,也不肯相信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的人品,反而是不经查证,便将他召回京城,将豫州城这样的咽喉要塞置之不理,这未免也太过儿戏了。
豫州城的地理位置之重要,皇帝是心知肚明的,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节,频频的换地方牧守的官员何等的不智,何况还仅仅是为了一条流言,稍稍的派人查证一下,事情便可清晰明了,皇帝却是不做,这只让楚怀沙暗自骂了好几句昏君!
听程水若的一番话以后,楚怀沙才恍然大悟,皇帝也是人,自家姐妹跟他置气,他被气晕头了,干出点儿不可理喻的事儿来其实也是正常的。若是在平时,针对其他的官员,兴许还有人提醒皇帝,可他楚怀沙,无党无派,前段时间还很是不名誉的风光了一把,再加上他在豫州还干了点儿不能让皇帝和朝廷大员们知道的事儿,无疑是在火上浇油,事情其实就很容易理解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楚怀沙心头也舒坦了,呼出一口气笑道,“有劳程姑娘担心了,楚某人知道该怎么做了,请程姑娘放心。”
程水若见楚怀沙脸上的表情轻松,再不像一开始见到他时候的茫然,也不知道他到底想通了什么,不过这倒是个好的表现,至少她可以确定楚怀沙会竭力争取。
庙堂之上的事情,她终究不如身在其中了解甚多的人看的透彻,只是笑笑道,“楚大人既然有主意了,也别在书房里闷着,时间已是不早了,兴许外面的人还候着大人一起用年夜饭呢,我也该回家去了。”
程水若告辞,因是大年夜,程水若又是孤身一个女子,楚怀沙并不太方便相留,只送她到了门口,望着程水若的背影,楚怀沙出神了片刻功夫,回过身来,便瞧见身后好几道担忧的目光,不由得愧然道,“让诸位担心了,时间不早了,大家一同用年夜饭吧!”
程水若回到家中,众人都是饥肠辘辘的候着,何敏儿一见她回来,便一把拉住她急切的问道,“水若姐姐,楚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程水若笑笑道,“来宣旨的太监并没有收到要羁押楚大人的命令,因此楚大人还在家中呆着过年呢,不必担心,赶紧把饭菜做一做,我可饿坏了。”
众人闻言皆放下心来,一干人闹哄哄的往厨房里去,何敏儿却是依旧不肯干休,拉着程水若道,“水若姐姐,你还有心情过年!现在到底怎么办啊?”
程水若摸了摸何敏儿的头发,笑着道,“不怎么办,走一步瞧一步吧。”她心中也不无担忧,只是,担忧也没用,她又不是官场上的人,也没有官场上的人的关系,虽然这件事关系到她的部分利益,她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撤。
藏宁公主和驸马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程水若不明白,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不管怎么说,现在将那太监留下来了,天大地大过年最大,等过了三十夜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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